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已……”
“咳——”
聽着老者一直重複那幾句，楚燃不由自主接着他的話念了起來，只是第一句沒念完，一口老血竟猛地從喉嚨內咳了出來。
地牢裡雖然潮溼，但卻無比寬敞，看守他們的小廝見兩個瘋子在一起念文道秘訣，眼中滿是嘲諷。
看着地上放了許久也沒被吃掉的飯菜，小廝這次直接打開了鐵門，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一步步朝還翻滾在地上的楚燃走去。
“老瘋子，滾遠點！”小廝一腳將擋道的老者踹倒，髒髒的鞋印如蓋章一樣蓋在老者本就髒亂的面容上。
踢開了擋路的老者，小廝嘴角勾起一抹不善的笑意，拾起地上的飯菜沒幾步走到了楚燃面前。
“小瘋子，現在沒人保得了你，就算你死在這裡，我也會說是你自己瘋死的哈哈哈哈——”
小廝笑聲之大，震的楚燃耳膜嗡嗡作響，接着便是感覺上半身被人一把提起撞在牆上，對方直接將一大碗飯塞到了她嘴邊。
“吃啊！”
兩腮被眼前人單手狠狠掐着，對方將一碗飯胡亂撒到自己嘴中，接着是一碗冷冰冰的湯水，最後是一碗發餿的青菜。
將端過來的飯菜全部灌輸完畢，小廝滿意地起身離開。
“咳咳……”
楚燃則瘋狂咳了起來，地上全是她對方灌她飯菜時掉落的殘羹，身上更是髒透了。
“該死的，等老孃出去了，非弄死個鱉孫！”
人家穿越都是一來就從廢柴堆裡脫穎而出，自己倒好，有力使不上，一來就遭到非人侮辱……
“後面呢？”
正嫌棄地拍掉身上的殘渣時，老者突然湊了過來。
“什麼？”楚燃下意識疑惑，可下一秒又忽然想起，這人好像也是瘋子。
這麼想來，這裡關着的應該都是楚家的瘋子，而且這麼不避諱地將她跟一個老頭關一塊，可見這老頭在楚家的身份應該不低。
自己好歹也是丞相府嫡女，就算瘋了，身份依舊擺在那裡，且根據剛纔小廝的抱怨裡，丞相應該並沒有完全放棄自己。
所以，對方至少不會讓一個毫無身份的人與自己關在一起。
“斯惡已，後面是什麼？”老者見她一直沉默，湊過來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
嗯？
楚燃有些懵，怎麼這人還在想着背書的事？
古人對知識的渴望程度這麼深的麼？
“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
看在對方一心提問，楚燃接着唸了一句，只是她這句剛唸完，就見老者已經重新打坐了起來。
“繼續。”
楚燃：“？”
雖然依舊不明所以，但看對方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於是又接着背了起來。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贏，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恆也……”
這一次，她直接將第二章全部內容背誦了出來。
最後一句落下時，竟感覺自己身上的疼痛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這……”這麼神奇的嗎？
老者沒有搭理她的怔愣，如獲至寶一般迅速閉着眼睛，將她所念之內容又統統復讀了一遍。
見對方又開始自己碎碎念，楚燃本想離遠一點變得被傳染，可就在她即將轉身的那一刻，竟見到老者全身散發着白光。
白光在老者身上大約停留了兩秒就變成了濃密的白煙，畫面極爲詭異，但卻特別眼熟。
他這是在……練氣？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前身的記憶裡，練氣是接觸武道修煉的第一階段，也是最基礎等級，煉氣期。
可武道煉氣不是應該先通過七七四十九天嚴酷特訓才能激起麼，這人怎麼念幾句《道德經》前兩章內容就成了？難道這兩章是武道煉氣的捷徑？
萬分不解之下，楚燃管不了那麼多，趕緊跟着老者一樣打坐在地上，嘴裡開始唸唸有詞。
“道可道，非常道……”
兩章內容唸完，竟真感覺到體內有氣流在涌動。
楚燃高興懷了，自己來之前好巧不巧被迫背下了整本《道德經》，這該不會就是她穿越過來所帶的金手指吧！
想到這裡，楚燃心裡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她直接跳到最後一章，會不會直接逃過其他過程一步登天？
“信言不美，美言不……”
“噗——”
一句沒念完，一口老血就被迫從口中噴灑而出，五臟六腑莫名劇烈疼痛，體內的氣流直接逆轉而行，嚇的她趕緊從頭開始一字一句緩緩念起。
直到唸完第一章，體內的氣流纔開始恢復正常，第二章唸完時，她感覺到身體竟開始在發熱。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嗒嗒嗒——
第三章剛唸完，楚燃驚訝的發現，她竟然能聽到地牢外面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人正在進來。
走在前面的人腳步輕盈緩慢，應該是個女人，走在其後之人腳步粗重焦急，但卻始終落後前面之人一步，應該是個男隨從。
感應到有人即將出現，楚燃停下暫停背誦，趕緊蹲到老者身後，儘量表現受重傷後難以動彈的模樣。
剛纔那小廝一腳都能將她踹飛，在沒有確定對方是否能戰勝之前，她絕不能露出馬腳，否則定然會遭到更加慘烈的折磨。
至於這位還在不停重複自己剛背誦完第三章的老者，對方一直都如此，應該問題不大。
“姐姐？”
牢房外，一名身着潔白華服、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子，在小廝的帶路下來到了楚燃所在的鐵門外，此刻正一臉擔心的望着她。
楚燃從老者身後探過腦袋，一眼便認出來着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楚香，猶豫了片刻還是慢吞吞地湊了過去。
在前身的記憶裡，這位妹妹性子溫婉，經常在她犯錯的時候幫她在丞相面前求情，可以說處處爲她着想。
這麼看來，這人應該不是過來羞辱自己的。
“香香妹妹，你終於來了！”爲了不在小廝面前暴露自己不瘋的本質，她只得一臉傻笑的朝楚香伸手。
原以爲對方應該不會嫌棄自己，卻不料抓了個空。
對方眼中帶笑，後退的步伐準確而敏捷，動作快到連衣角都不給她碰一下。
“姐姐，沒想到你竟真的瘋了。”楚香站在鐵門外昂着腦袋，居高臨下地對她發笑，嘴角勾着一抹前身記憶裡從沒見過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