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來人間太久了,身體變得有些“實”了”?鬼見愁身軀一會兒做黑煙狀,一會兒又恢復到張牙舞爪的猙獰嘴臉,遊蕩在洋底。
人怕體虛,鬼怕實。若是恰好怕什麼來什麼的話,那麼不管人也好,還是鬼見愁這個鬼行走也罷,幹什麼都會有些不自然甚至彆扭,也就是所謂的力不從心。
來自冥冥中的召喚,讓鬼見愁陰氣沸騰,很衝動的穿牆了。
穿牆來到洋底,洋底的輕微顫抖,拍在鬼見愁身軀上,都是一場莫大的天災。
孤獨、枯寂、渺小,本來不該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情緒一一浮現,涌蕩。
若不是那熟悉的召喚,家鄉的氣息使它堅強,鬼見愁真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往前一望,漆黑;往後一瞅,尼瑪的還是漆黑。
洋底的壓力太大了,即便以煙霧狀存在的鬼見愁,想要動轉身形還是異常困難。洋流之下,一雙血紅的雙眸,鬼火跳動。只見鬼見愁隨波逐流,宛如兩點浮蕩在極深邃夜色下的自發光的寶石。
嘶,嗚嗚~洋流驀然劇烈的聳動一下,鬼見愁發出一聲沉悶的嘶鳴。 只是這聲本該暢快的嘶鳴,卻被巨大的水壓毫不留情的鎮壓,又從口中嚥了下去,在胸腔,腹腔發出沉悶而不外露的悶響。
咯咯,難受的發出一聲雞叫,鬼見愁雙眼泛白,砰!身軀炸裂,變成了一團黑色的煙霧。
洋流瘋狂,像是在收縮。
化爲煙霧,身處其中的鬼見愁只覺得前方似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吞噬着周圍的一切。很不幸,它也在被吞噬的範圍之內。
“遇到怪獸了麼”?鬼見愁保持着思維,心裡竟然暗自有些慶幸。面對什麼樣的怪獸它都不怕,只要不是無邊的黑暗,無孔不入的巨壓那邊好了。
此時它發現,越想控制自己,越想掙脫束縛,便被控制的越厲害、束縛的越無奈。
索性,就這麼飄着吧。
至於氣息、衝動等等情緒,反而忘記了。
...... ...... ......
幽冥界之兩界交界處,風雲倒卷,陰氣狂舞。
鬼帝眯着眼睛望着被吞噬或者摧殘的無識幽靈以及前方萬米處那連天接地的灰黑漩渦,重重的冷哼一聲。
冷哼尚未落地,一萬五千餘名將魂驅趕着千萬無識幽靈又從各個方向撲向漩渦。
幽冥界有幽冥界的規則,無識幽靈單薄的陰氣,渾渾噩噩的行爲,甚至毫無自身意識,在將魂以上的幽冥界成員來看,這些,不過是陰氣工具而已。
轟,轟,轟!······連接不斷的巨大爆炸聲,在幽冥通道內炸響。
漩渦中,藍光刺目,陰鬱的空氣內傳來淡淡潮溼的水汽。
無識幽靈在藍色光團的衝擊下,紛紛爆裂,成萬上百萬的爆裂。爆裂又散發出大量的陰氣,陰氣與藍色光團又互不相讓,抵死衝撞,霎那間,光團暗淡,又一披千萬級別的無識幽靈返本還原。
揮手抓了一捧流淌中的溼潤、陰冷的氣息,放在鼻端輕輕嗅了嗅,鬼帝血目米成了一條線,嘴角掛出一絲冷笑:“虐我兒虐的很爽嘛,反抗的很激烈嘛”。
冷笑中,鬼帝右手又高高舉起。鬼帝之手,形如灰黑色乾枯鳥爪,但無比巨大。其上一動一揮便會伴隨着成片陰雲翻滾。
十萬將魂,億萬無識幽靈,從後方陰雲中飄忽而出,悠悠向前。
“哼”,鬼祖怒哼一聲。
鬼帝的話,深深刺激了它。
最愛鬼見愁的是誰?當然是自己!
做夢夢見鬼見愁的是誰?當然還是自己!
鞭策着鬼帝、鬼王瘋狂找尋兩界入口,並不斷嘗試攻擊的是誰?當然也是自己!
從水汽中,鬼祖感覺到不舒服,同時察覺出裡面蘊含着一絲絲讓它極其討厭的驕傲的,高貴的氣息。
該死的!難道鬼帝猜測正確?虐待我兒的仇敵就在對面?
在幽冥界,文化知識相當匱乏,同時也沒有什麼有邏輯且體系完整的分析思路、工具。
猜測,意識、拍腦袋差不多就這樣。
鬼祖一頓分析之後,同意了鬼帝的看法:鬼見愁就在對面,而且對方似乎不想讓自己過去。難道它,它,它已經······?
鬼祖猛然站起,百丈高的鬼軀直可擎天。
鬼帝愣住了,鬼王愣住了,鬼行走愣住了,將魂愣住了,甚至忘記繼續驅趕無識幽靈向前。
失去鞭策的無識幽靈又開始原地飄忽,咿咿呀呀的發出怪怪的、原始的、本能的嘶吼。
“還我孫兒”,鬼祖眼睛血紅欲滴,一聲怒吼,橫掃幽冥界。
霎那間,風雲激盪,一界呼嘯。
從萬魂窟、葬魂谷、養魂山、幽冥大殿等陰氣濃郁之地,升騰起百丈粗細的黑龍。陰氣凝聚的龍形,頭頂着天空尾巴連接着大地。
鬼祖雙手開合,驀然伸爪向幽冥通道,兩界交界之地揮去。
“嚎”~九條黑龍,發出整齊的一聲似龍吟,又似鬼哭的巨吼,頭尾銜接,衝向幽冥通道,瞬息即至,毫不停留,轟轟向前。
所過之處,陰氣爆卷,大地龜裂,陰氣也被抽空。
“鬼祖好手段”,鬼帝嘖嘖的輕嘆着。同樣的九龍爭天之法,自己最多弄出五條,大小、粗細、威力更是大大不如。
至於一脈相傳的鬼見愁,那個不爭氣的,最多召喚出一條三五米長的小黑蛇······
想到鬼見愁,鬼帝覺得滿身陰氣都會沸騰不已。人老多情?還是血脈責任?
九龍畢至,轟擊幽冥通道。
鬼祖緩緩落座,隨後發出了戰爭召喚:“無識幽靈在前,將魂在後,其他順序通過”。
“嚎······嘔嘔······桀······”
陰氣成雲,籠罩無盡。
鬼祖寶座緩緩向前,左右,前後,盡是無邊無際的幽冥界大軍。
若要戰,全民皆兵,幽冥界真是可怕。
轟!巨響震的幽冥界抖了三抖,幽冥通道,一片坦途。
...... ...... ......
深藍水域,鬼門消失,幽冥通道正在逐漸的被藍色光團刺擊着。
陰氣漩渦不斷收縮,藍光、藍芒、藍色水液不斷向前,侵蝕着幽冥通道。
海皇一臉喜色,倉九一臉的不可置信。
當藍色徹底佔領幽冥通道之時,那麼水域的水汽與通道內的藍色交融,通道就會徹底封閉,甚至比以前還要堅固。
再想跨界而來簡直是癡人說夢。
靜止,呼嚎,暴擊,爆發,倒卷!
猝不及防的倉九長袖揮舞,青袍咧咧,渾身帶着濃郁的藍色,雙手揮舞着兩條巨大的水蛇,一路庇護着龜仙人等後退萬米。
一連串的爆,深藍水域波濤洶涌,動盪盈天。
好在能量的爆發基本都是在通道之內,要不然不光深藍慘了,大洋慘了,陸地估計也要承受更大一波的摧殘,南陽諸島估計五一倖存。
倉九望着眼前的萬米方圓的空白之地,內心暗自嘆息。該來的,還是來了。
“執戰器,升靈倒計時”!在倉九的示意下,海皇聲音傳遞向四周,更是經過特定的震動頻率,藉着水波,延伸到海靈防線。
海皇雙手一拉,掌心驀然出現一柄五彩生光的柺杖,不透明,似乎金屬製造而成。無數細密的藍色水蛇,在柺杖出現之後,便出現其上,往來遊走不息。
龜仙人的手中還是柺杖。
蟹忘愁的兩個大鉗子慢慢變得渾圓,成了錘的形狀;而龍蝦武者的掌握中,竟然出現一對紅色的巨斧。
“十、九、八、七”······海皇口中,數字緩緩跳動着。
所有海族都注視着空曠暢通到讓人心曠神怡的幽冥通道。
...... ...... ......
珊瑚小樓前,透明的水液充斥周圍百米範圍,此範圍內,陰氣不能近,深藍無法染,儼然獨立。
水波震盪,蚌仙子緩緩起身。
“珊·····瑚”,檀口微張,潔白如玉的小手緩緩向兩側拉伸。
一柄炫光奪目,晶瑩剔透,紅芒閃爍的法杖逐漸顯現。
“萬年草珊瑚,它還帶着陸離火山口蓬勃地火的溫度”。蚌仙子背後的殼緩緩萎縮,身軀逐漸長高,不多時,變成一個身高1.65,體型極度窈窕,皮膚極度白皙,穿着極其暴漏的絕世美少女。
“我要,我要”,唐可昕張開小手,不斷掙扎着向蚌仙子方向使勁兒。
“唐玄,我去了”,蚌仙子對着唐玄笑了笑,珊瑚法杖晃了晃。
“等媽回來,送給你”,蚌仙子對着流着晶亮的口水,雙目放光的唐可昕,然後將法杖豎在背後,嬌軀停止。
“乾媽,是乾媽,咳咳······注意安全”,唐玄尷尬的咳嗽一聲。
蚌仙子的目光由黯淡,又變得晶亮。對於眼前這個人類的情感實在是極爲複雜,甚至搞不清楚緣起。到最後總結爲愛屋及烏,可能唐可昕在她心中太重要了吧。
海中的生活枯燥無味。每日就是在彩紅橋溜溜達達,望着水母巡遊,並在天涯處,找尋那一點希望的燈塔。
直到有一天,蕭紅顏、生孩子、照顧、哺育······
當完全投入進去之後,蚌仙子獨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回不了頭。
唐玄來了,無數次注視着父女嬉戲的溫暖場景,也無數次的假象自己成了圖畫內的一份子。
唐可昕叫她媽媽,蚌仙子內心如遭雷擊,狂喜瀰漫。
感情有時候無法描述,只有奉獻、守護。
蚌仙子一聲嘆息,帶着不捨,狠狠扭頭,踏水而去。
唐玄望着遠去的妖精,內心充滿矛盾:他不認爲自己有多可愛,更不認爲自己有多幸運······曾經過往,如在夢中。
“哼”!望着蚌仙子帶着漂亮柺棍兒遠去,唐可昕不滿的哼了一聲,轉而依偎在唐玄懷裡,用白胖小手玩弄着脖子上的珠串兒:白的溫潤,藍的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