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了一陣,這種異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終於有修煉較久的人捕捉到了這些與平時的不一樣。似乎從天上,地下,此時不管是實物還是虛空,周圍的每一樣事物中都有着一些氣息逸出,然後投入了正在旋轉着的銅鏡裡面,雖然還不強烈,但這些氣息十分純正,正是修煉中人最爲看重的最初始的靈氣!
隨着時間的慢慢過去,涌向銅鏡的靈氣也越來越多,所有人這時都已感覺了出來,臉上全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身體雖還是站立在原地不動,暗地裡卻心神歸一,各自運功吸收着從他們四周滾滾而過的靈氣。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聚滿了雲彩,而且仍然有云朵自遠處而來,好像被什麼所吸引一樣,到得最後,八卦上方的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白雲,雲中所傳下的靈氣也由開始的微弱到如大海奔流。而聖靈峰的地面,除了八卦的所在之處,整座山峰也由最先的一無動靜開始了輕輕的起伏,直至猛烈顫抖。
山風更烈,淒厲號叫,漸漸從吹起一些小塊的石頭,到百多斤的大石也輕易地掀起,再拋向遠處。若不是此地的人都有一身法力,在這狂風中早被吹得不見了蹤影。縱然這樣,大家也是動搖西晃,儘管現在對他們並無威脅,只是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怎樣,都暗自警惕,顧不得再去吸收已經如怒潮一樣蜂擁而至的靈氣,在這天地之威中,衆人都感覺到了一絲隱約的懼意。
八面銅鏡仍在不停旋轉着,只是速度已較開始緩慢了許多。這些銅鏡正是神蹟山的十大神器之二乾坤鏡,除了女媧之淚,神蹟山就以它最爲厲害。自古以來,只要出動其中之一已能降妖伏魔,所向無敵,這次爲了激發楚南的異能,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八鏡齊出。隨着靈氣積累得越來越多,乾坤鏡也似乎開始承受不起,發出了低低的轟鳴,有如**。
空靈道人法力雖然高絕,以一人之力維持這樣一個法陣,也十分吃力,只覺原本用之不竭的靈力竟然漸漸枯萎,但現在乾坤鏡所積累的靈氣是不是能成功激醒楚南的異能他實在沒有把握,能做的僅是咬牙堅持,只想再多積累一點,成功的希望也就會大了一分。
楚南從法陣開始以後一直不言不語地盤坐着,周圍的異狀雖然盡落在他眼裡耳中,他心裡卻完全沒有害怕。除了薛冰,現在葉苓又落在了妖族手中,就算神族有能力也願意無條件的幫他救出兩人,他還是願意冒險一試“萬法歸一”,因爲她們都是他最重要的人,楚南希望自己能盡上一份力,最好是由他自己親手將兩人救出。
空靈道人再也無力支撐運行法陣,耳鳴心跳,汗出如雨,臉色也蒼白毫無血色,以往的從容不迫早了無蹤影。
神蹟山中的一些修煉者都見到了空靈道人的這種情景,幾大長老相互一使眼色,便有三人閃身到了他的身旁,然後一人伸出手掌抵住他的後心,另一人又用同樣方法站在第二人身後,就這樣四人連成一條直線。
空靈道人正在倍感吃力之際,突覺身後有靈氣洶涌而來,馬上穩定住了已經開始向下慢慢而落的銅鏡。這三人都是神蹟山裡除了空靈道人外修爲最深之人,就算比不上他,相差也不是很遠,四人盡力施爲,銅鏡不降反升,比開始還高出了幾米,鏡面上更是光華大盛,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又快了不知多少。
楚南是所有人中唯一沒受到異狀侵擾的人,這個以符咒畫成的八卦將所有異狀都隔離在外,不管外面怎麼天翻地覆,八卦中卻平靜一如從前。楚南心中默唸事前空靈道人教他的鎮神術,等法陣正式開始時,就得依靠它保護自己的身體,雖然空靈道人也道只是聊勝於無,但多有一分希望,也就多了一份救出薛冰和葉苓的機會,爲了她們,楚南現在絕對不甘心死亡。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依舊源源不斷的靈氣終於讓四位神蹟山高人的靈力又幾乎枯竭,銅鏡似乎也到達了能承認的極限,轟鳴聲越來越響亮,刺得衆人都耳膜微微的疼痛。
這時空靈道人長吸了一口氣,雙手伸出,一指天,一指地,叱道:“天地靈氣,盡入陣中。”說完雙掌收回,包成了一團。隨着他的動作,八面銅鏡更是一陣瘋狂的旋轉。過了片刻,空靈道人猛地雙掌長長張開,這八面銅鏡也在這剎那間聚在了一起,爆出一團無人敢目視的耀眼光芒。等光芒稍稍減弱後,八面銅鏡竟變成了一面,正正停留在楚南的頭上,一道丈餘寬的白色光芒將他全身都籠罩在內,同時,八卦陣裡也瞬間響起了楚南纔來神蹟山時聽過的,像是道號也似梵唱的誦經聲,這些聲音也是“萬法歸一”法陣的一環,用以阻止靈氣的逃逸,將它們牢牢困在陣中而設。
聲音一入楚南耳中,他便全身劇烈顫抖,跟着神智亦有些恍惚起來,似乎又有着一些不屬於今生的往事冉冉而來,剎那間已佔據了他的整個身體。楚南這時候無法也不敢去分辨那些往事究竟是什麼,急忙平心靜氣,不停念着鎮神訣,與這些怪異的聲音相抗,若不能保持清明,在無邊無際的靈氣之下,他絕對沒有一絲生的希望。
靈氣在此時已化爲了實質般,將楚南緊緊包裹,十餘丈的八卦裡只是頃刻間就已完全被靈氣塞滿。它們彷佛有着生命,一進入八卦立即向外想逃離散去,但一到法陣的邊緣,卻被那奇異的誦經聲所逼回,只能在法陣中四處亂竄。隨着靈氣的更多,漸漸的已無處可容,它們似乎很怕誦經聲,於是拼命向在場唯一能躲避的地方,楚南的身體中鑽去。
楚南猶如進入了人間地獄。
這種刺激絕不是空靈道人前幾天只以自身靈氣擠入他身體所能比,兩者之間,有如天地之別。這來自天上地下每一事物中的靈氣屬性也各不相同,楚南在這一刻嚐盡了他所有能想到與不能想到的各種難受滋味,無數種不同感覺在他身體裡交匯流動,然後拼命衝撞和融合,帶給他的已不是痛不是癢,世界上再沒有一種言語能形容他此時所承受的一切。
幸好楚南的靈臺始終堅守着一份清明。
在社會上經歷了這許多苦難以來,楚南其實很早已經體會到,孤獨纔是最可怕的,唯一能讓他遠離孤獨的只有薛冰,現在還要加上一個葉苓。以前有時候和同事不得已出去應酬時,他也總是心急如焚,沒一刻不惦記着家裡的薛冰,只想快點回到她身邊,兩人安靜的廝守着。那些繁華和熱鬧從沒在他心裡留下半點痕跡,反而有時候會讓他感到一陣陣無由的懼怕,每個人的背後都似乎有着一張不爲人知的猙獰面容,只有與薛冰在一起他才感覺到真正的寧靜和開心。
爲了深愛自己同時也被自己所深愛的兩個女孩,楚南儘管幾次都差點堅持不住了,但仍然咬牙挺着,在這個淵深如海的靈氣法陣裡。
對楚南而言,在這種酷刑的折磨中,好像已經過了無數歲月,每一秒都格外的難過。其實在法陣的外面,只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當“萬法歸一”開始正式運轉時,天地間的異狀隨着靈氣不再涌出已恢復了正常,神蹟山的所有修煉中人又盡皆一臉平靜。藉着這個機會,他們都狠狠的藉機進補了一次,足低得上平時數年辛苦修煉。望着法陣中的楚南,他們都不明白空靈道人爲什麼要對這個看似十分普通的凡人施展大法,就算以這兒任何一人的實力也無法在如此渾厚的靈氣下生存,眼下這男人的結局只有死亡!他們看着楚南的眼神已完全將他當成了死人。經過無數年歲月修煉的神族們早已失去了感情,對楚南這個無關緊要的外來者沒有一點憐惜。
唯一例外的只有空靈道人,他盤膝坐於地上,卻並不運功回覆靈力,而是望着法陣裡的楚南,眼中有無法掩飾的焦慮和期待。
楚南現在從外表看與開始完全一樣,但他卻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被不斷涌進的靈氣所積壓,不停地在向外膨脹着,就如即將爆裂,他完全沒有辦法抵擋靈氣的侵襲,唯一能做的是始終保持着心神的一點靈智不滅。
靈氣依然無窮無盡地衝進來,就在楚南再也無法忍受的時候,他身體裡的異能終於察覺到了外力的侵擾。它輕輕動了動,楚南立即感覺到一絲清涼遍佈全身,馬上舒適了許多。外來的靈氣也立刻捕捉到了他體內的異狀,一陣波動,隨即將這清涼的感覺全都化去。楚南身體中的異能哪能忍受外來者的挑釁,幾乎就在這同時,很快地從他心臟處衝出,發動了反擊,兩股力量瞬息間已衝撞在了一起。
當楚南的異能被引發出時,他的身體馬上開始了變化,堅若金石,包括所有的內臟都長出了一層好似角質物的東西,堅韌無比。他的異能和靈氣雖是開始了交戰,反而現在他比最初的時候感覺到輕鬆許多,只是沒有一點辦法去相助自己的異能獲得勝利。
楚南的異能一從心臟處衝出,並化成無數道細流,立即與外來的靈氣糾纏於一處,如兩隊大軍正激烈的廝殺。若單獨是誰的靈力,不管有多麼強大,修煉了多少年,也絕無可能與楚南身上這怪異的異能相提並論,但現在與之相鬥的卻是天地之間的一股龐大的力量,不但無匹無對,而且純正無比,雙方纔一接觸,楚南的異能竟然落在了下風,那些涓涓細流盡管消滅了不少靈氣,也被源源而來的其餘靈氣所擊潰,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