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並沒有客氣,抓過人級珠藏入懷裡,同時一口吞下了清昶公主扔下的療傷聖藥。一個半月的時間已經夠緊迫了,他沒有多餘的時間,花去療傷。
皇室的積累確實厚實,清昶公主隨手擲出的療傷藥,就比一般侯府中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藥丸入口,清香撲鼻,瞬息即化,和着津液,一起流入腹中。方雲只覺一股熱力從腹中升騰,流入四肢八骸,身上的傷勢,一會兒就好了大半。
“清昶公主好大的手筆,‘淬體丹’這樣的皇宮療傷聖品,隨手贈出就是!”
張英、周昕此時走了過來,眼中又是震驚又是羨慕。淬體丹不止能生肌止血,還有淬練肉體,提升修練時元氣攝入量的作用。一般侯府最多也就三、五顆,都當作聖寶收藏起來。
方雲微微驚訝,但很快就明白清昶公主的打算。竹軒樓這麼多人看着,她這是想盡量讓這場賭鬥顯得‘公平’些,忽略掉她和方雲之間相距兩個境界的事實。
“張兄、周兄我們走吧,”看到越來越多的人聚過來,方雲招呼一聲兩人,大步向外走去。沒有人喜歡這樣被人圍觀。
“小二,這裡有五枚三皇錢,算作是桌椅折損的錢,應該夠了吧?”方雲手指一彈,五枚黃澄澄的孔方錢飛出,落到地板上。
“夠了,夠了……”黃臉小廝嘻嘻一笑,跨入門簾,將五枚三皇錢收入了掌中。開玩笑,一枚三皇錢就能買下三匹上好的大周駿馬。五枚三皇錢綽綽有餘了。
大周幣制,以圓象徵天,以方象徵地,所有的錢幣都是以外圓內方,這樣也便於攜帶。流通的貨幣是分爲三皇錢(黃金)、五帝錢(白銀)、鼎錢(銅錢)和水錢(鐵幣)。
三皇錢用以紀念遠古時期,統治中土神洲的三位大聖皇帝。
五帝錢,用以紀念上古時期,替人類掃蕩異族、妖族的五位大德皇帝。
鼎錢,黃銅曾一度爲朝廷鑄鼎之物,故稱爲之鼎錢。
水錢,同樣是方孔狀。以黑鐵爲材料,在市面上流通最多。所謂花錢如流水,故民間稱之爲水錢。
大周的幣制,一兌十,一枚三皇錢可以兌十枚五帝錢,如此類推。
張英、周昕本待搶先付帳,但摸了摸了懷裡,心中苦笑一聲,還是算了。他們身上的錢,本來付酒水錢足夠了,但加上方雲摔壞的桌、椅、杯、盤那是遠遠不夠。
“方兄,等等我們,”看到竹軒樓中客人都注意過來,兩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跨上馬車,三人圍坐在一起,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張英、周昕還有種夢一般的感覺。他們兩個地位卑下,庶出的士子,居然直接面對清昶公主的怒火,還能表現的不卑不亢。就算他們侯府中的大世子,只怕也不會比他們做得更好,更有骨氣吧。
“拳法之道,首重精神、意志,這兩點並不僅於拳法武道。剛剛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清昶公主拳法比我高,武道比我強,但我一聲呵叱就能令她連退三步,靠的就是精神與氣勢。這次回去之後,你們仔細研究我畫的那十八張莽牛圖,希望能對你們有所幫助。所謂自助者天助之,真正能幫助你們改變自身處境的,只有你們自己。”方雲正色道,他真心希望這兩位前世的朋友能夠改變處境,但所能做的,也只是儘儘人事。
“我們明白,”張英、周昕點點頭。事實勝於雄辨,方雲一聲叱退清昶公主,連帶兩名強大護衛的事情,在兩人心中造成了極大的觸動。
馬車到達四方侯府後,方雲從馬車上跳身下來。
“少爺!”朱漆的大門口,兩名帶刀護衛大步迎了上來。兩人看到方雲身上破爛的錦衣,臉上滿是震驚。那種裂口,明顯是鞭痕!
“這件事情,你們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告訴夫人!”方雲低低道。母親要操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若是讓她得知,必然徒增傷心。
“是,少爺。”
打發了兩名護衛,方雲疾步走入府內,到廂房中,換了衣裳。淬體丹果然神妙,這一會兒,方雲臉上的傷口就癒合起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清昶公主的地級珠,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得到。”坐在房中,方雲目光閃爍,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猛的一推房門,再次往此紫龍園的方向走去。
…………
西華門,平鼎侯府外,兩條人影牆外徘徊猶豫。
“楊兄,現在怎麼辦?人級珠丟失了,這可是從大世子那裡借來的啊!以大世子的爲人,若是知道你將他的東西輸給了人家,只怕……”李平囁囁道,想起大世子得知人級珠賭輸,大發雷霆的樣子,他也心中忐忑。
“別說了,”聽到大世子的名字,楊謙眉頭跳了幾跳。這幾天,他一直在考慮這件事。
楊謙試過放下面子,請求方雲還回人級珠,但迴應的是一頓拳。他也想過派護衛來硬的,但光天化日,根本不好下手,而且四方侯府也有自已的護衛。
“楊兄,這事緩不得啊。當初大世子答應借我們四個月,再有半個月,大世子可就從天蛇山上訓練歸來了啊。那時他要是問起人級珠……,”李平打了個寒噤,突然眼神一閃,道:“要不,我們直接向大世子坦白了吧,讓大世子來對付那小賤種。”
“不行,萬萬不行,”楊謙一口就回絕了李平的提議:“如果讓大世子得知,人級珠故然能搶回,但我們兩個首先就免不得了一頓毒打!”
大世子的脾氣極爲暴躁,府中下人經常被他毒打,有些人更是被毆打致死。每月從世子別院擡出的屍體都有二三具。最令楊謙驚懼的是,大世子曾經把一名府中庶出的侯子生生打死,這件事被大夫人按下,誰也說不上話,就此不了了之。
“早知會被方雲那雜種奪去,當初真不該那麼大膽去求世子,”楊謙此時悔青了腸子。大世子此人極爲暴躁,同時也極爲勢力。上次就是藉着小妹和楊平的婚事,楊謙纔敢大着膽子向大世子求了一粒人級珠。
“楊兄,難道人級珠就真的平白讓方雲那賤種享受了?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李平有些不甘道。
楊謙聞言眼前猛的一亮,心中生出一條毒計:“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李兄,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片刻之後,楊謙衣衫破碎,遍體鱗傷,跌跌撞撞的闖進了平鼎侯的平妻,宣華夫人的房間。
平鼎侯有一正妻,二平妻。正妻劉氏最爲嚴厲,平妻宣華夫人張氏最爲護短。宣華夫人因膝下無子,與楊謙之母交好,把楊謙爲做了義子。
楊謙的母親,只是平鼎侯一個侍妾。這件事情,只有宣華夫人才能鎮壓住方雲的出身!
“乾孃,你要救我!”楊謙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說不了兩句話,立刻語聲哽咽,淚如涌泉。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看見楊謙的慘狀,宣華夫人霍的站了起來,滿是震驚。
在楊謙的敘說下,立即換了個版本。變成了方雲覬覦他身上的人級珠,暴打一頓不說,還辱及平鼎府上下。
啪!
宣華夫人一掌重重拍下,臉孔氣得鐵青:“豈有此理!四方侯論出身不過是草莽之輩,華陽夫人更是卑賤。小畜生既然如此無理,辱及我平鼎侯府。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來人了,給我點齊人手,先去學宮擒了那小畜生,再去四方侯府找華陽夫人質問!”宣華夫人氣得三尸神暴跳。這位夫人雷厲風行,點齊了府中護衛,立即駕上馬上,往學宮駛去。
“乾孃,方雲那小賤種脣槍舌劍,黑的能說成白的。姨娘若是到了學宮,千萬不要給他機會說話,以他四方侯府的作風,鐵定不會承認,”看到宣華夫人雷厲風行,楊謙心中發悚,想了想,還是不妥,又上前加了幾句。
“不怕他不承認,謙兒,你也上來。乾孃這次,一定要爲你做主!”宣華夫人坐在馬車廂裡,掀着簾子,冷着臉,對楊謙道。
“不好,弄巧成拙!”楊謙大叫一聲,但宣華夫人何等威嚴,根本由不得他拒絕。
正是凌晨辰時,上京城寒霧瀰漫,平鼎侯府點齊了六輛馬車,浩浩蕩蕩往學宮而去,一副興師問罪的駕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