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高新華夫婦盛情挽留,許純良也沒有留下吃飯,不想給人家添麻煩。
高新華一直追到了他的汽車旁邊,非得將兩瓶酒,四盒月餅塞到他車裡,讓他給許老爺子帶回去。
許純良道:“高叔,我家裡真不缺這個。”
高新華道:“知道你不缺,這些是給你爺爺的又不給你的。”
許純良推遲不過只好收下,高新華心中有些話想說,可欲言又止。
許純良笑道:“高叔,您有什麼想交代的只管說。”
高新華搖了搖頭道:“本來有事想說,可突然就忘了,上了年紀,記憶力大不如前了。”
許純良道:“沒關係,等您想起來再說,我們老許家倒是有些安神健腦的秘方,改天我把藥配好了給您送來。”
高新華道:“好好的吃什麼藥啊,咱們從事這行的誰不清楚是藥三分毒的道理。”拍了拍許純良的肩膀,讓他趕緊回去。
許純良下一站去了民政局負責人王同安那裡,雖然還沒有去民政局正式上班,王同安已經請他吃了一頓飯,還幫他解決了陸家老爺子墓地的問題,趕上雙節,如果自己不表達一下心意未免顯得不懂事。
許純良道:“王局,這事兒我來辦吧,這方面我有信得過的朋友。”
許純良按照王同安給他的地址來到了他家,讓許純良驚奇的是,王同安所住的居然是個老舊小區,住在一樓,三室一廳,前面的院子不小,大概有兩百多平。
王同安也沒隱瞞,笑道:“是我父母的房子,我一直勸他們搬過去跟我住,可他們捨不得門口的院子,而且這裡是一樓出入也方便,周圍配套也非常成熟,最主要是他們和周圍鄰居都熟悉了,怎麼都不願意搬,房子的確舊了一些,我琢磨着過兩天幫他們把牆粉粉。”
其實這裡是王同安的父母家,老兩口都健在,身體硬朗。
在工作單位,負責人明知你過來送禮並不拒絕,那就是等於將你當成了自己人,至少是準備將你當成自己人。
王同安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急,不急,節後來單位上班就行。”
許純良喝了口茶,順便觀察了一下室內的陳設,裝修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傢俱也早就過時,因爲樓層的緣故,房屋採光也很一般,窗戶邊緣許多地方漏水,牆皮多處都剝落了。
許純良已經提前給王同安打過了電話,王同安也沒拒絕,表示自己會在家等他。
許純良笑着說:“下不爲例,下不爲例。”
王同安笑着把許純良迎了進去,看到許純良送來的禮物,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小許啊,你這樣做讓別人看到影響不好。”
許純良到的時候,兩位老人家正在院子裡折騰。
王同安也沒再多說什麼,引着他將東西放下。
許純良道:“所有手續都已經辦完了,只要王局需要,我隨時都能上崗。”
許純良雙手接過。
王同安招呼許純良回去坐下,遞給他一杯茶。
許純良記得上次王同安請自己吃飯也在這個小區附近,不過他沒想到王同安居住的地方如此簡樸,因爲沒看到王同安的妻子兒女,所以他估計這裡應當是王同安父母住的地方。
許純良道:“王局,您這房子有年頭了。”
王同安道:“原來的工作是否已經交接完畢了?我這邊可等着用人呢。”
兩位老人也搞不清他是誰,反正在他們看來這個時候過來十有八九都是有求於自家兒子的,對待許純良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熱情。
王同安已經準備好了茶,請許純良坐下喝茶,許純良先去院子裡跟兩位老人家打了聲招呼。
王同安稍一猶豫,就點了點頭道:“行,不過咱們有言在先,花多少錢都是我來承擔,你可不能讓我在這方面犯錯誤。”
許純良笑道:“您儘管放心,我實報實銷,一定做到花小錢做大事,讓兩位老人家滿意。”
王同安之所以將這件事交給許純良,也有藉此來考驗他的想法,別看是簡單的改造裝修,絕對是考驗許純良能力的,把房子裝修好不叫本領,如何能把這件事辦得圓圓滿滿漂漂亮亮纔是最爲重要的,王同安沒想過給許純良賄賂自己的機會,他在體制中多少年,什麼人沒見過,纔不會主動將把柄送到別人手裡。許純良順着王同安剛纔的話道:“王局,咱們局裡最近的工作很忙嗎?”
王同安點了點頭道:“忙啊,老殯儀館年底就要徹底停用,新殯儀館的建設進度有些拖後腿了,我們必須提前一個月啓用,現在告別廳的裝修和綠化工程還未完成,還有一件事就是節日扶貧慰問,我之所以沒讓伱節前過來報到,就怕剛上來給你壓的擔子太重把你給嚇着了。”
許純良笑道:“多謝王局體恤我。”如果他在節前就來民政局,身爲社救科的科長肯定要到處慰問,光扶貧救濟就夠他忙的。
王同安道:“民政局別人都以爲咱們沒什麼繁重工作,可真正幹這行的才知道肩頭的責任有多重大,小許啊,你過去在衛生系統,民政系統的工作你還不熟悉,以後有什麼不懂的直接過來問我。”
許純良道:“好的。”
王同安跟許純良聊了幾句,許純良主動把話題回到房屋改造方面,王同安說了一下要求,許純良牢牢記下,又去徵求了一下老人家的意見。
王同安將這件事作爲對許純良的考驗,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許純良的效率會如此之高,當天就安排人過來量房設計,讓王同安將父母接回家去過節,第二天上午就安排施工,保證在國慶長假期間將工程全部完成。
許純良把這件事交給了丁四,對丁四來說,老房改造簡直不能稱之爲工程。
許純良雖然有必要和王同安搞好關係,但是他也沒必要巴結王同安,畢竟他去民政局不是王同安能夠左右的,王同安對他的態度也不是因爲喜歡,更多是出於對他背景的顧忌。
雙方都在試探對方,通過這件事來決定以後雙方應該以怎樣的方式相處。
許家的這個中秋還算熱鬧,許家文和女兒甄純來了,周德明也跟着一起過來了,表面上看他和甄純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可中秋佳節不陪父母,跑到許家過節則其中也有原因。
許純良非常清楚,這背後應該是周書記的意思,周書記知道葉老今年中秋在許家過節,所以他纔會促成兒子前往東州。
中秋對當今的年輕人來說並無太隆重的意義,周德明個人的解釋是,父親剛去京城減災委工作,現在忙的連吃團圓飯的時間都沒有。
葉老早已洞悉了一切,不過他喜歡這種熱熱鬧鬧的感覺,跟年輕人在一起聊天能讓他暫時忘卻一些煩惱。
許長善給大女兒許家安打了電話,還是希望她過來,電話中聽出女兒帶着濃重的鼻音,許家安藉口自己又得了重感冒,今年肯定是過不去了。
許家軒非常清楚姐姐最近發生了什麼,奉勸老父親別再強求大姐,畢竟大姐已經嫁人了,人家樑家也有父母,人家也得團圓。
許長善覺得兒子說得很有道理,打消了再讓女兒回來的念頭,不過家裡人也不少了,算上鄭培安,家裡已經有九個人了。
廚藝最好的鄭培安是當仁不讓的主廚,葉清雅和許家文負責幫忙,許家軒和甄純陪着兩位老爺子打起了麻將。
許純良和周德明兩人坐在客廳閒聊。
周德明告訴許純良,前陣子去姑姑家看奶奶,老人家還念着許純良,許純良這才知道周老太沒有跟着周書記一家去京城。
周德明提起父親的工作就嘆了口氣道:“現在比省裡忙多了,最近這段時間災情頻發,他是哪兒有災情就去哪兒,我奶奶現在每天都看新聞,生怕哪裡出事,畢竟……”他沒往下說,其實自從減災委視察組上次在莒州發生空難,減災委的工作性質就變成了高風險,尤其是在減災委工作人員家屬的心裡。
周德明雖然知道父親是重新得到了重用,但是作爲人子,他還是感到擔心。
許純良看穿了他的心事,安慰他道:“放心吧,莒州只是偶然事件,一般來說是沒什麼風險的,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現在也去了民政系統工作,雖然級別不高,但是我的工作性質和周書記也差不多。”
周德明道:“我跟小純都有些不明白,你的性格怎麼會選擇在體制內工作呢?”
許純良道:“不是每個人都有條件幹一行幹一行,我屬於幹一行愛一行。”
周德明笑道:“你這話裡有話啊,我也不是愛一行幹一行,不怕你笑話我,我到現在都沒搞清自己的人生方向。”
許純良心說以你的家庭背景,工作根本不用發愁,一般來說像周德明這種子弟多半會選擇仕途,有父輩的政治基礎,他們在這條路上通常會比多數人順利得多,當然也可以選擇從商,不過以許純良對周德明的瞭解,他也不喜歡經商。
許純良故意道:“真搞不清方向回來東州,咱倆一起做民政工作。”
周德明道:“我對體制不感興趣,我現在主修方向是中文,大不了以後回來當個語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