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魚羊爲鮮

“林方曉!”易楊在後面叫她。

林方曉放慢腳步,低着頭對追上來的易楊道:“易大掌櫃,對不起,我先回去了。”

“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嗯?”

“還沒吃晚飯呢,你肚子不餓嗎?”

“餓!”林方曉摸摸肚子,爲了來吃新任知府的好東西,中午還特地吃少了半碗飯留着肚子呢!

“那快走吧,晚了可就吃不上了。”

“吃什麼呀?”

“帶你去吃羊,他們家的羊肉可不是一般的烤或燉,都是新鮮的吃法,保證你沒吃過。”

“真的嗎?可是今晚泰安大酒樓的掌櫃和大廚不都來參加晚宴了嗎?還有人做嗎?”

“放心,他們家開的不是大酒樓,只不過是隱在小巷中的小食肆,是一個只有相熟的朋友才知道的去處,店主也不喜歡拋頭露面,不會來參加這些宴會的。”

“這樣的話他們家的店裡不就沒什麼生意了嗎?”

“人家本來就不在意用這個賺錢,不過是喜歡做菜,與一干同好共享罷了,每天最多也不過招呼兩三桌的客人。”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又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又不會太累,如果我也很有錢的話我也想開一家這樣的店。”林方曉無限神往地說。

果然是一家隱藏在巷子深處的小店,走過長長而寂靜的石板路,易楊敲開了小巷盡頭一扇不起眼的木門。店主夫婦是一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女,乾淨、溫和,鶼鰈情深,林方曉悄悄對易楊道:“我覺得他們兩個好幸福。”

易楊拍拍林方曉的頭:“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不爲人知的故事,每一份幸福都是努力堅持和不放棄的結果,像你林方曉這麼沒心沒肺的一個人,不是也曾有過一段傷心往事嗎?”

林方曉眨眨眼睛,覺得這樣說話的易楊有點兒陌生難懂,嗯,還是專心等吃的比較好。

第一道菜上來的是羊奶浸石斑魚。

“易大掌櫃,這是什麼魚啊?很少見呢!”

“這是石斑,南邊的海魚,連海水一塊運過來的。”

“哇,那成本可真不小。”

魚羊爲鮮,這道菜可謂把這個“鮮”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接下來上了一道白切羊,一道羊肉丸,還有一道羊雜湯是用羊腰、羊肝羊肚和羊心做的,滋味鮮美,吃不出半點羊羶味。

“咦,這是什麼?”林方曉指着一道擺成葡萄形狀的菜餚問道,香蔥做藤,冬瓜皮雕成的葡萄葉,簇擁着一大串又圓又大的白葡萄,乳白色半透明的果肉,隱隱透出裡面黑色的果核,顫顫巍巍地還帶着彈性。

“這是葡萄羊明鏡,你嚐嚐?”

林方曉夾了一個入口,外軟內脆,口感特別:“好吃,這也是羊肉嗎?怎麼一點也吃不出來?”

易楊道:“羊眼煮熟後用蝦膠裹住酥炸,味道不錯吧?”

林方曉聞言默默地把這個碟子移到遠離自己的位置,看也不再看一眼。

易楊哈哈大笑:“要不要來點酒?”

“可以嗎?”

易楊提起酒壺倒了一杯放在林方曉面前:“此酒名蘭生,是採百草花末雜於酒中釀製而成,氣味甘甜芬芳,挺適合女子喝的。”

“那我試試。”林方曉正覺得口乾,端起來就喝了一大口,“甜甜的,果然還有花香呢,真好喝,再倒一點。”林方曉吃喝得有點得意忘形了,居然大着膽子使喚起易大掌櫃來。

易楊不以爲意,又給她倒滿了:“彆着急,慢慢喝。”

最後還有兩道點心,羊奶豆腐,店家自制的豆腐本來就滑溜,與鮮蝦、青菜一起泡在羊奶中,真如貴妃洗凝脂,吃得人滿心暖熱;以豬皮和高湯熬製的羊骨髓凍,晶瑩剔透的糕體裡隱隱透出深色花紋,鹹鮮的滋味也很讓人驚喜。

蘭生酒滋味甜甜的像果子汁一樣,林方曉不知不覺就多喝了幾杯,白皙的雙頰泛起兩片燦若朝霞的豔色,雙眼也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眨巴眨巴地看着易大掌櫃,這人怎麼就長得這麼好看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易楊的右臉:“這是我的嗎?”

“我的。”易楊一本正經地答道。

“你的不就是我的嘛!”

“好吧,是你的。”

林方曉一雙手不安分地四處摸摸捏捏:“這裡是我的,這兒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誰也不許搶!”

“好好,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易楊無奈地看着這個四處惹火而不自知的小女人,紅豔豔的小嘴一張一合,說不出的甜美誘惑,只恨不得立刻化身爲狼,撲上去啃個一乾二淨。

林方曉滿足地大笑一聲:“哈哈,這回真是賺大發了。”說完一頭磕在桌上,居然就這麼睡着了。

易楊苦笑着搖了搖頭,就這酒量,還整天嚷着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點女人該有的樣子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上了她什麼?

易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有揹着一個爛醉如泥的女人獨自漫步在深夜街頭的一天,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竟然還會樂在其中。今晚的月色很好,彎彎的月牙如鉤,月光如水水如天,如此靜謐美好,易楊覺得,即使這條路再長,他也是不介意就這樣走下去的。

只可惜背上的人卻漸漸不安分起來,林方曉覺得自己正躺在一葉不斷搖晃着的小舟上,晃晃悠悠地很是舒服,但晃久了又覺得有點兒頭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才知道自己正趴在一個寬厚的脊背上,又想了很久,纔想明白這個脊背的主人是易楊,心裡面突然就“砰”地開出一朵喜悅的花來。

不由自主地就想唱歌:“月亮月亮明明,走路帶上大燒餅,一邊走一邊咬,到月底吃完了,下月十五又圓了……燒餅呢?燒餅在哪裡?”擡頭望望月亮,“咦,月亮變成香蕉了,哈哈,我要吃香蕉……”伸出手在頭上胡亂揮舞,想去摘天邊的那根香蕉。

易楊只覺得身後的人兒扭來動去,兩團柔軟的物事不斷地擠壓摩擦着自己的背部,不由就有點心浮氣躁起來,用力把她託上來了一點:“別亂動,小心掉下去。”

林方曉用力拍着易楊的肩膀:“你別晃啊,晃得我頭暈。”又摟住易楊的脖子,在他的耳朵後邊吹氣,“易大掌櫃,你喜歡我嗎?”

易楊知道自己的老臉一定已經紅了,熱得有點難受,幸虧這夜色昏暗,悶悶地“嗯!”了一聲。

“嘻嘻,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其實啊,我也喜歡你。”

“真的嗎?”易楊強壓住心中的狂喜,“喜歡我你還整天跑去相親?”

“因爲那時候你都不喜歡我啊,你喜歡別人。”

“我什麼時候喜歡過別人。”

“你別不承認,你喝醉了還叫人家的名字呢!”

易楊很肯定地說:“你聽錯了。”

“沒錯!”

“錯了!”

易楊突然停下腳步,騰出一隻手把林方曉的腦袋掰到前面,側過頭對準那張不依不饒的小嘴就吻了下去,喝醉了的林方曉比平時熱情大方多了,不再是躲躲閃閃地被動承受,還會用她的丁香小舌與易楊的長舌互動,學着他的樣子去舔他的上顎和牙齒,纏綿而甜蜜。

易楊天人交戰良久,猶豫着是不是馬上把她帶回房裡就地正法,終究還是理智佔了上風,以林方曉這性子,找他拼命倒不至於,躲起來藏個十天半月還是做得出來的,何況這事兒總是要兩情相悅纔好,趁人之危不是易楊的風格。總之一句話,來日方長嘛!

易楊把林方曉送回房裡,脫了外衫鞋襪安置在牀上躺好,又打了水給她擦乾淨手臉,這才自己回房安歇。

一覺醒來,林方曉揉着宿醉未過的沉重腦袋,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來,又怎麼好好地躺在牀上的,昨晚該不會趁着酒意做出什麼平時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吧?比如說爬到易大掌櫃的頭上作威作福?

到易楊書房中送早餐的時候,林方曉臉紅得像桃子,低眉順眼地不敢擡頭看易楊。易楊見她這副小媳婦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忍不住想逗逗她:“昨晚上使勁踢文知府那小辣椒般的勁兒到哪裡去了?”

“啊?你都看見了?”林方曉急得跳腳,“哎呀,丟臉死了。”

“哈哈,過來,我看看今天吃什麼?”易楊笑着朝林方曉招手。

林方曉走到易楊身邊,把托盤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往易楊面前的桌上擺:“蝦仁煎餅、翡翠彩蔬卷、瑤柱銀絲面,還有這個,粟蓉雞蛋羹,快趁熱吃吧。”

易楊只看見眼前一張櫻桃般的小嘴一張一合,回想起昨夜的銷/魂滋味,哪裡還聽得見她說的是什麼東西,心裡癢癢的只想一把摟住含進嘴裡好好地品嚐一番。

他是這麼想的,確實也就這麼做了,輕輕一拉讓林方曉坐在他的大腿上,扣住下巴就湊了上去:“讓我嚐嚐看是雞蛋羹好吃還是咱們方曉的這張小嘴好吃。”

嗯,這張小嘴,怎麼就這麼軟、這麼甜,這麼讓人心醉神迷、欲罷不能呢?正吻得漸入佳境之際,門外突然傳來歐陽旭堯的大嗓門:“我說咱們的易大掌櫃,有什麼好吃的非得在書房裡躲起來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