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明將七英雄墓和喬老的關係說了一下,汪建成也覺得此事變得越發棘手了,礦區老百姓鬧事,大不了花錢解決,但是喬老知道了這件事,還專門讓喬如龍打電話給汪建明,就證明喬老對樂星集團想把總部建在七英雄墓對面的行爲非常關注。
汪建明問了汪建成一個問題,中韓產業園初期規劃五十平方公里,傳染病新院所在地塊總共不過一百畝,爲什麼樂星非得想要這塊地?
汪建成的解釋也非常蒼白,只說是樂星集團總裁李秉星出於往日情結,所以纔打算選擇那塊地建設中韓產業園辦公總部,應該是爲了緬懷他的家人,據說當年他們就住在那一地塊上,那裡有他兒時的回憶。
汪建明給出了一個建議,爲了中韓產業園的順利落地,最好避開青山礦的範圍,希望他們重新考慮一下拿地的訴求。
汪建成離去之後,秦正陽敲門走了進來,他辦事效率很高,已經查到了一些關鍵的材料,其中一張照片就是當初二鬼子槍殺起義礦工的,雖然沒有李相樸在內,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他當年沒有參加迫害礦工的行動,更何況他後來被小鬼子槍斃的原因就是青山礦難。
從青山礦的歷史資料來看,這起礦難李相樸肯定要擔負責任,畢竟當時他是礦上的安全總監,即便是換到現在也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
汪建明望着那張泛黃的黑白照片,濃眉緊鎖道:“小秦,你怎麼看?”
秦正陽道:“我相信樂星集團在選擇這塊地之前應該考慮到可能的狀況,明明知道會遇到困難,卻要迎難而上,估計他們還有其他的考慮。”
汪建明點了點頭道:“也許是試探,想看看老礦區百姓的反應。”
秦正陽道:“如果單從表面來看,他們非要把這塊地划進去並不明智,低估了礦區老百姓的愛國心,傷害了他們的情感。”
汪建明道:“你覺得他們會知難而退嗎?”
秦正陽搖了搖頭道:“我覺得他們不會現在就讓步,很可能要利用這件事向我們施壓。”
汪建明的雙目中流露出欣賞的目光,許純良給他推薦的人沒錯,秦正陽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一百五十億美元的投資,到哪兒都會享受到貴賓的禮遇,所以自己在一開始也做出了會爲樂星集團創造一切便利條件的表態。
一開始汪建明就準備答應樂星集團的要求,將傳染病院新院的那塊地劃給他們,讓傳染病院另覓新址,市裡可以給傳染病院相應的補償,畢竟他們爲東州的發展做出了犧牲,可現在事態的發展變得越來越複雜了,經濟發展雖然重要,但是在涉及到民族感情的敏感問題上,汪建明保持着極其清醒的頭腦,就算沒有喬如龍的電話,他也會審慎處理這個問題。
汪建明道:“我聽說礦區老百姓集體抗議的事情是有人在背後推動。”
秦正陽一聽就知道汪建明可能懷疑許純良了,所以故意這樣說給自己聽。
秦正陽道:“其實問題現在爆出來比以後爆出來要好。”
汪建明點了點頭,擡頭看了一下時間:“你幫我約一下樂星集團的代表。”
李昌赫在接到汪建明的邀約之後,馬上前往東州市行政中心,在他看來,汪建明主動約自己,應該是緊張了,擔心礦區老百姓的抗議事件影響到中韓產業園項目的談判。
前去的路上,李玄彬憤憤然道:“父親,爲什麼一定要投資東州?我們去哪個城市都會被待爲上賓,我們是賞他們飯吃的,他們爲什麼要抗議?”
李昌赫陰鬱的面孔不見絲毫的笑容:“是伱爺爺的決定。”
李玄彬馬上不說話了,爺爺在家族中代表着無上的權威,沒有人膽敢挑戰。
李昌赫低聲道:“那天你在捐贈會上的表現讓我深感失望。”
李玄彬分辯道:“是他騷擾白蘭在先。”
李昌赫陰測測道:“我警告過你,離那個女人遠一些。”
“父親,你爲什麼要反對?”李昌赫道:“因爲她配不上你!”他不想繼續探討這個話題,提醒兒子,回頭跟他去見汪書記的時候不要說話,只需要傾聽就好。
礦區抗議事件影響到了李昌赫的心情,父親認爲他辦事不力,李昌赫非常明白如果自己無法處理好這次中韓產業園的事情,恐怕在家族宗繼承的排位又要後移,畢竟父親不止自己一個兒子。
李昌赫也不理解,爲什麼父親非要選擇東州進行投資,和臨市海州相比,東州並不佔優,單單是海州靠海,擁有規模龐大的碼頭就足以秒殺東州,更何況海州方面提供的條件也要比東州更具誘惑力。
李昌赫本以爲中韓產業園的談判會非常順利,可剛一開始就出現了波折,他對今天和汪建明的見面還是充滿期待的,身爲東州市的一把手,汪建明當然清楚一百五十億美元投資的意義,這個國家的官員對政績普遍是無比渴望的,有些人甚至可以爲了政績做出大幅的讓步,這些人將個人的利益永遠放在第一位。
秦正陽引着李昌赫父子來到汪建明的辦公室。
汪建明和李家父子兩人一一握手,他其實已經聽說了前兩天許純良在捐贈會現場揍了李玄彬的事情,汪建明並不認爲這兩個年輕人只是衝冠一怒爲紅顏的爭風吃醋,或許那天的事情只是雙方全面對抗的預熱。
李昌赫在兒子捱打之後沒有選擇拂袖而去,證明中韓產業園對他也非常重要,他不會因爲一件小事更改投資的念頭。
汪建明寒暄了兩句就進入了正題,詢問他們對雙方的合作怎麼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想法?
李昌赫道:“汪書記,我實話實說,我們對東州的投資環境略感失望。”
汪建明笑道:“看來我們的工作有不到的地方,李總只管提出來。”
李昌赫道:“汪書記當初承諾過會爲我們的投資創造一切便利條件,可現在我們沒有看到貴方的歡迎,看到的只是反對,聽到了太多抗議的聲音,我就想問問,爲何礦區的民衆對我們這麼大的成見?難道他們不清楚中韓產業園的成立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我們會大幅提升礦區的基礎建設和產業結構,意味着我們爲礦區創造無數個就業的機會。”
汪建明道:“最近發生的一些情況李總應該知道,我們對貴公司的投資是抱着歡迎支持的態度,我也的確說過會爲你們的投資創造一切可能的便利條件。”
汪建明強調了可能這兩個字,剛纔李昌赫顯然是偷換了概念,汪建明絕不可能把話說的這麼死。
李昌赫道:“我們帶着誠意而來,準備投資一百五十億美元幫助東州發展經濟,將東州發展成爲樂星最大的海外產業基地,可我們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甚至感到了侮辱。”
汪建明不卑不亢道:“尊重從來都是相互的,我並不認爲我們有什麼失禮的地方,至於李總所說的侮辱更是無從談起。”
李昌赫道:“汪書記難道沒有聽到那些人怎麼罵我們?說我們居心不良,說我們是二鬼子的後代,我的爺爺是個英雄,當年在青山礦保護了多少礦工免遭迫害,可現在那些礦工的後人非但不懂得感恩,反而惡毒的攻擊我的祖輩,這不是侮辱是什麼?”
汪建明道:“你說的事情我們已經開始調查,如果涉及到人身攻擊,我們肯定會處理,任何事情都是要講究證據的,根據當年的史料記載,當時的確有來自半島的傭兵爲虎作倀,殺害了許多礦工,害得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歷史是不容抹煞的。”
李昌赫道:“汪書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爺爺沒有做過那些事。”
汪建明道:“你能保證其他人也沒做過嗎?”他將一張照片遞給了李昌赫。
李昌赫看完之後,有些憤怒地叫道:“汪書記既然不歡迎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要做出那樣的表示,這張照片和我們李家沒有任何關係,我爺爺也是受害者,我們過來是投資的,不是來跟你們談歷史的。”
汪建明道:“我們歡迎外來投資,但是並不代表我們對任何投資不設門檻,不加甄別,更不代表我們可以將歷史拋在一邊,還有,李總應該清楚,任何投資都存在風險,我相信,你們在投資之前也做過風險評估。青山礦至今還住着不少當年遇難者的家屬,他們不會忘記當年發生過的事情。”
李昌赫道:“所以你們國家發展落後於我們是有原因的,因爲你們總是抱着過去的事情牢牢不放。”
汪建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李先生,我們國家有句話,忘記歷史意味着背叛,銘記歷史才能開創未來!你們國家的確在這幾十年中發展迅速,可從歷史來說,我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成是對手!對大家來說,攜手共贏纔是正確的選擇。”
汪建明的話可以有兩種解讀,一是我們沒有敵視過你們,二是我們從來都沒有看起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