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麓宮下來之後,四人一路有說有笑,又用了兩個多小時,從觀光長廊,一路走到麓山寺,最後來到了頗富傳奇色彩的愛晚亭,算是把嶽麓山逛了個遍。
愛晚亭,是中國的四大名亭之一,這座古亭被文人們賦予了太多的理想與抱負,歷來也是文人詩客爭相擺弄才情的地方,據說愛晚亭這個名字,是取自杜牧“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的詩意。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不得不說的典故,話說當年,江南有一位著名才子——袁枚,此人思想大膽前衛,敢於打破陳規,在當時極負盛名,追隨者衆多。
一日,袁枚先生到長沙講學,期間特去拜訪當時嶽麓書院的山長羅典。
羅典乃其時的名家大儒,學識淵博,治學嚴謹。
與袁枚不同的是,此人極守禮法,很看重先人流傳下來的思想,正因爲如此,他對袁枚其時新潮的思想誤解頗深,認爲這晚輩不守陳規,這是對先人大大的不敬。
袁枚不知,是以初去拜訪,便碰了一鼻子灰。
不過他生性豁達,對此毫不介意,依舊與羅典的學生交流學問,並積極瞭解羅典其人其事,多次表露出自己對他的欽佩之情。
羅典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也開始意識到了自己先前的做法多有不妥,經過接觸之後,他於是終於向袁枚敞開了心懷,二人終於相見,相談甚歡,遂成爲好友。
後袁枚提議把嶽麓書院旁側的“紅葉亭”改名爲“愛晚亭”,羅典也欣然接受,這才成就了愛晚亭的美名。
在這裡,“愛晚”便是指愛護晚輩的意思,雖不過是文人騷客間的一段往事,卻也註定了愛晚亭與年輕軒昂的莘莘學子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偉大領袖毛**也是其中一位。
相傳當時年輕的毛**恰逢同學少年,常坐於愛晚亭中,與學友們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陶冶高尚情操,終成一代偉人。
不過黎少欽四人對這些典故知之甚少,在愛晚亭周圍拍了幾張照片之後,發現這亭子並無甚特別之處,心中均有種不外如是的感覺,沒逗留多久便離開了。
後來經過嶽麓書院,幾人買票進去觀賞了一番,除了陳小白之外,其餘三人對這些古書的都提不起興趣,很快便又出來了,至此,幾人算是在嶽麓山走馬觀花遊玩了一遍。
從嶽麓山下來,已是中午,四人雖然吃過豐盛的早餐,但經不住一路跋山涉水的消耗,此刻早已餓得兩眼發昏,連站都快要站不穩了。
幾人匆匆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館,胡吃海喝了一頓之後,又重新煥發出了活力,再次對遊玩充滿了說不出的興趣。
下午的行程是省博物館,當四人坐出租車來到博物館時,已是下午一點半。
到博物館參觀的人,大多都是用團體的形式,畢竟很多文物需要有專業人士去介紹。
因此,博物館也爲每個團體配發一名專業的導遊,而且是免費的。
像黎少欽幾人這樣的組合,只能算散客,自然也達不到配導遊的要求,只能自由活動了。
正當要動身進館的當兒,黎少欽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人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回頭一看,是陳小白,只見他一邊往用眼神旁邊示意,一邊細聲道:“喂,少欽,我們混進旁邊這個團吧,不然像無頭蒼蠅一樣,沒什麼樂趣。”
黎少欽見旁邊的團體有十多人,正等待分配導遊,也覺得陳小白說的有理,當即點頭同意。
陳小白又向李子通和楊勇說出這個建議,大家都沒意見,當即往旁邊的團體走過去。
“喂!你們這是幹什麼!”一個穿着背心、皮膚黝黑的男子攔在了四人的面前,不懷好意地盯着幾人。
陳小白連忙對這個男子露出了一個微笑,說道:“兄弟,我們幾人想加入你們的團,好聽聽導遊的講解,希望兄弟幫個小忙。”一旁的楊勇也慌忙點頭,這是背心男凶神惡煞的模樣讓他有些畏懼。
本以爲這要求並不爲難,對方應該會答應,哪想背心男子卻一點面子都不給,喝了一聲:“滾開,誰是你的兄弟,快快離開,再不離開俺就報警了!”
他的嗓門很大,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人們紛紛把目光聚向這裡,見此情景,一時間議論紛紛,不少人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陳小白見狀,醒悟過來,不由得臉色一沉,敢情這些人把自己四人當成了扒手小偷之徒,這一切都拜面前此人所賜。
他擡頭盯了背心男一眼,嘴脣動了動,正想說話,忽然旁邊的楊勇伸手拉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吧,沒有導遊也沒關係,我們隨便看看就行。”
怎料陳小白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背心男,黎少欽和李子通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同時挪腳到了陳小白身後,三人與背心男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小子,叫你們走開聽到沒有?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別他媽拿你們的性格挑戰我的極限,有種單挑!”背心男也感到了幾人眼中的敵意,色厲內荏地繼續放着狠話。
這時候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伸出手對黎少欽幾人指指點點,議論聲也越來越大,就連博物館門口的保安也都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正踮着腳,準備過來看個究竟。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帶着嗔怒從人羣中響起: “周家煒你在嚷嚷什麼?還不過來簽名!”
衆人人聽到這個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說話的方向。
只見一個長髮女生正慢慢從右方走過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閒服,一副鄰家女孩的模樣,叫人不由得對她心生好感。在她整齊的劉海下面,一雙清澈動人的大眼睛直攝人的心神,讓人彷彿看見了一片寧靜的水潭,那麼清澈自然,她柳眉輕顫,看着背心男,臉上露出一幅似嗔非嗔的表情。
說也奇怪,背心男見到了她,彷彿老鼠見到了貓一般,臉上那兇惡的表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堆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訕訕道:“靜靜,你辦好手續啦,我們這就進去吧。”
女生把秀臉輕輕一板,用一種不滿的語氣道:“以後不許這樣叫我!”
背心男只得嘿嘿乾笑,再沒說什麼,屁顛屁顛地跑開了,與之前對待黎少欽四人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
眼見一場衝突被就這樣化解,圍觀衆人紛紛散去,黎少欽幾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心情加入這個團體了,便要轉身離去,不料卻被那女生叫住了:“喂,你們等一下!”
幾人轉過頭來,見那女生正微笑地看着這邊,柔聲道:“你們不是要跟我們的團體一起參觀嗎?歡迎你們的加入。”
本來幾人與背心男發生了這麼嚴重的衝突,已經對加入他們不再抱有希望,而現在卻忽然受到了如此美麗的一個女生的親口邀請,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陳小白最先反應過來,欣喜若狂地對着這位美女連聲道謝:“啊,實在是太好了,我代表我的兄弟們謝謝你!”
女生嫣然一笑,說了聲:“不用客氣,跟我來吧。”說完率先轉過身去,走進了自己的團體,陳小白見狀,連忙示意幾人跟上。
背心男簽了名之後,那女生便帶着隊伍向博物館裡面走去,陳小白幾人機靈地緊緊跟在她的身後,讓後面背心男看得牙癢癢的,偏又無可奈何。
湖南省博物館藏品豐富,其中有相當大一部分是馬王堆漢墓出土的文物,導遊帶着衆人一路參觀過來,如數家珍般介紹着各個窗口的文物。
譬如薄如蟬翼的素紗禪衣,完好無損的印花敷彩絲綿袍,光亮如新的彩繪帛畫等等,這些文物無不展現了我國古代高超的紡織和刺繡藝術,衆人雖然是外行,但聽導遊說來,也是忍不住驚歎連連。
不久後,導遊帶大家來到了馬王堆漢墓出品陳列區,衆人頓時被各種各樣的展品吸引住了。
馬王堆漢墓出土過大量的陪葬的物品,如盛物用的竹笥、漆器、木俑、樂器、竹木器和陶器等,足足有數千件之多!還有被稱作鎮館之寶的兩幅彩繪帛畫,更是又一次震驚了衆人。
看着這些做得像藝術品一樣的日常用品,衆人除了驚歎,更多的是遺憾,因爲很多像這樣高超紡織工藝,早已消失在了漫漫歷史的長河之中。
就像眼前這兩件紡織品一樣,用現在的工藝也無法制造出來,由此可見,當時的手工藝術是多麼的讓人神往。
看完陪葬品,導遊帶衆人來到了博物館最核心的地方——舉世聞名的馬王堆女屍的保存之所,馬王堆女屍生前有個現代人看來比較古怪的名字——辛追。
衆人看着放在玻璃棺中乾癟的女屍,紛紛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這具屍體早已風乾腐朽了大半,想是因爲保存措施沒做好,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黎少欽居高臨下,靜靜地看着棺中的女屍,一種滄桑之感油然而生。
這樣一個生活在兩千多年前的女子,她越過了漫漫的歷史長河,出現在這裡,與兩千年後的人們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之中,這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人都感到震撼的事情。
黎少欽正感慨之間,忽聽一個細小的女聲在耳邊響起:“縱使絕色傾城,千年之後誰人知?”聲音之中帶着一種淡淡的哀傷。
他側頭一看,正是帶自己幾人進來的那個女生,不知她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這裡,只見她正神情專注地看着棺中的女屍,目露淡淡的憂傷,叫人心頭不由生出了一種憐惜之情。
黎少欽被她的話觸動,想起入館時看到的那個辛追的仿真塑像,想起她那美麗的容顏,再看看此情此景,心中莫名一動,不由得開口道:“但願紅顏不改,只爲來生勿相忘。”
他這一句本是觸景生情,隨口唸來,不料這女生聽後,卻是嬌軀一震,雙眼不由自主地朦朧了起來,嘴裡輕聲念道:“但願紅顏不改,只爲來生勿相忘……”
她忽然轉過頭來,一雙朦朧的美目看着黎少欽,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
黎少欽見她眼角帶淚,心中很是不忍,想要開慰兩句,但發覺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老臉一紅,連忙把頭轉向別處,假裝欣賞別的事物去了。
女生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臉上恢復了平靜,然後淡淡地說道:“我剛纔聽說你們在外面的時候,差點動起手來了,還以爲你們是不良青年,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我要爲自己錯誤的猜測向你道歉。”
黎少欽沒想到她這麼直白,既不掩飾對別人的成見,也不隱藏自己的歉意,光明磊落,心中不由得對這個女生平添了幾分好感。
他轉過臉來,對他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說道:“哈哈,其實你剛纔猜的,也並非不正確。”
女生見他對着自己笑,也露出了自己燦爛的笑容,有些俏皮道:“是嗎?那好吧,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黎少欽欣然答應:“好,你問吧。”
“你應該是學生吧?”女生問道,沒等黎少欽回答,她又繼續問了起來:“你是哪個學校的呀?我們交個朋友好嗎?”
黎少欽被她連問三個問題,只得沉默下來先整理好自己的思緒,這才答道:“你好,我是中南大學的新生,我很樂意跟你交朋友。”
美女聽得他的回答,臉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神色:“原來你是中南大學的新生啊,嘻嘻,我也是中南大學的,我是S院大二的白靜,你叫我白靜就行了。”
黎少欽知道了她的名字,當即也禮貌迴應道:“好的,白靜學姐,我叫黎少欽。”
白靜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可見她此刻的心情實在不錯,過了一會,她忽然說道:“對了,我是中南大學校廣播室的文學廣播員,最近我們節目組在徵集原創的詩歌和散文,你文采這麼好,有空一定要給我們投稿哦。”
黎少欽心中恍然,難怪她對自己這麼熱情,原來是個文學控,不過有機會結識如此漂亮的一位美女,他心中還是蠻高興的,當即點頭答應了下來。
時間慢慢流逝,看完辛追之後,整個展覽過程也已經接近了尾聲,由於晚上要開新生見面會,黎少欽只好和白靜道別,回到陳小白幾人中間去了。
離開博物館,四人又再次餓得肚皮貼後背了,於是又匆匆找了家餐廳去解決溫飽問題。
在餐桌上坐好之後,陳小白、李子通和楊勇神色曖昧地盯着黎少欽,陳小白一臉壞笑,問道:“小子,從實招來,今天跟那個美女都說了些什麼?有沒有私定終身?”
李子通也伸出手道:“兄弟,你先把她手機號碼交出來,大家公平競爭!”
黎少欽當即給了他一巴掌:“臭小子朝九晚五,昨晚是誰‘韶涵韶涵’的叫嚷來着?”
李子通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陳小白卻哈哈大笑。
正當幾人鬧成一片的時候,卻忽然聽見楊勇叫道:“糟糕!”
三人停止笑鬧,齊齊轉頭看向他,異口同聲問道:“怎麼啦?”
楊勇神情焦急,指着腕上的手錶,說道:“五點四十五了,離晚上的新生見面會還有不到一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