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多久,戲劇開始了,那些表演的戲子們,開始依次有序地走上臺,戲劇特有的音樂開始響起,而黎少欽的工作,果如他自己所料的一樣,是在老先生的指點下,配合着節目做一些搬送道具的雜活。
第一場戲劇的劇名叫做《望夫石》,臺上那主唱的戲子,開始不停“咿咿呀呀”地唱起段子,曲調悲傷得催人淚下。
不過黎少欽也發現,臺下大多數觀衆似乎看不怎麼懂,只有作爲宴會主角的金志軍等幾人,纔是真正看懂了的。
一場戲下來,黎少欽也漸漸熟悉了自己這個位置的套路,接下來幾場都配合得相當不錯,觀衆們紛紛拍手叫好。
黎少欽也趁着每次上臺的工夫,觀察起臺下觀衆裡一些主要人物的神態,金志軍果然不愧是老戲迷,每場戲都入戲很深,坐在他身邊的林語晴則似乎對戲劇毫無興趣,一直處於迷神的狀態。
坐在金志軍右邊一桌上的李金雷倒是老老實實地聽戲,不過看上去他似乎也看不太懂得樣子,至於他父親,則自始至終都是一副表情,誰也不知道他究竟看懂了沒有。
而金志軍左邊桌子上的王曉鳴父子,則是另一幅熱烈的表現了,每到戲子表演到精彩處,他們都轟然拍手叫好,似乎看得相當投入。
不過黎少欽知道,這兩人多半是裝的,俗話說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從李金雷和王曉鳴兩人身上可以看出來。
到了最後一場戲《蟠桃宴》開戲的時候,老先生忽然找到了黎少欽,指着觀衆臺上對他說道:“小兄弟,現在麻煩你去叫王公子過來,接下來的節目輪到他出場了。”
“王公子?”黎少欽一愣,連忙轉頭問道:“哪個王公子?”
老先生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連忙解釋說道:“哦,就是王總的公子,坐在第二排左側桌子上,那位穿着紅色西裝的公子。”
“紅色西裝?”黎少欽順着他指點的位置看過去,待他看清楚目標之後,不禁啞然失笑,“嗬喲,這不是王曉鳴同學嗎?”
只見王曉鳴一臉興奮地看着戲臺上,時而偷偷打量一眼金老先生,時而不屑地瞥了旁邊百無聊賴的李金雷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種激動的神色。
見此情景,黎少欽不由得暗暗搖頭,心道這小子溜鬚拍馬的本事還真不錯,知道金老先生喜歡喜劇,便故意裝成自己也很喜歡的模樣,還要親自出場,即便他並非真正的喜歡,也足以讓金志軍對他的印象加了幾分了。
相較之下,李金雷的表現則屬於不智了,難怪他會被王曉鳴壓了一頭。
“你要我去叫那位紅色西裝的公子哥過來?”黎少欽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後又往金志軍那個方向指了指。老先生的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接下來有個特別節目,需要那位公子配合。”話音剛落,便看到兩人搬了一個半人高的箱子出來,黎少欽打量了一下這箱子,只見上面寫着三個大字——福壽箱。
“這麼大一個箱子?”黎少欽滿肚子疑惑,“這究竟是要用來裝什麼的呢?”來不及細想,他便擡腿往觀衆席金志軍那邊走了過去,不一會兒,他便來到王曉鳴桌子旁,與他對視了一會,由於化了妝,誰也認不出黎少欽的模樣,只當他是一個戲子而已,黎少欽也樂得這樣,他盯着王曉鳴,從他眼中,他看到了一種迫不及待的激動和狂熱之色。
看到自己的潛在對手這般模樣,他心中一樂,忽然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於是,他再次擡腿,從王曉鳴的眼前走過,最後在李金雷的身邊停了下來。
李金雷一臉疑惑地看着眼前這個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黎少欽心中暗暗好笑,他彎下腰去,在李金雷耳邊小聲說道:“李金雷先生,我們接下來有個神秘節目,想要邀請您到臺上配合一下,不知您意下如何?”
李金雷本來無所事事,只想着等着無聊的戲劇早些結束,好離開這個沉悶的地方,聞言嚇了一跳,囉嗦着道:“這位兄臺,你……你沒有找錯人吧,我……我可是什麼都不會。”
黎少欽忍住要揍他的衝動,心道你在商會的氣勢哪去了?見狀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拉,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邊往回走邊說道:“放心吧,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們怎麼會讓你去做?”
李金雷被他拉得站了起來,不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反抗,何況金志軍在這裡,他更加不敢造次了,只得像只溫順的小綿羊一樣,任由黎少欽拉扯着,往舞臺後面走去。
不過來到舞臺轉角的時候,李金雷忽然掙脫了黎少欽的手,對他說道:“這位兄臺,我覺得你是真的找錯人了,我這個人對戲劇一點興趣都沒有,怎麼配合你們啊?萬一搞砸了……我看你還是另尋他人吧。”
黎少欽忽然轉過身來,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小子在商會不是一向很囂張的嗎?怎麼現在慫了?”
王曉鳴聽他居然這般跟自己說話,愣了一下,待看清楚對方笑眯眯的神態,頓時驚呆了,囉嗦着伸出手指向他,語無倫次說道:“你……怎……麼是你,黎少欽?”
黎少欽白了他一眼,催促道:“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那麼多了,你只要知道,這個機會是我從王曉鳴手上幫你搶過來的,你要是放棄可就沒有下次了。”說完轉身便要走。
李金雷原本心中正大打退堂鼓,卻聽聞自己宿敵的名字,頓時提起了精神,問道:“原來是跟那個傢伙有關,你要我做什麼?”
黎少欽對他點了點頭,笑道:“這纔對嘛,聽好了,等下戲班子裡無論誰問起,你都要堅稱是王曉鳴讓你過來的。”
“瞭解!”李金雷點點頭,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不是廢話的時候,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黎少欽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搞定李金雷,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老先生本來見黎少欽帶的不是王曉鳴,正要詢問,不料黎少欽卻搶答道:“王公子身體不適,叫我帶了這位公子過來。”
李金雷也連連點頭說道:“是的,王兄他身體不適,只得叫我這個做兄弟的過來幫他完成接下來的節目了。”
“這……”老先生臉上露出一陣猶豫之色。
李金雷見狀,又補充道:“老先生您好,我是李湘盛的兒子,我叫做李金雷。”
“原來是李公子。”老先生見他對答如流,終於不再懷疑,點頭道:“那你跟我來吧。”
兩人跟着老先生來到戲臺幕後,老先生拿給李金雷一個大蛋糕,然後指着旁邊的“福壽箱”,對他說道:“煩請公子進去吧。”
李金雷端着那蛋糕,一臉茫然的模樣,黎少欽生怕露餡,連忙推搡他瞧那箱子走去,邊推邊說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小子難道是豬腦袋嗎?這是讓你把蛋糕送到金老手上呢,趕緊的,不要磨磨蹭蹭!”
李金雷一聽,心想居然是這種好差事,本來被王曉鳴壓住一頭,讓他悶悶不樂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想到眼前就有機會扳回來了,當下不再廢話,唯唯諾諾端着桃子進了那“福壽箱”裡去。
李金雷在箱子裡面坐好,雙手捧着蛋糕,老先生又對他叮囑了一番行動的細節,這才把箱子蓋上。
不多時,一曲《蟠桃宴》終於唱完了,接下來的環節便是送上福壽箱,然後邀請壽星公親自開啓。
金志軍滿臉笑意來到臺上,親手把繫住箱子的紅繩解開,然後揭開箱子蓋。
就在這一霎那,他忽然覺得眼前一晃,一個人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定睛一看,只見李金雷捧着一個大蛋糕,送到自己面前,笑着大聲說道:“金老,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金志軍先是一愣,接着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伸出手來,拍了拍李金雷的肩膀,用手指指着他說道:“你這小傢伙,倒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說完他對臺下的嘉賓說道:“來來來,把這個蛋糕拿下去,分切給大家。”話音剛落,臺下頓時有人上來幫他拿下去,開始切分蛋糕了。
接下來,金志軍留在臺上,開始說話,而李金雷則站在他身側,雙手扶着他的胳臂,充當着一開始林語晴的角色。
臺下自然是掌聲不斷,衆人吃着蛋糕,聽着這位長沙商業界的大亨發表演講,氣氛一時間其樂融融。
不過此刻王曉鳴的心情似乎就沒有那麼好了,他早已臉色鐵青,死死盯着臺上的李金雷,眼中怒火欲要把他燒成灰燼。
可惜,絞盡腦汁他也想不明白,爲何自己策劃周全的一件大美事,到最後卻成全了自己的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