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鬼見愁淒厲大叫,縮在絲線它,行動雖然不自由,但感知卻是敏銳的。它是第一個發現,眼前的怪物的。
不由得被嚇得長舌吐出,舌尖瘋狂的顫抖着。
被腦門劇痛弄醒的唐玄,驚坐而起。眼前一直尖銳,黃褐色,形如鷹嘴的鳥嘴,正在虛空,啄着他的頭。
虛空?
兩個對稱的豆粒兒大小火紅的眼珠兒,嘰裡咕嚕的亂轉着。
亦是虛空?
一隻鳥嘴,兩個豆粒?
別說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鬼見愁,就是唐玄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伸出右手,向前一抓。
一個纖細的鳥脖子,落在他的掌中。
拎過來一看,唐玄方舒了口氣,不是怪物。只是眼前這個鳥兒,羽毛顏色與室內顏色太過一致,宛如隱形了一樣。
“嘎嘎嘎”。細長鳥嘴被捏的張開,露出裡面鮮紅的小舌頭,顫動着,發出不滿的嘎嘎聲。
“你是,穿雲箭”?唐玄愣愣的問了句,隨後自嘲的搖頭笑了笑,鳥怎麼能聽懂人話呢?
“嘎”。
唐玄更差異了,鳥的意思,他懂了。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嘎,但無疑表明了它,可以聽明白他的話。想到此,唐玄長吸了一口氣道:“你怎麼變成蛋的”?
“嘎嘎嘎”。
唐玄苦笑,不知道?:“那你記得自己是啥玩意兒不”?
“嘎嘎嘎”。
唐玄把一對眼睛,一個嘴異常顯眼,身軀很模糊的穿雲箭拎到懷裡,一邊瞪大眼睛仔細看着它,一邊用玄玄氣,幫它檢查着身體。這個做夢,孵出來的穿雲箭,實在是讓他充滿了好奇探索之心。
它還知道自己是穿雲箭,只是搞不清楚爲啥成了蛋。
當唐玄在鳥體之內發現淡淡元氣流動,且往赴循環之時,徹底傻了眼。
唐玄站起身,抱着穿雲箭來到大雨瓢潑的門口,向外望了望,又望了望懷裡重量幾達一百五十斤的“初生幼鳥”,隨口道:“臭烘烘的,還是先給你洗個澡吧,看你也不怎麼嬌氣,洗冷水,沒意見吧”?
說完,便捏着鳥脖子,伸進雨水中。
嘩嘩譁,傾盆而下,地面水流成河。
嘎嘎嘎,穿雲箭無限委屈,怒叫不停。
唐玄撇嘴,你都成神鳥了,竟然有了元氣?還在乎這麼點雨水。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按摩着依舊有些紅腫頭疼腦門。
“這”,穿雲箭的身體,在雨水中赫然從室內的昏黃色,變成了透明狀。只有一對豆粒大小的眼珠,一支三寸來長,尖銳的鳥喙。在雨水沖刷下,保持着醒目的顏色。
閃電般將穿雲箭拎了進來,又拎出去,拎進來,拎出去。
嘎嘎嘎,這是造了什麼孽哦,剛出生就被這般虐待。穿雲箭心裡很苦,也算一隻老鳥兒了,不吃眼前虧的到理,爛熟於心。
不就啄你幾口?好吧,好吧,就這樣,我不變色了行不?
“穿雲箭,穿雲箭”?望着眼睛半閉,舌頭吐出老長,半人多高,肥肥胖胖,一點不像幼鳥的穿雲箭,似乎處在彌留狀態了。唐玄不由得將之放在火盆旁,輕拍呼喚起來。
“嘎嘎嘎,嘎嘎”。
唐玄笑道:“好好好,老朋友了,剛纔太過激動,對不住。不過你看,洗洗多幹淨”。
“嘎”。
唐玄咧嘴嘿嘿道:“罵人?那我又要幫你洗澡嘍”。
“嘎嘎”。
“你這麼胖,還飛的動麼”?
穿雲箭一躍而起,怒髮衝冠,哪有半點彌留的樣子。
它兩隻鳥爪倒騰着幾步竄到門口,嘎嘎大叫,翅膀張開,箭一般竄入高空。驟然平地捲起一陣狂風,逆雨襲來,火盆熄滅,半個廳溼透。
“這還是,剛從蛋裡出來的穿雲箭麼,這不科學啊”!唐玄愣愣的望着穿雲破雨,大叫着翱翔的幼鳥穿雲箭。赫然發現,其原本溫厚敦實的蹼,如今成了粗壯的爪,指甲鋒銳,閃着寒光,充滿了攻擊性。
再說了,剛從蛋裡出來,就飛成這樣?
鬼見愁坐在唐玄的肩膀上,亦跟着愣愣的望着在天上不斷花哨的變幻着姿勢的怪鳥,耳邊聽着那一聲聲歡暢淋漓的嘎嘎大叫,眼中充滿羨慕之意。
雖然這蠢小子還算隨和,沒怎麼虐待它,但絲線拴脖,實在是不堪忍受之**、折磨。唉,幽冥界少主,未來一界帝君,不如一隻醜鳥自由自在。
形勢比人強,慢慢尋找機會吧。
它只想着如何自由,如何跑,或者說如何借力打力,借別人的手,鬥垮唐玄。你若讓它親手整死唐玄,一來被繩拴着,二來不敢。主要還是不敢。
殺人啊?多可怕。在幽冥界雖然胡鬧成性,但滅魂的事兒,可從來沒做過,殺人更是想都不敢想。
“吵死了”。一道霹靂從唐玄房間內轟隆而至。睡眠中反應經常慢幾拍兒的蔡姚,此時纔不滿的丟出霹靂。
唐玄想都沒想,抓住肩膀的鬼見愁就迎了上去,中途撒手。
一聲巨響,輕煙直冒,鬼見愁渾身抖顫着縮回了絲線中。全身陰氣動盪,陰氣淡了些,那團從前經常頂在頭頂,如今更多時候呆在其丹田的陽火火苗,卻明亮了些。
如今鬼見愁正處在一種痛並快樂的狀態中。陰氣的瀟灑雖然帶來切膚之痛,但陽火的旺盛同樣帶來溫暖的快*感。
該恨他呢,還是該恨他呢?這個蠢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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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擎邑,北城牆上,站滿了人。
極目北望,風沙蔽天,一座座高聳入雲,土黃色滿是窟窿的蟲巢,上上下下,無數怪模怪樣的巨蟲,口噴黃沙,來回遊動着。
迷失深淵橫亙在蟲巢與北擎邑一線之間,兩邊望不見盡頭,中間萬丈寬。宛如大地,被撕開的一條巨大的裂口。
向深淵之下看,黑黝黝,不知多深。臨近之後,隱約可聞,莫名淒厲的如潮般怪異**、怒嘯,充滿莫名的蠱惑之力。
曲流觴一身白色中洲裙隨風擺動,白色風氅獵獵。背上揹着的,不是那把白鞘玄女劍,而是曾屬於唐玄,竹林內送給了溫笑的二玄桃心劍。
這把劍,對她有大用,對北擎邑,對即將到來的蟲劫,有大用。她不得不半祈求,半命令的從溫笑手中借來。
無奈之下的北擎洲,做了絕不損壞此劍毫髮,且一定珍惜使用的保證之後。能利用的,不過就是自家閨女對唐玄的那點心思,曲流觴思之總是覺得有些臉紅。
還好是親閨女。要不然這老臉可往哪擱。
張道燃道:“北擎,所有滅蟲炮已調試完畢,炮彈充足,每門滅蟲炮佈置了三名相應衛士。補給,維修設備、工具,各隘口節點,要塞節點衛士已佈置完畢,同時周正那邊也準備了五萬人的預備隊,隨時可以支援各節點。唉,蟲巢已激增至三百二十五個,是去年的六倍還多。北擎,滅蟲炮的數量,有些捉襟見肘,若蟲巢數量再增,便麻煩了”。
曲流觴點頭道:“辛苦真人。各市有沒有新的衛士補充過來”?
張道燃道:“南部十餘個市,新補充到位二十餘名衛士,其中法士十五名,其餘爲武士。無量天尊,缺乏訓練,暫時還不能分配到各個節點”。
曲流觴無奈道:“比去年的數量少了那麼多”?
張道燃道:“數量少了三倍,質量更是不堪,都是些道士境甚至武士境的菜鳥”。眉宇間一縷深沉的憂色,繚繞不去。
曲流觴擺了擺手道:“好在今年的伴生蟲,種類與去年差不多。有了應對的經驗便不難對付。等到萬蟲齊出架沙橋的時候,便交給我了”。
張道燃眼睛亮了亮,下意識的望了望曲流觴後背上的白布包裹,稽首道:“無量天尊”。
曲流觴望了張道燃一眼,微笑不語。
曲流觴旁邊,捧着玄女劍的溫笑撅着嘴哼了一聲。
而再向兩邊看,左側一排站着東泰山空虛真人何其妙;西華山靜虛真人許化年;北恆山象虛真人君莫遠;南崑山昆虛真人龍靜天以及一衆門徒弟子。
右邊則是和尚居多,黃梅雙峰山四祖寺道信;法華山普度寺圓覺;天柱山三祖寺僧求;黃梅馮茂山五祖寺弘遠;安徽司空山二祖寺慧度;松山廣恩寺法遁以及一衆僧衆,一身僧袍,佛號齊誦。
諸人身後許多勁裝武道修者,攜帶各種兵器,沉默站立。
中洲衛士精英,人類僅存修者,幾乎盡在此地。只爲了應付這一年,一度的吐沙蟲氾濫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