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桃源星遙遠的星空深處,上下左右盡是虛空。前方億萬裡有一團巨大的柱狀星雲,呈金黃色,遠觀如一個栩栩如生的大猩猩;右側千萬光年之外,是一顆黑色的“道眼”。這個大宇之中最神秘可怕的東西,外表鑲嵌着一圈淡金色的微弱光圈,朦朦朧朧的發着光。看似不起眼的道眼,卻有着大世界最強的吸引、碾壓、粉碎之力,將周圍數百光年的一切包括光,都吸入其內。
仔細看,它似乎微微旋轉,像是一塊巨大黑色幕布之中的更極致深邃的一輪黑,帶着彷佛大世界心跳般的律動。
後方便是桃源新星的方向,而其他方向的遙遠不可及之處,稀稀落落的點綴着閃爍發光的天體。
唐玄雙手輕輕摩挲着二玄桃心劍,只有物理溫柔的接觸,而沒有用元氣催動什麼。他望着前方那個如同大猩猩的柱狀星雲,感受着它因相隔遙遠而格外緩慢的韻律,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蒼涼與壯闊。
孔仙仙、溫笑、姜劍眉依偎在他身旁,周圍很冷,沒有空氣,沒有光。可是隻要接近唐玄的身體周圍,便可以自由呼吸,也再也感受不到那種徹骨而空虛彷佛凍結靈魂般的那種極寒。
良久之後,唐玄略有唏噓的將桃心劍遞迴給溫笑。
“其實我覺得,這把劍還是在你的手裡,才能發揮出它全部的作用,”二人因茅山而結緣,因這把劍而緣聚不散,而今不分彼此之後,溫笑心裡想的卻都是唐玄,想他好,想他更好。
唐玄搖了搖頭,望着在溫笑潔白修長的掌心迅速發出澎湃而神聖的紅光的桃心劍,腦子裡不由得回憶起前幾天重回地下世界,與老桃把酒言歡的歡樂場景,他道:“不執著,不縱情,不逆情,不立異。我心自足,不假外求。”
溫笑愣了愣,隨之沒好氣的瞪了唐玄一眼,她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把劍似乎難以承載一個大上生的能力了。
唐玄攤開雙手放在眼前:“我能感受到,一旦我將元氣注入到桃心劍中,會立即毀了它。規則之內,規則之外,萬事萬物其實只是生命在無法自足時候的必要補充。人爲萬物標尺,而當這個標尺無限長,無限遠,無限強大的時候,只需要認清自己,本心寂然不動,那便夠了,又何須去找什麼強大的應用之物,又何須尋求什麼乖巧技法······”
唐玄呵呵笑了。他的丹田內,元氣之花已經徹底變成了乳白色,數寸高矮,形狀依舊且花型穩固,只有花型之內,無數如同細小顆粒的組成部分,發着微光,穿梭流轉不停,近乎道。它們變動無居,它們周流往復,它們自稱一個世界卻又與唐玄呼吸相關,命運交互。
而此時他的心,也在一漲一縮之中,發出或收回無數細碎的紅色豪光,連帶着渾身的經絡,血脈,骨骼,都有一層層彷佛氣,彷佛流,彷佛凝固,彷佛光一般的耀目的東西。
可這些明顯與平常修者大相徑庭的內在表現,卻一點都沒有流露出唐玄的體外,若非站在這個絕非正常人的環境中安之若素同時影響着周圍的環境,恐怕任誰來看,唐玄就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生命,即便他生氣,即便他感動,依舊如此。
一切都在無形無相之中,一切都可以與他的思維與元氣共同,共融並法生改變。無界生命,已經再不需要驚天動地來彰顯自己的威嚴,所謂大道至簡,無界平凡也正是如此。
“那就是說,你比我們高級嘍,”溫笑斜眼望着唐玄,輕佻的笑了笑,隨後目視孔仙仙,姜劍眉。
“唉,咱姐妹可配不上你了。”孔仙仙點頭表示贊同,目光也不懷好意起來。
“那還說什麼?”姜劍眉雙足踏地,整個人如同一條綠色的急電,身後幻化出巨蛇光影,雙拳揮舞衝向唐玄。
孔仙仙的流雲水袖,溫笑的茅山指玄咒,姜劍眉的近身狂攻,在方圓數十丈的空間內,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狂浪之潮,虛空在崩裂,勁風在呼嘯,如山的巨壓瞬間瞬間臨身。
而唐玄就那麼靜靜站着,抿了抿脣,微分而隨意的短髮,黑色的衣服,消瘦而高挑的站着,眉不動,漆黑如墨,眼如星,內有無奈的表情······
三人全力以赴,而唐玄就這麼苦笑着,呆呆的站着。
如同狂蛇般的水袖從唐玄身軀掠過,彷佛沒有絲毫阻隔,更沒有可糾纏的物體,就像站在那的唐玄只是影像一般······
溫笑的指玄咒,如同普通人大小的凜冽青色閃光符文,也透體而過,在遠處發出輕微的爆裂聲之後,煙消雲散······
姜劍眉用力過猛,結果自己左拳打在自己的右掌之上,左右雙腿互相糾纏,腰扭着,若非唐玄見勢不好扶了一把,恐怕她就要就此站立不穩,跌下虛空去······
而此時唐玄給三人的感覺便是空,空空蕩蕩的就像是虛空一般,她們全力以赴的攻擊攻擊到“空”,自然不會有半分效果。
“無賴!”
“流氓!”
“討厭!”
三人惱羞成怒,粉拳高舉,圍着唐玄開始捶着,而唐玄更無奈,這個不夾雜着“惡”和“氣”的攻擊,他可不敢主動抵抗,以免三人受傷,只能如暴風雨中的小舟一般,狼狽的承受着,霎那間,鶯聲燕語,砰砰聲不斷。
“真幸福!”龍笑梅遠遠的看着,用心體會中間那四個人毫無間隙的親密與協同,她不由感嘆着。
“兄弟,你受苦了!”安雨軒,雪東齊,白子畫,豆香春等人勾肩搭背的對望一眼,以他們的修爲,也止不住在這冰冷的環境下,流下了冷汗。
至於更遠的,公冶山長、房天敵、鬼帝、海皇、陳元遲、楚君侯、孔希言、圓覺、張道燃、雍濤等一大堆新星修者們,幾乎已不忍直視,不約而同的扭了扭脖子,望向他處。
唐無傷扶着唐君生、於鳳清,掌心的五色電光石捏的咯咯吱吱的直響,她把自己幻化成孔仙仙、幻化成溫笑、幻化成姜劍眉,久久無法自拔,等拔出來之後,那一身紅衣,在宇宙風的搖曳中,更顯得清冷。於鳳清默默的關注着這個孫女輩的紅衣小女子,從她的表情、細微動作,迷離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什麼,她輕輕拍了拍唐無傷的手。
唐無傷愕然驚醒之後,蒼白的臉上,染上了絲絲紅暈。
於鳳清對她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笑意。唐無傷瞬間像被人潰破了心思一般,渾身衝動的靈魂發散一般,只懂得低下頭,不敢作聲。
五色電光石滾落腳下,悠然划着優美的曲線去遠,上面迅速的籠罩一層潔白的冰霜,直到看不見了。
“來了!”唐玄好不容易纔氣喘吁吁地突圍出來,孔仙仙、溫笑、姜劍眉撩了撩凌亂的髮絲,整理了一下衣襟,一起望向遠處。
新型方向,一團金色,一團火紅,一團雪亮,一團翠綠,一團厚重的黃滾滾而來,龍靈章、元海臣、吳狂花、古春華、計行時,身後還跟着白衣大袖,神態張揚,步伐鏗鏘隨意的莊廣陵。
今日,本是唐玄心有所感,約了五行來此星空深處以印證的日子,孔仙仙她們非要跟着,她又告訴了爺爺孔希言,於是雍濤知道了,然後桑傑知道,緊接着圓覺知道了······到最後,大家都知道了!
莊廣陵在外圈就自動停下,只有元海臣等人飛到切近。他們與唐玄目光相對,眼中都有着深刻的情感。
四周一片安靜,誰都知道五行五人進入新星之後,能力大進,五行合一更可化能力爲領域,困敵、傷敵、滅敵,五行聯手,就是公冶山長等人也要四人組合才能支撐不敗。他們已隱隱有新星後生代最強之修的聲勢。而且五行這種基礎而又神秘的力量,合一之後演化出來的陰陽之力,更是妙用無窮。
雖然在這是個生命不再劃分層次的時代;雖然這是個生命不分高低貴賤的時代;雖然這是個所有生命可以共融,共存,沒有階級的時代;雖然這是個消滅了以金錢爲紐帶,不擇手段唯利是圖的年代······可修者境界的高深,還是能夠獲得所有人的尊重和認可,這也代表了新星的力量,代表了共同體以修爲主體的發展思想,更是從有界到無界生命,整體進化的一種終極的嚮往。
對視片刻,孔仙仙等人懂事兒的退出了戰圈,來到孔希言身旁。老頭兒臉一扭,雖然很認同閨女們與唐玄那種其樂融融,親密無間的相處方式,可臉上卻有些掛不住,心裡的封建母星思想殘餘作祟,還是認爲這光天化日之下,有些羞恥。儘管孔仙仙已經在唐玄的耳濡目染之下,融會貫通了“我心光明,一切可爲”的論調,並向孔老爺子誨人不倦多次······
普通話講,總是端着,裝着,假扮,帶着面具的活着,那都是萬惡的金錢社會,現在,不需要了······
龍靈章,元海臣,吳狂花,古春華,計行時,五個人,五種光,五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慢慢錯落分佈在唐玄的周圍,唐玄閉目感受着,這時候,他的心,他的人,他的元氣,他的思維,依舊如同剛剛一樣,瀟灑自然,揮灑自如。
五人身上的光芒逐漸強烈,能量左右延伸,互相連接,一股天地威嚴一般的壓迫感逐漸向唐玄迫近。光是在力量質量層次上,五行鏈接之後的綜合性能量,已經無限接近大宇之內力量的最高表現了。
“好!”唐玄輕聲讚歎着。
“小心了!”元海臣大笑着提醒,同時作爲核心存在,發出了最終的進攻指令。
不動如山,動輒如雷霆滅世。面對此時的唐玄,他們知道,根本不需要留手,而結局已經註定。千萬別說什麼意志和逆天精神,那都是小說家們扯淡的,絕對的境界壓制面前,任何精神都是徒勞的,這是斷言。
唐玄,想要印證自己心中的“大世界”,自然要藉助新星最強且可以變異的五行力量;而五行也要見證自己,究竟與這個大宇最高等級的生命態,差距還有多遠,這是他們的希望。
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