子彈的彈道,往往可以說明很多問題,我把一根手指插進牆上那個彈孔中,感覺着彈孔的走向。由於是開花彈打出來的,彈孔本身並不規則,我在摸了老半天之後,才勉強確定了子彈射進去的角度,而沿着那個角度向屋子裡逆推過去,視線的終點處,卻是一張掛在牆上的黑白老照片。
那張照片並沒有鑲上玻璃框什麼的,只是用膠帶貼在牆壁上的,照片裡,是幾個少數民族的姑娘正在跳舞,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滿足的笑容。會是和這張照片有關麼?
“你沒有沒有注意到,這一層裡瀰漫着一股古怪的臭味兒?”從上了二樓開始,白茉莉就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副難以忍受的樣子。
“聞到了,是他們這裡的一道菜,叫做臭鱖魚,那個臭啊,我第一次上來的時候差點直接吐了。真不明白爲什麼他們的口味這麼獨特。”無奈的聳聳肩,白了旁邊的鐘三鎮一樣,鍾三鎮只是歉意的撓了撓頭,沒說什麼。
“你們說,會不會是這張照片有什麼問題?”我伸手在那張照片上摸了一下,質地很普通,不過仔細看去的話,卻又和一般飯館裡的照片不大一樣。這種用來作爲特色裝飾的照片基本上都是人工做舊的,而這張卻好像是真的經歷了幾十年歲月洗禮一般。
“你們來看看,這張照片會不會有什麼問題?”鍾三鎮是道家弟子,這個白茉莉也是在終南山混的,雖然我不知道她在那裡到底是修道還是什麼,能跟瞎子湊到一起就肯定有點門道,相比他們,我倒像是個野雞大學函授班畢業的,沒有師傅,也沒有正經的修行,很多方面我都不如這些科班出身的。
白茉莉和鍾三鎮湊到那張照片前看了看,又摸了摸,都是一臉無奈的搖搖頭,顯然,他們也沒看出什麼端倪來。倒是白茉莉跟我說,平時沒事幹的時候不要老拍照,尤其是那種老式的膠捲照片,因爲照片,會鎖住人的一部分魂力,膠捲照片尤其的嚴重。
茉莉口中的魂力並不是一種力量,而是一種……怎麼說呢,應該說是一種組成魂魄的東西吧,每一張照片在拍攝的時候,都會鎖住一部分被拍到的人或者魂魄的魂力,那些拍到了原本不存在之物的靈異照片,就是這個原理,不然光從光學的角度上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拍到鬼魂的。
“那,你說,這張照片裡會不會是封着什麼人的魂魄?或者說,這裡面的幾個少數民族的女孩兒,有哪一個的魂力被封多了,以至於留在照片裡作怪?”雖然還不能確定問題是出在照片上,但是這裡最可疑的東西就是它了。
“這個不太可能,畢竟這東西能封住的魂力是極其有限的,否則我可不捨得給我的張秦哥哥拍照。”說着,白茉莉有點發花癡的打開手機調出瞎子的照片,把臉蛋在手機屏幕上蹭了蹭。嘖嘖,想到瞎子那滿是絡腮鬍子的臉被一個姑娘這麼蹭,我還真是一陣的發寒。
“茉莉,你有沒有什麼辦法?烏芷雲讓我找你,那一定是你能幫的上忙,不然那個吃貨山鬼應該不會連見都懶得出來見我。”所謂事不關心關心者亂,我現在腦子裡就好像是一團漿糊一樣,真的是什麼主意都想不出來了。
“我哪有什麼辦法啊,我又不是什麼大神大仙的,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召回來第一個死者的魂魄。”白茉莉說着,從包間門走了出去,眼神在樓道里掃了一下,“既然你們剛剛說那位白隊長開槍了,就說明她的處境並不是特別好,那麼在她之前足足一天被擄去的那個容小姐,現在又會怎麼樣了呢?”
“你是說,容雪兒已經死了?”我嘬了嘬牙花子,說實話,我很不希望這是真的,如果容雪兒死了的話,就說明白冰的境遇已經是非常危險了。
“不知道,死了沒死誰也不知道,咱們姑且來試試吧,如果能把她的魂魄召喚出來,也許可以問問她們是怎麼被擄走的,到時候,沒準還能把白隊長救出來,說到底,我們倆都姓白,五百年前是一家,能救一個算一個吧。”白茉莉說的有點無奈,但是我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我的招魂術,通常就是用碟仙或者看瞬間現場。所以這個任務還是交到了顯然比我有把握的白茉莉手上。
讓老闆娘找了個銅盆,打了一盆水上來,然後我讓林逸打電話回公司調取了一下容雪兒的資料。別懷疑爲什麼這個點了,還有人在公司裡幹活,我們泰坦集團可是有個陰間高管王棟存在的。
很快,容雪兒的生辰八字就被推算了出來,雖然沒有具體的時辰,但是王棟也算是經常見到容雪兒了,作爲一個有知識有抱負的鬼,推算一下活人的生辰還是做得到的。
前期準備都做好了,白茉莉讓我把水盆放在了包間的桌子上,拿起那張我寫好了容雪兒生辰八字的黃紙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燒化,只是放在一邊,從自己的衣兜裡掏出了一把潔白的茉莉花。素手一揚,丟在了水盆裡。
說實話,我挺好奇的,這些茉莉花看上去就跟剛從枝上採下來的一樣新鮮。之前說過,止雲山上是沒有茉莉花的,她從止雲山上下來,有跟我在一起這麼就,這些花卻這麼新鮮,真不知道這個烏芷雲推薦給我的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道行。
白茉莉的嘴裡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說着什麼咒語,只見水盆裡的那一朵朵漂浮在水面上的茉莉花開始緩慢的移動、組合,最後竟然在水盆裡模模糊糊的拼出了容雪兒的生辰八字。
“開!”隨着烏芷雲的一聲嬌斥,一朵朵茉莉花猛然炸裂成了片片花瓣,覆蓋了整個水面,然後就好像水波一樣從盆中心漸漸的漾到了邊上露出了已經變成黑色的水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時候真的是非常緊張,我既希望容雪兒還活着,招魂術不能召喚出她的魂魄,又希望她能被召喚出來,讓我能夠解救白冰。
漸漸的,水面上浮現出了一個女人的面孔,我和容雪兒的接觸不多,但是我依舊一眼就看出來那正是容雪兒。只見她似乎蹲在什麼地方,兩隻手捂在臉上,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孔,連眼睛也都遮住了。緊接着,水盆裡傳出了隱隱約約的嗚咽聲,似乎是在哭。
“容雪兒,容雪兒,你能聽到我說話麼?”看到白茉莉給了我一個“可以問話了”的眼神,我立刻就對着水中的人影喊了起來。
“嗚嗚嗚嗚……”水中的容雪兒一邊嗚咽着一邊緩緩的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那雙眼中滿是血絲,充滿了絕望的神色,可是在看到我之後,她眼中的那種絕望似乎更加的深切了,一句話都沒說,就埋下臉繼續哭了起來。
“容雪兒,別哭了,給我說說你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們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給帶走的?現在在什麼地方?也許我還來得及救你!”容雪兒這個女人,原本是很精明幹練的一個,做公關的,最是擅長處理各種突發狀況,怎麼今天就變成這樣了呢?一副小女兒形狀,還真是讓人着急!
“我,我,這裡,這裡好黑,好冷,救我,救救我……”容雪兒似乎只是對我那句“救你”起了反應嗎,斷斷續續的開始求救,然而對她所處的地方卻一句話都沒有提。
“告訴我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是怎麼去的,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救你!”我有點着急,呼喊的聲音又高了幾分,白茉莉急忙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聲音小一點,容雪兒現在的精神狀況本來就不穩定,如果再被嚇到,很可能招魂會被中斷。
“我,我打開門,看到,看到有一個女人,一個女人站在那裡,她,她用手指在我的眉心上,點了一下,我,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以後,我就到了這個地方,救救我,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快來救救我……啊——”水中的容雪兒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眼神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什麼地方,緊接着,水面上的畫面就好像玻璃一樣破碎了開來。
看着恢復到清水一片的水盆,不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脣。這個容雪兒怎麼在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了呢!就問道這麼一點,而問到的這麼一點卻和我們現在知道的東西串不到一起!
容雪兒說,她是拉開門以後,看到一個女人,然後被在眉心點了一下以後纔出事兒的,那麼她出事兒的地方,就應該是在那邊那個小包間裡,因爲她是回來拿手機的。那麼白冰呢?白冰的那顆子彈明明就是從這間包間裡射出去的,而且是在我們確定了好幾次樓上沒有人之後。
那麼,這是不是意味着,那個擄走容雪兒的女鬼可能在這一層的任何地方出現呢?那不就變得更加無從下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