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有弱點。
在聽到雲中君提到李稷本名的時候,嬴抱月心中頓時就涌出不祥的預感。
她想要喊李稷,但不管她怎麼張口發聲,她的聲音都傳不進去。
圍繞在雲中君和李稷的真元威壓太過濃厚,嬴抱月看向身後的騰蛇和朱雀,兩位神靈面露迷茫,彷彿根本沒聽見雲中君在說什麼。
“抱月,你聽見了什麼?我們什麼都沒聽見啊。”
騰蛇不解地望着嬴抱月,“那兩人在說些什麼嗎?”
難道是她一個人的幻聽不成?
嬴抱月渾身發冷,但就在這時雲中君的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虛無縹緲,彷彿直接進入了她的腦子裡一般。
嬴抱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是幻境。
在頂級修行者之間的對戰中,如果在劍招上無法分出輸贏,就會演變成在幻境中的精神對決。雲中君是將李稷拖進了自己打造的幻境之中,而她不知爲何也進入了這個幻境之中。
“你想說什麼?”
幻境中的李稷知道雲中君故意提起他的母親是想撼動他的道心,面無表情地開口,“趙寄這個名字我早已拋棄了。”
“這名字也不是我娘給我起的,我並不在意。”
對於給他起了這樣一個不祥之名的父親,李稷知道對方有苦衷,無愛便無恨。
“是啊,你拋棄了那個名字,親生父母給你的姓和名你都不要了,”雲中君微笑地望着他,“不愧是出生就害死了自己母親的孩子呢。”
李稷目光發生了變化,握劍的手有一瞬的顫抖。
嬴抱月聽得頭皮發麻,雲中君實在是太擅長誅心了,她一張口四周就有狂風朝她撲來,朝她嘴裡涌去。
“阿稷,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那不是你的錯!”
嬴抱月大口喘氣,強頂着窒息之感朝李稷撕心裂肺地喊道。
然而李稷卻像是根本沒聽到一般,執劍指着雲中君的手微微顫抖,但最終還是穩定住了,“這件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是青龍神選擇了我,”李稷強忍着心中不適,淡淡開口,“難道是我在孃胎裡操縱了神靈不成?”
雲中君是想把他母親的死歸咎到他身上,令他內疚。
那這個男人可就想錯了。
他並非愚孝之人。如果說他當年的出生是一場錯誤,那也是操縱了他人生的幕後黑手的罪孽,不是他的罪孽。
“你倒是很會爲自己推脫,”雲中君微挑眉梢,“那你知道,爲什麼青龍神會選擇你嗎?”
“你原本,應該是個死胎。”
李稷握劍的手僵住了。
“不知這位神靈大人是慈悲心發作還是怎麼回事,在自己氣息奄奄的時候,還想着救一個胎兒的性命,居然選擇轉生到了你的身上。”
明明有那麼多強大的神獸可以附體,青龍神卻偏偏選擇了一個本該胎死腹中的人類孩子,這一點實在令人玩味。
“最終你活下來了,但母體卻沒法承受神靈的力量血崩而亡,”雲中君微笑地望着李稷,“你說,此事和你毫無關係?”
“你在胡說。”
李稷胸口微微起伏,“這種事你怎麼會知道?你不過是胡編亂造,想要擾亂我的道心。”
“哦?”雲中君笑得意味深長,“你若是真想這麼自己騙自己,那就你就繼續騙吧。”
“不過,你出生前的事你想要推脫,出生後的事難道還想推脫不成?”
雲中君微笑着望着李稷的眼睛,“你的一生,就是不斷地害死別人,讓自己活下去而已。”
“八年前嗎,那個給你起了新名字的女人,你不是也害死了她嗎?”
李稷握着劍的手徹底顫抖了起來,“你……住口。”
“看來這件事你心裡有數,”雲中君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我得謝謝你,如果不是爲了封印你體內的青龍神,少司命當年又怎麼會自我削弱,功力大失呢?”
“不枉費當年我讓人把你從冷宮裡帶出來,誘導你跑進雲霧森林。”
“你說什麼?”
李稷愕然了,握劍的虎口滲出鮮血,“是你……”
“是啊,是我。當然是我,”雲中君笑着點頭,“我就知道,那個女人能夠發現你體內的神靈,如果她想要救你,就必然要殺掉一半的自己。”
“當年的少司命太強了,幾乎無懈可擊,”雲中君搖頭感慨道,“如果不是你在她身上打開了缺口,別人又如何能夠害她呢?”
嬴抱月站在結界外,聽見這句話也愣住了。
當年她和李稷的相遇,並不是偶然,而是被人設計的?
“林抱月原本沒有弱點,她唯一在意的人只有林書白,而林書白比她更強大,”雲中君在半空中翻轉劍尖,圍着李稷畫了個圈,“是你,成爲了她的弱點。”
李稷握着劍後退一步,掌心的鮮血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我……”
“如果不是爲了保護你,她原本可以一直躲在雲霧森林裡不出去。”
李稷後退一步,雲中君就上前一步。
“保護我?”李稷目光恍惚起來,喃喃開口,“爲什麼……”
“如果你是青龍神轉世被發現,你就會像她小時候一樣,被世人追殺吧,”雲中君大笑起來,“真有意思,這大概是一種物傷其類?”
“她是爲了隱藏你的行蹤,才選擇主動出去和五千伏兵硬拼。”
李稷握着劍再後退一步。
“如果她不出去,李春蘭就不會死,她也不會抱憾終身。”
“只是可惜了,我原本還打算讓你親手殺了她呢。”
李稷猛地擡頭,目眥盡裂,“是你?是你操縱了我的記憶?”
當初他躲在樹後,親眼看着李昭被人殺死,在他的記憶裡殺死李昭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少司命。
而禪院的瞳術有操縱記憶的能力。
“沒錯,是我,”雲中君瞥了一眼嬴抱月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長地開口,“你不記得我了嗎?當初我可就站在你身後。”
嬴抱月一股涼意從頭泛到腳。
所以當初她在恍惚中看見的,當年那個站在小李稷身後的人,就是雲中君。
“沒想到你那麼容易就被人操縱了記憶,”雲中君端詳着李稷的眼睛,“把做所愛之人當成所恨之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可惜了,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擅長隱藏自己的身份,你在黎山腳下重新遇見她的時候,就已經殺了她吧?”
“我說的對嗎?昭華君?”
“你敢說,在過去的一年裡,你沒有產生過殺了她的念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