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徐客仙,準確來說是他背後主子越王的訛詐,五位客商敢怒不敢言。
其實無論是越王,還是這徐客仙,壓根就沒把他們這些商人放在眼裡着,所以纔會直言不諱的說出爭儲之事,再用各州長官直接強壓,讓他們不得不按照越王的指使去做。
連一點好處都不帶給的,而且還順手訛了一萬兩。
五位客商心中無能狂怒,但面上還得裝作心甘情願、甘之若飴的樣子來,將一萬兩拱手送上。
徐客仙裝模作樣的推辭一番,便受之不卻,完了便將五位客商客客氣氣送出了豐悅客棧。
豐悅客棧外,五位客商面面相覷。
“那麼一大桌子菜,原來壓根沒想給我們吃……呸,摳搜!”之前說話的老者低罵一聲,甩袖而走,餘下四人心有同感,苦笑一陣,也跟了上去。
…………
豐悅客棧裡,徐客仙繼續坐在天字號房裡等待。
他在等另一批人,康谷縣當地的商賈地主。
一桌菜會兩桌人,由此可見這個徐客仙確實是精打細算之人。
在徐客仙眼裡,相比那些外地客商,這些商賈地主更加重要,因爲他們手裡有糧。
說是雪災,其實真正死於寒冷的百姓只在少數,大多數災民是餓斃的。
這時代唯一的硬通貨其實不是銀子,而是糧食。銀子再多又不能啃,糧食纔是讓人活命的東西。
每次大災,伴隨的都是糧價上漲,上漲的原因不僅僅是商人謀利,而是遇到災禍,很多地主商賈有糧也不肯賣,要屯着自家吃的,遇上旱災之流,誰也不知道災情什麼時候才能過去,而且關中谷物基本都是一年只一熟,把糧賣光了,自家吃什麼?
不過,這次雪災要好一點,因爲馬上開春,開春之後暖陽升起,萬物復甦,雪便化了。春種秋收,過兩季便能收谷,所以現在市面上賣糧的不在少數,只是價格翻了兩倍不止。
徐客仙要做的,就是在太子殿下來了之後,康谷縣的糧價,比現在還要高,讓他有錢也買不到。
不過,相比那些外地客商,這些本地商賈就難對付一些了。
在他們眼中,太子的身份自然高過越王,而且巡視康谷縣的也是太子,要讓他們去主動得罪太子,就得給出足夠多的好處才行。
不一會兒,康谷縣本地商賈富戶陸續到來,徐客仙熱情招待,架勢上,自然要更甚那些外地客商。
這場會談一直持續到正午,徐客仙不愧是理財高手,剛從外商手裡訛來的一萬兩轉手揮灑給本地商賈,再若有若無的指明太子位置不穩,越王即將上位,一番恩威並施下來,將在場衆人收的服服帖帖。
…………
賑災之事刻不容緩,在知道自己的巡視之地之後,諸皇子便即刻出發,不論真心還是假意的,不論有沒有懶得動彈不耐煩的,至少大夥兒面子上將此事看的頗爲重視,由此也可見正統帝在教育子嗣這一方面還算可以。
所以,沈浪一直有點想不通,爲何現在正統帝會表現得很決絕,一點都不給太子機會,從而也導致了現在國本動搖,朝堂不穩的局面。
姬乾在第一時間便趕赴康谷縣,卻沒想到還是被越王的人捷足先登了。
不過,於災情而言,一萬兩和兩萬兩其實沒什麼區別,作用都不大。
姬乾想要的可不止這麼點兒。
此時,康谷縣裡,無論本地富戶,還是外地客商,都在等着太子駕到。
他們並沒等太久,徐客仙走後的當天下午,太子便到達了康谷縣。
衆人都在等待,等待太子殿下的邀請,在他們看來,太子到來定然會第一時間邀請他們去商量捐助事宜,畢竟太子來就是幹這個的。
誰知這位太子殿下到來,似乎並沒有要找他們的意思,也沒有去巡視受災村落,就一直待在知縣府中,也不知在談什麼。
第二天一早,太子姬乾帶領知縣等人,一路敲鑼打鼓,向着泊船碼頭行去。
二十幾個壯漢擡着一塊巨大的紅布蓋着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康古縣城的主幹街道早已清除積雪,百姓們也陸續出門,看到聲勢浩大的隊伍,不由自主的圍觀跟隨上去。
就算鬧天災,就算天氣依然寒冷,就算餓着肚子,也不影響羣衆看熱鬧。
商賈們時刻盯着太子動向,自然也要跟上去一看究竟。
到碼頭,那塊巨大的紅布被捕快扯下來,衆人一看,原來是一塊巨大的石碑。
這是要做甚?衆人一臉懵逼,太子來賑災,卻不幹正事,跑這裡樹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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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太子在衆人矚目下站上高臺,慷慨激昂的開展一段講話,大意就是受陛下委派到此賑災,他深感責任重大,一定要爲康古縣百姓做出一番成就。
“爲此,孤打算在此立萬世碑一尊,凡對此次賑災有貢獻者,皆會名留其上,流芳百世。”
臺下頓時一陣騷動。
忽然一個捧哏似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我別的沒有,只有銀子,捐錢能上這碑嗎?”
“當然,”太子朗聲道,“大災之下,錢糧就是百姓的性命,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等救世濟人之事,自然值得碑上留名。不僅要留名,還要將其事蹟載於碑上,以供後人瞻仰。”
臺下那些商賈地主聽了,頓時有些蠢蠢欲動。
這時代,能夠碑上留名的,無不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們有錢是有錢,但哪有資格給自己立碑,當然,死後倒是可以……
意動歸意動,不過衆人前腳剛答應了越王不相助太子的……好難選啊。
衆人還在猶豫,但是太子殿下接下來一句話,頓時徹底擊潰了這些商人的防線。
只見高臺之上,太子殿下朗聲道:“並且,孤已徵得父皇同意,凡是碑上留名者,以後在大周境內行商,所繳稅賦均享三十稅一。”
此言一出,臺下的商賈們轟然騷動,無論本地商人還是外地客商,再也淡定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