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範理達感慨道:“不遇到事情不知道,民政局比文旅局重要太多了。”
許純良道:“文旅局主要是負責老百姓吃喝玩樂,民政局是主管生老病死,這就是生存需求和生活需求的分別。”
範理達道:“是啊,人可以不吃不玩,但是誰也擋不住生老病死,以後少不得麻煩你,等我百年之後,你也幫我挑塊好地方。”
許純良道:“等你百年之後,我也早就退休了,說話肯定不好使了。”
範理達點了點頭:“那倒也是。”體制中人誰都清楚人一走茶就涼的道理。
眼看就是中秋節了,今天的中秋對葉家來說比較特殊,葉老要面對失去長子後的第一個團圓節,過去過節他基本上都在京城,可這次不一樣,二兒子葉昌泉也身在霓虹無法歸來,他就算回京家裡也沒什麼人。
考慮到葉老現在的境況,許長善主動邀約葉老留在東州過節,葉老稍作考慮就答應了下來。
許長善特地給子女們聯繫要求他們都回來,小女兒許家文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大女兒許家安藉口要加班,其實是她現在面臨着一堆的家庭問題需要處理,她不想在這種狀況下回來。
許家軒是答應最痛快的一個,許長善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人已經到了國內。
回到東州當日,許純良專程去了趟機場接他,畢竟從機場到市內還有三十多公里。
“謝謝,你早幹嘛去了?我需要關心的時候你可就顧着浪盡天涯了。”
“可以送女朋友啊,對了,我聽說你跟梅如雪吹了?到底什麼情況?挺好一姑娘。”
因爲葉老他們在,所以許長善這次破例沒有罵這個不着家的兒子,笑着將許家軒介紹給葉老認識,許家軒也是做足禮節,帶來的深海魚油也送給葉老兩瓶。
“我一大老爺們戴那玩意兒幹嘛?”
可能是爲了補償自己平時不在父親身邊陪伴的歉疚,許家軒主動要求下廚,葉清雅去廚房幫他。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怎麼跟老子說話呢?我浪,你才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腳踩幾隻船。”
許純良道:“回頭讓爺爺給您治治。”
許家軒笑道:“哪那麼多廢話,我這次回來給你帶了條項鍊,回頭我拿給你啊。”
許家軒一瘸一拐地上了車:“不挖苦我兩句你心裡不舒服?”
許純良道:“外國月亮比較圓對吧?”
許純良一腳踩下油門,強烈的推背感把許家軒擠壓向座椅靠背:“坑爹的玩意兒……哎呦,你慢點……”
許家軒較起了真:“我身上這麼多好基因你怎麼就不隨?”
許家軒道:“我在國外找醫生看過了,沒太大問題。”
“工作怎麼樣?現在在什麼單位?”
許家軒道:“你就巴不得我點好,下樓梯踩空了,崴到了腳,醫生說骨裂,讓我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許純良發現許家軒變黑了也變瘦了,聯想到他可能從事的工作,故意道:“不是被槍打的吧?”
“老許,我說伱多管局的?”
見到許家軒的時候,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許純良好奇道:“怎麼了這是?被人打了?”伸手接過許家軒的行李箱放在後備箱裡。
許純良道:“別管我私人感情的事情。”
“那是你基因的問題。”
許家軒看到葉清雅也是滿心歡喜,在廚房詢問了葉清雅的情況,心中隱約覺得她跟自己兒子應該有些故事。
其實許長善都搞不清楚兒子現在到底做什麼生意,吃飯的時候,葉老詢問許家軒從事的職業。
許家軒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過去搞金融投資,現在轉型做了建築安裝,承接各類海外工程,目前他在非洲有兩處工地。
許長善道:“整天滿世界的跑,一年都難得見上一回。”
葉老笑道:“你就知足吧,家軒在外面拼搏也不容易。”想起自己再也無法回來的兒子葉昌源,葉老心中難免又是一陣酸楚。
許長善道:“說起來啊我兒子就是你兒子,你是純良的幹爺爺,家軒就是你乾兒子,家軒,叫乾爹。”
許家軒一臉懵逼,自己怎麼就突然多出一個爹,沒聽說過這樣的邏輯,兒子認的幹爺爺難道就是自己的乾爹?
許長善可不是想跟葉家套近乎,主要是覺得葉老失去了一個兒子,他是要通過這種方式讓葉老心裡好受一些。
葉老當然清楚許長善的好意,笑道:“行了,別勉強孩子。”
許長善擡腳在許家軒腿上踹了一記,想不到剛巧觸碰了他的傷口,許家軒疼得呲牙咧嘴,忍着痛,按照老爹的意思在葉老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叫了聲乾爹。
葉老也不忍心拒絕許長善的好意,笑着挽起許家軒道:“好,好,我又得到了一個兒子。”他想了想,將手上的東方表擼了下來給許家軒戴上,不能讓人家白喊一聲乾爹。
許家軒也非常懂事,馬上去拿了一塊表回贈給葉老,他這塊表是格拉蘇蒂,官價十好幾萬,本來是想送給親爹的。
葉老道:“我可不能收,你這表太貴重了。”許家軒道:“乾爹,您既然認我當乾兒子我孝敬您就理所當然,別說一塊表了,您以後養老我都包了。”
許純良一旁笑道:“幹爺爺,他惦記上您退休工資了。”
葉老哈哈大笑:“行,我遺產有你們一份。”別看葉老身居高位,他個人財產其實沒有多少,根本比不過許家軒,主要是表明態度,他是真喜歡許家人,這趟東州之行讓他真正找到了親人般的感覺。
許家軒當然清楚有了葉家這層關係,以後兒子在體制內必然一帆風順,有葉老護航,兒子的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許家軒道:“乾爹您老再這麼說清雅都有意見了。”
葉清雅笑道:“我纔不會有意見呢,我早就把純良當成親弟弟了。”她這句話分明在強調自己和許純良的關係,希望不要被大家誤會。
許家軒道:“對,咱們就是一家人。”
飯後許家軒特地把許純良叫出去散步,許純良知道老爹所謂的散步只是找個單獨談話的藉口罷了。
兩人沿着隱龍湖大堤慢慢踱步,許家軒道:“你大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我打算節後去滬海一趟。”
許純良道:“人家的家事你去幹什麼?”
許家軒道:“勸勸吧,能湊合過就湊合湊合,你大姑並不是真心想離,你姑父也知道錯誤了。”
許純良道:“樑樹德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你別對他客氣。”
許家軒看了兒子一眼,嘆了口氣道:“哪隻貓兒不偷腥?男人都有控制不住的時候,你姑父總體還是不錯的。”
許純良道:“你居然還同情他?”
許家軒道:“不是同情,經營了幾十年的婚姻不能說散就散,你姑要是離了婚,家就沒了,其實他們早沒愛了,就是親情。”
“你跟我媽有愛嗎?”
許純良冷不防的一句話讓許家軒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方纔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有!”
許家軒原本以爲兒子會對自己的回答嗤之以鼻,不過許純良並未表現出任何的鄙夷之色,聯想到兒子豐富多彩的感情生活,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許家軒認爲爺倆在這方面應該找到了共鳴,輕輕拍了拍許純良的肩膀道:“你理解我。”
許純良道:“咱倆不一樣,我是多情您是濫情。”
許家軒道:“話不投機半句多。”
許純良轉身要走,結果又被他給拉住了:“你去滬海見陳碧媛的女兒了?”
許純良滿臉狐疑地望着許家軒,難不成他找人跟蹤自己,不然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幹嘛用這種眼光看我?”
許純良道:“你跟陳碧媛什麼關係?”
許家軒哭笑不得道:“別瞎想,我跟陳碧媛什麼都沒有,錢純一也跟我沒關係。”
“此地無銀三百兩。”許純良已經找人幫忙做鑑定了,只是目前還沒收到結果。
許家軒苦口婆心道:“兒子,我知道你懷疑,可不管你怎麼想,我都建議你儘可能避免和錢家來往,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許純良道:“你是老特吧?”
許家軒的臉像苦瓜一樣,他瘸着腿在連椅上坐下,摸出一盒煙,剛剛把香菸叼在嘴裡,許純良掏出火機幫他點上了。
許家軒抽了口煙欣慰道:“真孝順。”
“我給領導點菸習慣了,職業病。”
許家軒點了點頭,默默抽起了煙。
許純良瞥了一眼他的傷腿:“不是說腳踝扭傷,可看樣子傷得是小腿,老實交代吧,到底什麼情況?該不是中槍了吧?”
許家軒徐徐吐出一口煙霧:“有些國家挺亂的。”等於間接承認了許純良的猜測。
許純良道:“你跟我媽都是老特?”
“她告訴你的?”
許純良點了點頭。
許家軒哈哈大笑起來:“熊娘們真能胡謅,她這麼說只是想減輕拋棄你的罪惡感。”
許純良道:“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許家軒道:“哪有那麼多老特啊,我承認我的工作性質有些危險,不過這年月想賺大錢就得冒一定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