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暗襲險境脫身
氣氛越來越緊張,空氣似乎變得很冷。
西郊的山丘,本來應是春和景明的踏青之處,此時卻變成了可怕的角鬥場。
許允炆本是在護衛們的保護下倉皇的往前跑,看到了山坡上幾個村姑打扮的女子,愣了一下,停下腳步對着身邊幾個護衛說:“不能傷及無辜,玄武他們應該也快趕到了,我們這邊人比他們少不了幾個,先放手一拼罷!”
“是,屬下聽令!”幾個護衛縱身而起,反撲向了後面追趕的黑衣人,只留了玄黃面色凝重的陪在許允炆身邊。
“我該聽取你的建議。”許允炆懊惱的看了看身邊的玄黃,他緊閉着嘴,沒有回答,但是眼睛卻在密切注視着前面的打鬥。
看起來對方身手雖然不錯,但他們還是可以支持一段時間的。
突然,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玄黃面上一喜,也拿出一支鉄哨放到嘴邊用力的吹出和聲。
那羣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爲首的大喊一聲:“他們來支援的了!速度解決了那個穿紫衣的就撤!”
許允炆的手下心頭一喜,手中武器掄得呼呼作響,不給黑衣人靠近許允炆的機會。
濃濃的血腥味在空中瀰漫開來,眼前是各種慘狀,不時有斷肢飛落在地面上,耳邊則不停的有吃痛而發出的尖叫聲。
山坡上的一羣人也是神色緊張,不知道這場打鬥是否會殃及到她們這一羣踏青的遊人?
吳媽媽一把把品藍抓在身後,手裡握緊了鐵鏟。
嫣紅和絨黃擋在了潤璃的前面,雖然身子在瑟瑟發抖,可仍然沒有退卻的意思。
“小姐,怎麼辦?”黛青和蔥翠扔下手裡的韭菜和小魚跑到了潤璃身邊:“我們要不要趕緊跑回莊子裡去?”
潤璃看着打得正酣的那羣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覺得要是他們想殺人滅口,我們還能跑得掉嗎?”
蔥翠看了看那邊的打鬥,吞了下口水:“應該沒希望。”
今天真不是一個好日子,出來踏青都能碰到這樣的事情!
在大周朝第一次遇到危險,看着不遠處的廝殺,第一次感覺到生命受到威脅的無奈,可是無奈又能如何,與其害怕無助,倒不如想辦法自救。
“可是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我這裡有好東西。”潤璃把身邊的一個箱子打開。
“武器?”蔥翠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難道姑娘要拿奴婢們拿那種小刀子和那些人去拼命?”
潤璃笑着搖搖頭,這箱子是她的醫用箱,裡面放着的是一些急救的醫療器械、藥品,還有她跟着南山隱叟研製出來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在前世可以被稱爲“防狼專用品”,在大周,她還沒有來得及給它們取名字。
現在情況緊急,自己和丫鬟們都成了刀上的魚肉,不如來勇敢反抗,與其被抓住是死,還不如拿自己研製的秘密藥品來試試功效。
“先每人拿一包這個。”潤璃把一些小包分發給幾個丫鬟。
“這是什麼?”
“撒出去能叫對方全身發軟的東西,但是要注意風向,別撒到自己身上了。”潤璃簡單的解釋了下,沒有時間向丫鬟們解釋這粉末是由曼陀羅花、生草烏、香白芷、當歸、川芎和天南星這幾味草藥研製而成,是加強版麻沸散,能夠麻木人的神經,使人手足發軟,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動。
“哦,奴婢知道了。姑娘,你自己當心,蔥翠會全力保護好你的!”
“蘇三小姐?”耳邊響起驚訝的聲音。
許允炆由玄黃護着退到了她們身後,不經意的一打量,卻發現那個絲毫沒有慌亂情緒,正在箱子裡翻東西的村姑竟是蘇潤璃!
“許公子,他們追殺的對象是你,有勞你離我和我的丫鬟們遠一點。”潤璃看到那個罪魁禍首從她們身邊經過,竟然又折了回來,心中的憤怒已經堆積成一座小型火山,很快就有爆發的傾向。
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吸引那羣不知何方神聖的黑衣人把注意力轉移到她們這邊?本來她們只是人畜無害的踏青少女,可這個許公子偏偏不願意讓她們就這樣淡出追殺者的視線範圍,還跑回來和她說話!
他是故意的吧?
潤璃斜着眼睛兇狠的盯着許允炆,讓他驚得退後一步。
蘇三小姐這個表情真怪異啊,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全身弓起,毛髮頓豎,有着警戒防備的神情。
但是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個問題了,一個黑衣人已經擺脫了護衛的糾纏,直奔許允炆這個方向而來。
旁邊的蔥翠看得分明,心中大急:不能讓他過來!
不知是她天生膽子大還是護主心切,蔥翠竟然迎了上去,沒有絲毫膽怯,“刺啦”一聲猛的撕開了潤璃給她的那個小包包。
四月的江南,軟軟的東東南風,吹着那些粉末紛紛揚揚的往那人飛了過去。
“不好,有埋伏!”追來的那個人停住了腳步,眼睛往這邊看了看,玄黃護在許允炆身邊,已經擺出了迎擊的招式,而其餘幾個女子也面無懼色的盯着他。他猶豫了下,估量下自己能不能以少勝多,是不是要繼續撲過去,這時身後就傳來馬蹄聲。
許允炆臉上一喜,玄武帶人趕到了!
那人聽到急促的馬蹄聲,轉頭一看,發現許允炆來了不少的援兵,看來今天已是凶多吉少,他朝身後那羣黑衣人大喝一聲:“風緊……”話音未落,便覺得手腳發麻,頭腦暈暈沉沉,身子向前一撲,然後失去了知覺。
而後面的那羣人已經無處可逃,被許允炆身邊幾個護衛和剛剛趕到的玄武一夥人一網打盡。
“姑娘,你這藥粉兒真厲害!”蔥翠跑了回來,雙眼放光,崇拜的看着潤璃,而潤璃身前的嫣紅和絨黃卻因爲後怕雙腿一軟倒在地上,臉色蒼白,連氣兒都不勻稱了。
“是我師傅和我一起做的,當然厲害了。”潤璃從箱子裡拿出幾個小瓶子:“除了這個我還有別的呢,沒想到那人身子這麼禁不住,就這樣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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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三小姐!”許允炆在隨從的攙扶下走到了潤璃面前:“多謝蘇三小姐出手相助!”
“助你的同時也是救我們自己,許公子無需客氣!”潤璃看了看許允炆,雖然有隨從保護,可他卻依然受傷了,紫色的衣袖上有絲絲血跡,再看他那些手下,幾乎每個人都受了傷,輕重程度不一:“只是許公子和手下的傷卻拖延不得,不如先跟我們回莊子去粗淺的包紮下罷。”
許允炆神色疲憊的點點頭:“如此,就勞累蘇三小姐了。”他轉頭朝身邊的玄黃吩咐道:“把這些人帶回去好好審問!”
話音未落,那邊的玄武就面色沮喪的跑了過來:“主子,剛剛被活捉的那幾個,牙齒裡藏有毒丸,現兒都自盡了!”
“不打緊,幸而這裡倒留了個活口。那邊躺着的個人,你去把他的下巴給卸了,等他醒來以後再審問便是了。”潤璃指着被迷暈躺在地上的那個人說。
“把下巴卸了?”嫣紅和絨黃睜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姑娘,突然覺得她變得很陌生。自家姑娘,杭州府三小姐,是人人稱頌的慈悲心腸,怎麼現在說“卸了他的下巴”如此輕鬆,彷彿在說:“嫣紅,你去幫我拿那罐梨花膏子過來”一樣?
潤璃也注意到丫鬟們奇怪的目光,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
因爲看到防狼藥品效果這麼好,一時忘形,竟然把前世那些電視劇裡聽到的對白給搬了出來。
一世清名,就被這幾個字給毀了。
潤璃懊悔得腸子都悔青了——她是不是應該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蕭瑟的躲在一旁,臉色煞白,嬌喘吁吁?
現在,不僅僅是她的丫鬟們,許公子和他的手下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看着她!
潤璃臉上一紅,訕訕道:“我只是想卸了下巴就能容易的把毒丸從他牙齒裡面取出來了……”
許允炆此時已緩過神來,對着玄武說:“照蘇三小姐說的辦。”
潤璃抱起那束被踩得七零八落的野花:“黛青蔥翠我們先帶許公子回莊子,吳媽媽你們去那邊山間上挖幾株木芙蓉回來。”
“玄黃,你去保護着蘇三小姐的丫鬟。”許允炆命令道。
玄黃心中狠狠的抽搐了下,他可是未央宮裡暗衛的頭目啊!他保護的對象是皇后,四皇子,七公主,那都是何等嬌貴的人物!看了看陪在蘇家三小姐旁邊的幾個丫鬟,玄黃一臉悲憤:什麼時候他竟淪爲保護別人丫鬟的角色?
“主子,屬下是萬萬不能離開主子的!”
“咦,你不就是同福客棧的小二哥?”嫣紅這時突然認出了眼前的這個腰背挺得筆直的人:“你……會武功?”
玄黃無力生氣,懶得搭理這小丫鬟,只是眼睛盯着許允炆。
“我這裡還有玄天和玄海他們在,你保護這幾位姑娘把蘇三小姐交代的事情做好再來找我。”許允炆根本不再看他,擺擺手示意他快快離去。
玄黃極爲不甘的一步三回頭的跟着嫣紅絨黃她們往旁邊小山丘上走過去,手裡還拖着吳媽媽毫不客氣塞給他的鐵鏟。
許允炆的傷勢並不重,只是被羽箭擦破皮而已,看來他有一羣忠心護主的好手下。
潤璃就地取材,叫黛青摘了幾朵木芙蓉花搗碎幫他敷在傷口上。
其餘幾個手下傷勢比較重,幸虧隨身帶了藥箱,潤璃指導黛青和蔥翠幫他們簡單處理了下,然後吩咐莊子裡的管事派馬車把他們送去了濟世堂。
沒多久,就見端着一張臭臉的玄黃,抱了幾株木芙蓉,跟在嫣紅絨黃身後,怏怏的走進了莊子的大門。
紅豔豔的木芙蓉在他懷裡開得很是絢爛,襯着那張黑黑的臉,極爲不協調。
“姑娘,這花今兒就帶回去?”嫣紅叫玄黃把木芙蓉放在牆角,那花如雲似錦般堆在青磚房間的角上,煞是美麗,那抹紅色是如此耀眼,彷彿黃昏時的晚霞滿天。
“嗯,叫管事用泥土培好這木芙蓉的根,我要把它植到含芳小築後院,這可是有大用處的。”潤璃喜滋滋的看着那些木芙蓉,忽略了身邊許允炆欣賞的目光。
“我的好姑娘哎!”吳媽媽也走進了莊子:“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趕快去換了衣服吧,太太該在家裡念着了。”
“吳媽媽,你忘記了?”蔥翠挽着黛青的胳膊從側面廂房裡走了出來,身上已經換上了來的時候穿着的衣服,淺綠的衣裙,黛青穿的是雨過天青色的綢衫,兩人都罩了件月白的比甲。
“忘記什麼了?”吳媽媽茫然的看着蔥翠。
“媽媽,你難道忘了?太太可答應了晚上姑娘帶我們去風雅樓用飯呢。”蔥翠推了推黛青:“上次太太給黛青的打賞就是許了這個!”
“蔥翠你這小蹄子就記着吃!”吳媽媽一臉緊張的望着潤璃:“還不知道那夥人有沒有幫手,會不會再來哇!姑娘,還是趕緊回去罷!”
“媽媽,是禍躲不過。”潤璃對吳媽媽笑了笑:“只要回了杭州城,誰還敢在城裡行兇不成?媽媽,你且把心放回肚子裡擱着罷!嫣紅絨黃,我們去裡間。”
轉頭朝着許允炆歉意一笑:“許公子,請稍候。”
什麼叫燦若春花?許允炆看着那個纖細的背影,第一次對這句話有了如此深刻的體會。
等潤璃再出現在他面前時,她已經從那個小村姑變回了蘇家三小姐,簪花髻上斜插了一支白玉海棠簪子,穿了一身淺淡的嫩黃色襦裙,配着淺綠色抽紗半臂,顯得她皮膚粉白,整個人看起來清新悅目。
“爲了感謝三小姐出手相救,今晚就由我在風雅樓做東,不知三小姐可否賞臉?”
“即算我家姑娘沒有出手相助,許公子看在你要和我家姑娘合夥開濟世堂的份上,也該請我們去風雅樓不是?”蔥翠在旁邊撲哧一笑。
“蔥翠!”吳媽媽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頭:“貴客當前,你這小蹄子怎的在這裡胡言亂語!”
“蔥翠姑娘說的極是,這位媽媽不必教訓她。”許允炆看着潤璃微微一笑:“不知三小姐意下如何?”
“既然許公子如此誠心,推辭反而不美,潤璃自當赴約。”
聽到潤璃爽快的答允下來,許允炆心中一陣通暢,看着暮春的天色漸漸的暗淡下來,空中已是一片如火如荼的晚霞燒得正豔,如美人腮邊的胭脂,一點點的粉色攢成一片豔紅,深深淺淺的塗抹在人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