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蒼生往逝,衆神道場

事情似乎解決了,唐玄和孔仙仙也沒急着出去,兩個人似乎都有許許多多的感悟,需要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虛無浩蕩,忽有琴聲悠揚,鐘聲相合。

簡單的音律,卻給人以無限契合的感覺,讓靈魂都熨帖的沉浸感,打斷了二人的沉思。

銀帶微光,焱山微旋······

……

“曾經彷徨,誰是誰的過往?”

“偶爾寂寞,誰又是誰的情殤?”

“怎忍心回一回頭,看往事流走,燕子飛去不回,天大地大,你只歸去,我在原處,此生何妨?”

“夜更長,愛迷茫,思念無住,總是過往。半個世界,半壁殘陽,半個天涯孤客,半點玲瓏心腸。半夢半醒,無語凝噎,欲振白衣,卻只憂塞滿心房。”

“左手丹青妙手,右手反覆弦上。身化雲龍急電,出口天理昭彰。滿眼繁華之客,縱橫太虛首陽。”

“……再也沒有了當初你的模樣。”

“縱然歸去,可該去向,何方!”

……

“聽到了什麼?”孔仙仙的滿臉淚痕斑斑,雙手輕輕在那團閃爍着迷人光暈的銀帶上,來回遊移着,聲音哽咽。

“聽到了你聽到的。”唐玄嘆了口氣,將眼前伸縮不定,紅芒閃爍的小山輕輕放置虛空,將一旁情緒非常不穩定的孔仙仙攬在懷中。

“叮”的一聲脆響。

孔仙仙掌中的銀帶嗖的一聲飛起,撞到小山上,又迫不及待的纏了上去。

突如其來的變化,不光讓唐玄全身震了震,也吸引了目光有些迷離的孔仙仙的目光。

“你看他們,多相愛,一刻也不想分開……”孔仙仙指着眼前的山與帶,多愁善感道。

孔仙仙的話,並非想要得到回答,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般。

而唐玄也是默默的望着山水糾纏。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異變,這才鬆了口氣,輕輕的拍打着孔仙仙的後背,天地幽靜,只有雲煙火氣飛快散盡後,白濛濛的圓形,空心狀的厚厚的防護罩在他們身後閃着微光。

山無棱,銀帶遊走不停,二者似親密無間,又似乎並未接觸實在,但如膠似漆的場景實在有些感人。

“聽說小紅又走了……也真苦了安公子。”唐玄沒來由的又嘆了口氣,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有意義的話,只能道聽途說的排解着孔仙仙的愁緒。

永生之後,永恆之上,什麼都可以被無限放大,例如情緒,尤其是寂寞;又什麼都可以被無限的縮小,乃至於微不足道,例如偉大,例如激情,例如探索帶來的緊張和新奇……

而被放大的情緒有時候表現淡然,可一經引動,便如天雷地火,不可收拾。

望着孔仙仙,唐玄心中升起濃濃的愧疚感,光忙活着這個世界和自己的想當然,卻是少了許多陪她的時間。

總覺得未來有的是時間,不必急在一時,可若是被眼前這一對兒莫名其妙就要整死世界的古怪山水得逞了,那未來,還會來嗎?

雖然它們正萌萌的,人畜無害的秀着讓人賞心悅目的恩愛,可始終在對抗第一線的唐玄,不敢忘了它們曾經的狂暴。

那是種一度讓他這個大上生,無界生命也爲之絕望的爆裂與窒息感,恐怕永生難忘。

就在剛剛,銀帶在孔仙仙手裡閃光,焱山在唐玄掌心處旋轉,鸞瑟和鳴,銀帶發出琴音,焱山發出鼓聲,更有虛無浩蕩的音節從冥冥中傳來,而表達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沒有意思。

更像是癡男怨女,勞燕分飛之後,某一方的感慨。

這種曾經被許爲人間至大的情緒抒發,在這樣一種情境下,竟讓二人心神觸動至此。

唐玄心中隱隱有種直覺:焱山,弱水的背後,可能還有一些東西沒有顯露出來。

成因不知道,曾經出現過的異種本源更是不見蹤跡。

照顧着妻子,想着心事,唐玄逡巡大地的目光驀然在某個地方停了停,瞳孔慢慢收縮着。

“怎麼了?”孔仙仙雖然沉浸在醉人的心傷中無法自拔,腦子裡也算是自己毀容之後,忍痛離開唐玄時候的心碎場景和心路歷程,但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唐玄整個人都驀然收縮了一下。

“我在想,是不是該將這裡的消息傳遞出去。”唐玄笑着道,語氣柔和。

他知道自己那一瞬間的悸動,瞞不過與自己親密無間且同爲無界生命的妻子,卻並沒有講出自己的發現。只是慢慢微微合攏雙目,緩解雙眸傳來的灼熱,刺痛感。

“那倒也是。”孔仙仙咕噥了一句,慢慢從唐玄懷裡爬起來。隨後一把將糾纏着焱山的銀帶扯了下來,攥在掌心。不管銀帶如何山呼海嘯般的抗拒,都無法逃脫的樣子。

“你不走?”孔仙仙站在光幕的裂口處回頭問。

“我得善後呀……”唐玄笑着擺手。

“那我……在家……等你……”孔仙仙捏着帶子,望着轟鳴旋轉的焱山,不知不覺臉紅了,心中更是如同着了火一般。

“明白!”唐玄輕輕一掌拍的焱山一聲哀鳴,彷彿受到了威脅一樣,孔仙仙掌心的銀帶也猝然停止了掙扎。

“明白就好!”孔仙仙身影消失,空氣中只留下這句迴盪不斷地話語。

過了好久,唐玄這纔將手指從共同徽章上收回,而那一圈圈漣漪狀,直接透入防護罩的能量波紋,這才緩緩消失。

不多時,徽章上傳來蜂鳴聲。唐玄這才放下心來,隨手將焱山丟進二玄指環空間,身形閃爍間,不急不緩的飛向飛來峰消失處那個巨大深坑處,才緩緩落地。

大地上,暗沉沉的煙霧形成一片無邊無際的海,將唐玄膝蓋以下全部遮蓋,而從眼前巨大深坑中不斷噴吐出來的濃郁而又黑灰色的煙霧中,每一縷都帶着濃濃的愁,深深的怨,無邊的恨意。

唐玄靜立不動,而神意慢慢在霧海中掃過,腦海中驀然出現曾經道隱歸藏中,面對蒼生往逝之時的情景。

“難道是······出來吧!”唐玄心中有條斷斷續續的線,在環境的烘托下,在無界的靈覺快速的感悟下逐漸清晰,漸漸連在了一起。

霧氣繼續狂涌,而霎那間,唐玄面前卻開出一片金光萬丈的金劍花的海洋。

唐玄心中驀然一動,驀然一痛,望着花海中心處由遠而近的三個小小身影,流下兩行清淚,咬着微微顫抖的脣:唐淡,唐定,小柔······曾經花海幻夢中,無數次擁抱和呼喚的名字,呼之欲出,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們曾經相伴千年,卻永遠長不大;歡聲笑語、童言無忌,佔據了寂寞花海,唐玄、蕭紅顏、姜劍眉全部的靈魂,卻與一霎那間,崩潰成了漫天彩色的虹霓。

曾以爲是夢,一個冗長而又短暫的夢,因爲醒來之後,還會面對五洲殘酷的現狀,爲前路默默掙扎,只有在特定的時機,某種契機的觸動下,纔會再次重溫那讓唐玄刻骨銘心,不敢忘卻又不能想,令他魂斷夢碎的迷離夢境。

此時此刻,他們手拉手從金劍花海蹦蹦跳跳走來,霧海悠悠中,若隱若現,飄蕩無定的童言歡笑聲,不絕於耳。而這時,他們原本身上的重重迷霧似乎都不存在了,唐玄看的更清,靈魂遭受的重擊也越是沉重,究竟是不是夢?

亦或是又一場殘忍而又不可觸摸的夢境的展開?

他們走來,唐玄已顫抖着全身,慢慢張開懷抱,一如那一千年中,某個溫馨的清晨:蕭紅顏,姜劍眉在房間內忙碌着什麼,嘴角掛着笑容,不時的將目光投向院子裡追逐往來的孩子們。而唐玄分開花海,踏浪歸來,肩膀上扛着今天一天的收穫,而這時,屋子裡的女人們微笑着凝望,手裡忙着活計,而孩子們卻迎了過來,爭先恐後的撲向唐玄的懷裡叫着“爸爸”······這一刻的溫馨和滿足,難以描述,又勝卻無數。

他們走近,卻停下了腳步,停在了金劍花海的邊緣處,只是望着唐玄的姿勢以及顫抖的表情,目光中不約而同的閃過劇烈的情緒動盪,不過並沒有再往前行。

你推我,我拉扯你,最後還是稍大些的孩子開口說話了:姬江書,重河圖,尚雲嵐見過閣下。

······閣下!

面容一如往昔,都是可愛寶寶的明媚形象,衣着簡樸,露出白嫩滾圓的小臂和小腿,赤着腳,除了雲嵐頭頂梳着個抓髻之外,其他二人頭髮都是披散着的,閃爍着細碎的金光。

一望之,夢境!

一開口,卻又如此的陌生!

“你,你們······好!”拼命壓抑着自己內心中洶涌激盪的情緒,唐玄抑制不住,淚流滿面。

渾身的情感,化爲神、意、氣的萌動,震盪的周圍霧海,山呼海嘯般的潮涌了起來,在四人周圍幻化出無窮無盡的浩瀚景象,可他們卻如同未覺,只是凝視着彼此,似乎想要從對方的表情中,找尋什麼,拼命的想要得到什麼。

唐玄的狀態和暗啞的聲音,終於是刺激到了三個看起來童真無比,卻又鄭重其事的孩子,那個叫雲嵐的小姑娘最先哭出聲來。而重河圖則是緊緊拉着她的手,在她耳邊耳語着。

姬江書眸中水光閃爍無定,卻強忍着沒有落下。

可那一千年的沉浸,不知不覺的被人性的情感浸潤,身在其中,如唐玄一樣,早已分不清哪個纔是真實,而哪個纔是需要摒棄的虛幻。

他們本是“萬星神蹟”的程式一樣的存在,更是五洲北漠那深藏無盡鴻冥中,龐大的法則秩序中,靈性秩序的維持者。

河圖、江書維繫鴻冥世界,而鴻冥世界又通過一線因緣牽引着道隱歸藏,他們構建了一個身在世界之中,卻又獨立於世界之外的體系,靜待時機,重啓“鴻冥一族”再生的開端······這,就是神族以伏天氏、有巢氏、神農氏等等上神們,結合通天經,無數鴻冥神器的演化,無數神族無盡歲月的推演,還有三大世界之鑰-河圖、江書、雲嵐·····於規則滅世的前一刻,爲鴻冥一族種下的“通天之路”。

鴻冥一族並不特殊,而人族也並不卑微。兩者同行與大宇世界的不同階段,卻又走出了不同的永生之路。

前者更多的是依賴於自身強大的力量,無盡的智慧,通天徹地的本事,於冥冥中推演天機,於世界縱橫中逆天行事,卻終因自身的強大而遭天忌,規則滅世,萬神嘯天,悲劇落幕。這樣看,李元真的存在,不過是鴻冥一族推出來的一個吸引視線的傀儡,鴻冥一族隱藏着的東西絕不僅如此。

而人族,經歷了外物迷惑,瘋狂追逐物質而經歷末日風暴之後,於紀元之後,開始重視自身力量的修煉,同時也沒有放棄外物的進步,只是受限於元素稀缺,科技止境等等,而難以再發展而已,可是末日星球計劃,從紀元之初,便被很好的執行了下去,而五洲協同這一寬鬆且守望相助的體系,也在災難的壓迫下,一直存在着。

衝破星空,奔向桃園,唐玄躍遷無界生命以及共同體制的建立和推行,使得整個宇內世界得以共同,唐玄又將目光轉向世界之外。

元生界,天生下界,永恆界,最終規則的潰亡等等一系列事件之後,大宇世界真正永恆。

儘管在這之後,唐玄與五行兄弟在世界之外釣魚,做着拯救天生下界的事情,可這對於大宇世界而言,不過是多了些星空點綴,對於鴻冥世界而言,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從這一點上來看,人族所引領的宇內萬族,比鴻冥一族的神族,更難能可貴。

而現在,失去了至高規則的壓制,鴻冥世界臨世的契機終於到來了。而李元真以及他的道隱歸藏存在與否,也已經無足輕重。

“你所供奉和信仰的,終會成了毀滅般的存在!”姬江書道。

“宇內世界只有一個,而萬物本源也只能“同一”,鴻冥世界臨世的時候,兩種本源的對抗,不可避免,無法調和,只能以一種本源的存在結束,以一種本源重新架構世界而繼續存續下去,形成一個永恆的世界······”重河圖道。

“保護好你辛苦塑造的一切,保護好人族來之不易的永恆,保護好自己······和家人·····爸爸!”尚雲嵐最後開口,那兩個字,那兩個深埋心底千千萬萬的時光歲月的字,還是脫口而出。

姬江書、重河圖、尚雲嵐同時全身一震,淚灑花海,同時邁步,而那無邊的漆黑煙氣彷彿受到了侵犯一樣,向三人撕扯而去。

金光與煙氣,擊撞起了漫天幻彩和無盡的轟鳴聲。此時,三張小臉兒一臉痛苦之色中,反而有說不出的欣慰之色流露而出。

““隔界紫氣”消散之後,這裡便會成爲兩界的戰場!”姬江書含笑望着唐玄,雙目中,無盡的留戀和不捨。

“我們的職責設定已經結束。既然消亡,以道化之,加固這隔界紫氣······”重河圖微笑着,環顧四周,對唐玄擺手笑了笑道。

“蒼生往逝,衆神道場!”尚雲嵐揚起小臉兒,死死的抿着脣。

“爸爸······”三人異口同聲之後,無盡的金劍花海爆裂成金色的極光暴雨,巨浪潮汐,以澎湃無盡之勢,滌盪四周,衝入暗沉沉的霧氣中,化爲金色的星星點點。

此時,暗沉沉的煙霧已高漲到唐玄的腰部。

唐玄溫柔的撩起一點雲氣,凝視其中金色星點,星點閃爍,雲氣彷彿濃稠的液體一般盪漾開來。

他的人,他的心已不再顫抖,卻已麻木。

他們又一次,以這樣慘烈的方式,與唐玄永訣,而這一次,似乎是真正的訣別,再無希望留下······

無需再說,唐玄心已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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