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星空外,雷隱,天機,冥土三大星系交界處,廣闊無際的空域中,空間波紋震盪扭曲着,這是一處星空戰場。
種花道人陌離一身淡青色天尊袍,其上金色團龍隱現;腳踏淡青色天尊履,頭上插着一支黑色木簪,懶散着束着黑白相間飄灑的長髮,此時的他,正冷冷注視着前方。
空間戰場內,一片狼藉,此地剛剛經歷了一場絕世大戰。在這裡戰鬥的人,出了鏡像化的星空戰場,任何一擊都足以毀滅一顆星球,更可以動盪規則無數億萬年來演化的物與物之間那錯綜複雜的微妙距離。
當然也必然要承受,規則動怒之後緊隨而來的徹底抹殺,這個誰都難以接受的後果。
陌離受傷了,傷的很重,強忍着心頭的逆血衝喉,平復着劇烈的起伏的胸膛,歸攏着有些散亂的古離元氣。身上黑白色的元氣籠罩,升騰而上。
盈衝腳踏虛空,與陌離對峙着。他一身墨綠色的天尊袍破了幾處,但氣息平穩,大戰之後的情形比陌離似乎好上一些。紀子共站在盈衝的旁邊,身上浩蕩的墨黑色的玄元冥土氣沖天,氣勢驚人。
三個人似乎打累了,有歇歇手,聊聊天的意思。
盈衝笑道:“種花大師兄,我的天罡歸元味道如何?想必您此時內氣翻騰不止,血氣攻心吧”?
盈衝修爲境界剛過“滅天境”,比陌離要低上一籌。但其天罡歸元走的是剛猛純陽的路子,再加上紀子共的玄元冥土訣陰柔銷骨,無孔不入的配合,着實讓陌離吃了不小的虧。
陌離笑了,笑得有些隨意,半晌方道:“二位師弟,純於已逝,我們這樣的爭鬥有何必要?至聖元胎已經有主,我不曉得兩位師弟如此咄咄逼人,一月以來,數次約戰星空戰場所謂何故”?
盈衝也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種花大師兄,就當師弟們千年未與師兄切磋,想你了吧”。
說罷,盈衝與旁邊的紀子共對視一下,大喝聲中,全力出手。元氣激盪,一掌拍出,墨綠色的天罡歸元氣,宛如長空巨龍般,帶着毀滅般的氣勢,帶着無以倫比的狂暴能量,呼嘯而至,直衝陌離。
紀子共兩手一翻,兩道黑色元氣狂蛇激射而出,直奔陌離而去。這二打一的陣勢,配合的相當默契。
舉手投足,元氣衝撞,看似簡單,但盈衝的墨龍蘊含着狂暴無盡的毀滅之意,一往無前;紀子共的元氣之蛇則陰暗之至,所過之處,空間都被腐蝕的千瘡百孔。
陌離無奈嘆了口氣,黑白相間的古離合合氣,配合着早已默唸完畢的古離神咒,藉助長風與雷根,化爲飛速前行的螺旋元氣柱。
拼就拼吧,陌離也出全力了。
一打一,陌離十招之內可以擺平一個,奈何這兩個從來都是一起上,從學藝到現在沒變過。一打二,陌離就顯得非常的勉強,遜色一些。一陽剛威猛,一陰柔絕倫,加在一起,遠遠不是大於二那麼簡單。
本以爲驚天動地的元氣對撞,卻僵持住了,陌離頗有些狠狠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這種感覺很難受。
陌離眯起的眼睛突然睜大,大喝道:“卑鄙”!倉促間想收回發出的元氣柱。
盈衝大笑道:“種花大師兄,現在才察覺到,晚了啊,我們千辛萬苦找到這塊分界石,然後打了幾次架,就是趁你不備,暗算你的呀”。
紀子共墨黑的冥土元氣內,隱現一塊烏黑髮亮的石頭,約莫拳頭大,此石正在瘋狂吸收着陌離的古離元氣。
陌離怒道:“就算你們用我的古離元氣破開純陽混元界,難道你們敢進入那顆星球?別忘了,那裡可是......”
沒等盈衝說話,一直默不作聲的紀子共大笑出聲,聲音嘶啞,非常難聽:“陌離,還是好好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大宇至尊純於意設置在宇宙核心沒落星球的結界,只有陌離的古離元氣纔可進出自如。陌離不由嘆道:“分界石,分界石,不是他麼的早已經淹沒,斷根了麼”。
他不擔心那個星球會如何,以盈衝與紀子共的見識,也絕不敢在那裡胡作非爲,但他們千方百計絞盡腦汁的想進入到那裡,甚至連分界石這種早已絕種了東西都找來,所謀不可能是小事。
在那裡,他只擔心一個人,一個被純於意和他選中對抗天機的人,他修爲很低,見識淺薄,未來還很迷茫。但他必須要走自己的路,因爲,前面沒有任何成功的來者。
他陌離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給他爭取一個相對公平的空間,給他相對安全的時間去探尋自己的“道”。
幸與不幸,行與不行,已經沒了回頭路。於無數年來規則掌控之下,謀那一絲絲都算不上的微渺的希望,根本就沒經驗可尋。只能看冥冥中的命,話說回來,命不也是一種規則麼。
但凡那天沒喝酒,但凡和純於不是那麼多年的好兄弟,自己都不可能上這條賊船。
唉!陌離心緒複雜凌亂着,嘴角緩緩淌出血絲,讓淡青色的天尊袍多了些許無奈的痕跡。
... ...
茅山老桃樹下,偌大的院子裡一片狼藉,都是被雷劈過的痕跡。
蔡姚舉着引雷鏡,咬牙切齒道:“還我家大傻子來”!
她急了,出去玩了幾天,回來唐玄不見了。最可氣的就是溫豔陽那個道貌岸然的老頭,吱吱唔唔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那兩個光頭小子乾脆一問三不知。安小子竟然跑出去野“修”去了。真他麼的!
引雷鏡上的雷紋浮凸變幻着,圓圓而光亮的鏡面不時冒出細小的電蛇,空氣斯拉拉的響着,不時有灰塵變成煙塵落下,似乎連空氣裡的微塵都無法承受此時鏡中散逸出來的電蛇,以及電蛇中狂暴而飽含毀滅的能量。
溫豔陽掌中一把桃木劍,有些鬱悶的大聲道:“小友還請息怒,先把事情講清楚”。
茅山不是沒有好劍,好劍都是金屬製成,拿着這樣一把好劍,和一個渾身是電的刺頭對峙,這真的是好賤,好賤。
還好溫豔陽是個識趣的人,懂得找把不怎麼導電的桃木劍。所以他,不賤。
溫笑急得直跺腳,她和蔡姚關係鐵歸鐵,但一旦事情關係到唐玄,這個黑小子,呃,黑姑娘便暴走了。雖然還不至於翻臉,但無論她如何勸,都難息蔡姚的雷霆之怒。
唐玄搞丟了,事情大條了。難道自己在這個破星球待一輩子?回去不被陌老頭打死,就是被老爹劈死,還不如死在這裡痛快。
想到死,蔡姚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留下來,掉在石板地面上,滾出一溜的雷電火花。
碧桃樹下,唐玄挖的那條坑道的口,已經徹底被狼藉的石板,紅沙土淹沒。這不能怪蔡姚太粗心,只能怪他自己挖的太“斯文”。
而光顧着應付回來找不到唐玄即暴怒,四處大霹靂鎮壓的蔡姚,溫家爺四個根本沒注意到那個小洞。。。
蔡姚嗚咽道:“大傻子,我還有個好消息沒告訴你呢,吃了大桃子之後,我這貪吃的病,治好了呀,嗚嗚”。
緊接着,蔡姚引雷鏡一舉,紫色短髮開始冒出電絲,咬牙道:“別說姐不講道理,人是在你這沒的,你們要付出代價”。
溫豔陽緊了緊手中的桃木劍,心裡一聲哀鳴:“玄小兄,玄祖宗,你在哪啊”?
還好有個溫豔陽,幸虧其天師境頂峰修爲,萬幸他身上奇門符咒層出不窮。
... ...
再美的夢,也會醒。
渾然不知星空之外鬧翻天,碧桃樹下天地覆的唐玄緩緩的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白色透明的世界。
順着目光向前看,這種白色透明望不到盡頭。
頭,動不了;四肢動不了;甚至連皮膚都黏貼在這白色光滑的壁上。能動的有眼皮,脖子也可略微伸長或者後縮。
元氣運行正常,不知不覺,玄玄氣似乎已達上品?我去,這就上品?一氣一呼吸,一氣通百脈,百脈皆通。真不知道那些唐門前輩,一輩子只能修煉到中品的高手,平時是怎麼練的功。
自以爲天賦過人的唐玄渾然不知道,他吸收的可是自世界初生以來,不斷進化的化生土積攢了億萬年的一部分能量。
從前的玄玄氣,走穴,如今的玄玄氣走脈,宛如長江大河般奔騰不息。此時的唐玄,有信心憑藉生生不息的玄玄氣探索碧桃樹的大半樹根。
得之吾幸,失之吾命。元氣的進步並沒有帶給唐玄以什麼驚喜,窒息感傳來,再不想辦法出去,恐怕就要悶死在這裡了。
唐玄張開嘴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的晶壁,光滑,溫潤。元氣之花旋轉,從丹田奔騰而出,瞬間從舌尖噴了出去。
看似堅固無比的晶壁傳來喀的一聲脆響,宛如一石擊破水中天一樣,透明的世界遍佈裂紋,緊接着轟的一聲巨響,透明世界崩潰了。
這是被唐玄吸收過後的廢土凝結而成,像個卵樣包裹着他。
卵破了,空間空了,無數潔白晶瑩的化生土,宛如流沙一樣洶涌而至,在唐玄做出反應之前,又將他全身包裹。
澎湃而雄渾的能量,再次從他全身的毛孔滲入進來,向那朵元氣之花融匯而來。
元氣之花不是萬能的,唐玄的小身板兒也不是無底洞,這一次,他感受到了什麼是脹肚,漲身。
唐玄渾身的血液,經脈,骨骼,肌肉全部被壓縮到體表,猛烈到讓人窒息的劇痛,讓唐玄差點咬碎滿口牙齒。
這是化生土積累數億年全部能量的最後宣泄,唐玄,受不住,他那朵有限的元氣之花也受不住。
就在此時,羅夫後山那塊久已沉寂的至聖元胎,傳出一聲清脆的蛙鳴:靈魂共鳴,血脈互通。
灰撲撲的至聖元胎瞬間亮了起來,發出兩道朦朦的灰氣,一道直撲茅山碧桃樹下的唐玄,一道直撲無數距離之外的星空戰場。
蛙鳴沉寂,羅夫後山那塊至聖元胎所化的飛來石依舊灰撲撲的,毫不起眼,外形似乎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