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烤鹿脯

林方曉得了易楊的許可, 歡歡喜喜地跑到後面準備燒烤用的東西了。

炭爐、上好的木炭,烤肉用的鐵網、鐵叉,這是必不可少的, 吃肉用的碗碟、筷子也要帶上, 她自己是沒所謂, 可是如果是易大掌櫃用手抓着一塊烤肉往嘴裡塞, 那畫面也太具有違和感了。

爲了烤肉好吃, 各色各樣的調味品當然是帶得越多越好,不同的肉要配上不同的調料才能烤出最佳的效果。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 當然是挑選這次活動的主角——適合燒烤的各種肉類了。家裡開酒樓的就有這個好處,想要什麼都是現成的, 品種多, 質量還特別好。最讓林方曉高興的, 是附近村子裡的獵戶送來的一隻剛成年的小鹿,掉進陷阱裡被活捉的, 五花大綁着被送到這兒。

林方曉跟廚房管事的說好了,明日一早宰完這頭鹿,可得把四條鹿腿都留給她。

“方曉你跑來跑去的弄這麼一大堆東西,是要烤肉吃?”本來易楊覺得每個人都“方曉、方曉”地叫,他聽得十分不爽, 曾下令讓大家改口叫林姑娘, 可是這樣一來卻讓林方曉聽得十分不自在了, 生生地把她與大夥拉開了距離, 讓她覺得在大夥的尊敬的眼光中看到了冷漠與疏離, 好說歹說的,終於讓易楊答應不要求別人叫她林姑娘了。

“對呀, 跟易大掌櫃明天去西山郊遊!”

“就你們兩個去啊?這麼多東西,吃得完嗎?”

“你們有空不?要不一起去吧?”

“啊?我們也可以去嗎?”

“怎麼不行啊,人多了才熱鬧呢!”林方曉的話一下子傳了開去,嘩啦啦一下子就來了一大幫人要報名參加明日的郊遊活動,除了要當值的,能走得開的幾乎都來了。這下子活動一下子擴大了規模,連要帶去的炭爐也增加了好幾個。

等易楊知道的時候,一場喜福順員工燒烤大會的策劃已經基本成型,好端端的兩個人浪漫出行變成了集體活動,他再無奈也只能任林方曉折騰了。

郊外,西山,遠遠望去地上鋪着一層翠綠的絨毯,倒真的是一片春色,不過走近了細看才知道,原來小草都只長了一個嫩芽,不細看還看不出來。

當然這絲毫不能減少林方曉他們的興致,一大羣人浩浩蕩蕩地找到一個靠近水源的地方,馬上就熱火朝天地安營紮寨,對這個火熱的景象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清河了,你說這幫人吧,一天到晚都在鼓搗食物,不過就是把鼓搗食物的用具挪了個地兒,值得高興成這樣嘛!

林方曉和易楊佔了一個上風口處的爐子,清河在一邊伺候着把爐子點着,鐵網架擺好,林方曉指着一碟切成薄片的鹿脯:“我要吃這個。”

易楊只好認命地用鐵夾夾起一塊鹿脯放到架子上烤了起來。

鹿腿上的肉肉質細嫩又不至於太過綿軟,口感是最好的,切成薄片之後用酒、醬油、丁香和蔥姜醃漬入味,放在鐵網上烤,烤的火候一定要把握好,在肉質剛剛變成紅褐色時便要掀起來,這時裡面的肉仍是紅棕色的。

一口下去,又香又嫩,肉汁溢滿整個口腔,隱隱約約的丁香、酒香和蔥姜的香味和鹿肉的甘甜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美味得讓人驚歎。

易楊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肉類都烤了一邊,終於填飽了林方曉的肚子,正想同她一起去欣賞一下四周的美景呢,也就轉過頭去擦個手的功夫,這一回頭林方曉就不見了,再一看,原來混在人堆裡,這裡吃一個雞翅膀,那裡嘗一口烤牛肉,嘻嘻哈哈打成一片。易楊嘆氣,他這是該欣慰於她的好人緣呢,還是該鬱悶於她對自己的忽略?

正猶豫着要不要也過去一起與民同樂,忽然林方曉雙手捧着一個東西小心翼翼地跑了過來:“易大哥,快看,這是什麼?”

易楊看了一眼她手中那個圓頭圓腦的菌類,有點兒像花菇但根部卻要粗長得多,淺褐色沾了泥土看起來髒髒的:“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林方曉顯得有點兒失望,“他們都說不知道,是小三子從那邊的松林中找到的,他說在他們老家那兒吃過,叫做什麼松茸,只長在松樹底下的,做湯可鮮了,比猴頭菇還好吃呢!”

“誰知道他會不會認錯了,這東西可不能亂吃,萬一有毒呢?”

“就煮來試一下嘛,嘗一點兒沒事的,要不就讓小三子先試。”聽說有極品的美味卻不能品嚐,對吃貨林方曉來說是多麼遺憾的事啊!

“人命關天,哪能隨便嘗試的。”

林方曉嘆氣:“早知道就把蘇小梅他們夫婦倆叫來嘛,有個大夫在,中毒了也能馬上救治。”

易楊就聽不得林方曉說這些話:“好了,我讓他們到附近的山上找找,看有沒有活物,捉一隻來試試毒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有法子的。”

派出去的狩獵小分隊很快就活捉了一隻兔子回來,林方曉把一隻松茸放到它嘴邊,小兔子嗅了嗅,很爽快地把它吃下了肚,吃完了還伸出舌頭舔舔林方曉的手掌,林方曉被小兔子舔得咯咯笑,見它一身雪白的皮毛十分可愛,找了跟草葉逗它玩了起來。

“喜歡嗎?”見她玩得開心,易楊蹲在旁邊問。

“喜歡呀,一會如果沒中毒的話咱們就烤兔子吃吧!”林方曉興高采烈地回答。

易楊楞了一下,生生把那句“喜歡就帶回去養着吧!”給嚥了回去,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天小兔子沒有半點萎靡的跡象,林方曉高興道:“太好了,沒有毒,可以吃的。”

“不過這該怎麼吃呢?可惜又沒帶鍋出來,不然燉一鍋松茸兔肉湯也是挺好的。”林方曉苦惱地看着剩下的一小堆松茸。

“試一下烤着吃吧!”

“可以嗎?”林方曉疑惑地看着易楊。

“試試看吧,洗乾淨切片放在網上烤。”

易楊做的烤松茸是切成薄片放在炭火上烤熟的,表片只撒了一層細鹽,吃起來卻是特別地原汁原味,菇類特有的鮮香味中夾着特殊的植物清香味,剛開始吃第一口可能還會有些不習慣,越吃就越覺得好吃,停都停不下來。

不過林方曉也沒捨得都烤着吃完,她還沒試過鬆茸燉湯的滋味呢,這一小堆松茸分作了兩半,一半分給大家烤着吃了,另一半找個袋子裝着要帶回去。

這一場美食郊遊在品嚐完人間至味烤松茸之後完美地落下了序幕,連易楊也覺得這應該是挺完美的一天了,如果不是在回程的路上居然偶遇同樣是出來踏春的文思明的話。

更不巧的是文思明的馬車斷了一根車軸,就地拋錨了,林方曉當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在寒風中慢慢等候,非要先送他回家不可,易楊只得讓其餘的人先回喜福順,他跟林方曉先送文思明回府衙。

三個人擠在一輛馬車上,易楊爲了顯示所有權,故意緊緊地與林方曉靠在一起,文思明心中酸苦,幽幽地望着窗外不說話,林方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什麼煞風景的話,也不敢隨便開口,也只好故作輕鬆地欣賞着沿途的風光。

駛入市區,觸目所及漸漸熱鬧起來,馬車不時被行人所阻,速度也慢了許多,最後索性停着不動了,林方曉探出頭去:“王師傅,怎麼不走了?”

老王指指前頭一堆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在看熱鬧呢!”

有熱鬧可看林方曉自然是不肯錯過的,扭頭看看兩個無動於衷的男人,她撇了撇嘴,道:“我下去看看。”果斷地跳下了馬車。

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羣,發現是兩個女人在吵架呢,而且其中一個人的聲音還特熟悉。

“怎麼回事啊?”林方曉用手肘輕輕撞了撞身邊的老頭。

那老頭想來也是個熱愛八卦的,當即繪聲繪色地給林方曉回放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這是一對外地來的父女擺的餛飩攤,雖說纔來了沒幾天,但他們做的餛飩個大好吃量又足,所以生意還是很不錯的。剛纔來了一個女子,一看就是蠻不講理的富家小姐,大大剌剌地往那兒一坐,喊道:“喂,賣餛飩的,給我來一碗餛飩。”

這家姑娘脆生生地應了聲:“好咧!”手腳麻利地下了一碗餛飩,讓她爹端着送上去了,那富家小姐一看哪,那湯裝得滿,這男人的大拇指勾着碗邊,半個指頭都泡到湯裡去了,她自然不願意啊,當下就說了:“老頭,你手指都弄到湯裡啦!”

這男人還呵呵一笑:“沒事,我不怕燙。”

富家小姐那個氣啊:“被你的髒手沾過的東西還能吃嘛!”手一甩就把那碗剛出鍋的餛飩給掃到桌外,剛好這男人還沒來得及走啊,一下子就全灑身上了,燙得他那個跳腳啊!這小姐還在一邊冷笑:“你不是說你不怕燙的嗎?”

看見自家的爹受了欺負,那當女兒的也不樂意啊,就過來理論幾句,這不說着就吵起來了,富家小姐還嚷着要砸人家的攤子呢,這碗都砸了好些個了。

“看起來這對父女這個虧是吃定咯!”老頭最後總結了那麼一句。

林方曉扒開人羣跑回馬車,對易楊道:“你那個妹子可真是彪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