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皇帝隔着明窗點點蓁蓁的額頭, 蓁蓁指指門,秋華已經轉身去打開正殿和東次間的槅扇。皇帝只帶着顧問行, 顧問行手中捧着一窩由黑狐皮抱起來的包裹, 他蜷縮着肩膀單膝着地向蓁蓁請安:“德主子新年吉祥。”

蓁蓁回頭看了一眼琺琅水法西洋鍾,可不是已過了除夕夜了嗎?她隨手拿起八寶閣上擺着的琥珀刻詩鼻菸壺交給秋華,“小顧子, 這是賞你的口彩。”

“啊喲。”顧問行笑得眉毛眼睛擠在一起,“容奴才先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才接德主子賞。”

皇帝指着炕桌, 顧問行將黑狐皮包着的東西擱在桌上拉着秋華一起退下,蓁蓁湊過去問:“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

皇帝打開說:“宮裡可少有, 來。”他又走過去把屋裡的一隻銅炭盆踢到炕前,揭開炭盆上的罩子, 然後脫了靴子盤腿坐在炕上。

他打開黑狐皮後內裡又是一張油紙, 隔着紙似乎冒着絲絲熱氣,他再打開卻是一包普普通通的烤番薯。皇帝撿了兩個放在桌上,又把剩下的幾隻扔進炭盆, 他剝開一隻遞給蓁蓁:“好吃呢,朕從前就喜歡,就是宮裡沒什麼機會吃。”

蓁蓁接過來說:“這東西北邊特別少,臣妾小時候也偶爾吃過幾回都是南下的八旗兵帶回來的。”

“北方寒冬, 番薯種子存不住, 這一筐還是施琅年前送過來的, 他不是愛給你送禮嗎?朕就帶來給你嚐嚐。”

蓁蓁聽見施琅二字眉頭皺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問:“您到底什麼意思啊?上次那些東西臣妾這一半挑的是心驚膽戰, 到現在放那兒都不敢動。”

“他送你就安生用,收他一半是安撫他,送回去一半是敲打他。他不是笨人會明白朕的意思。”見蓁蓁迷茫,皇帝又添得一句,“你要不敢在宮裡用就送出去給你妹子以後做嫁妝,總有的用。”

皇帝平日威嚴,此時吃着番薯卻不大體面,他夠着掉下的紅薯皮將上頭的紅薯肉吃幹抹淨,吃完一個又伸手去炭盆裡撈第二個。

蓁蓁見他光着手就往炭盆裡伸急得打了下他的手,“您慢點,當心燙着。”

“沒事,一抓就出來了。”皇帝手快如疾風抓了一隻滾燙的出來又左手右手換着吹涼,“快點吃,熱的纔好,吃不掉就在炭盆裡烘着,就怕烘太久了發乾。”

蓁蓁小口咬着,紅薯烤的軟透噴香,和宮中大宴那些精緻卻無生氣的菜點截然不同,她剛吃完一個皇帝剛巧剝開手中那隻順手就遞給她,“朕說的沒錯吧,這東西吃起來比御膳房那些淡而無味的東西好多了。”

蓁蓁忙不迭點頭,“您可別說了,明兒還得去慈寧宮吃那套席面,想想都磨人。”蓁蓁和皇帝在此事上向來有共識,宮中御膳房逢年過節做的那些滿漢全席實在是味同嚼蠟,對這兩常年貪吃的人來說都是折磨。

“忍着啊,德妃娘娘,今年宮宴上老太太出面請了好些蒙古福晉們,這可一點禮數都不能缺。”

蓁蓁也知道近來漠西漠北蒙古態勢焦灼,只看今年蒙古諸部落先後進京的態勢就可以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帝對蒙古的籠絡之情。

不過蓁蓁吃着烤紅薯卻驚覺,“您怎麼來了?臣妾一直靠着明窗倒沒注意您進來。”

“朕一進院子就看見你靠在明窗那兒,朕可帶着小顧子彎着腰爬到你窗下的。”

蓁蓁腦海裡略想想這一場景就被都樂了,她把紅薯皮往炕桌上一扔說:“可憐顧大總管大過年還得陪您。”

“朕在坤寧宮祭完神想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你還沒睡。”皇帝又把一隻紅薯吃得一乾二淨,他拍拍手把炕桌搬走湊到蓁蓁身邊,“怎麼不早點歇了?”

蓁蓁轉過頭指着窗外琉璃燈照着的紅梅,“看花呢,您瞧!”

皇帝把她臉轉回來,“朕想想?大概在想今年除夕沒有朕真是安靜啊?”

“我沒有。”蓁蓁把皇帝放在她下巴上的手打開,剛想躲卻又勾了回去,“什麼時候出京啊?”

“悶了?”

蓁蓁老老實實承認,她真的是悶了,從瀛臺回宮以後她再沒離開過紫禁城,說來皇帝好動,過往隔三差五蓁蓁總能和皇帝一起不是去京畿就是去南苑撒幾天歡。可這入秋以後皇帝忙碌,她又避忌退讓,故而已經很久沒有此等機會了。

“二月裡吧,這回去的時日短一些,先去探探路。”皇帝把她抱起來往內室走去,“老太太想去五臺山給皇阿瑪唸經祈福,這回朕先帶人馬去探探路,等新年入秋了再侍奉老太太去一回。”

蓁蓁敲敲他說:“放我下來,臣妾會走。”

皇帝把她放在牀上,替她解開常服,“小祖宗,早點睡好不好?知道你這幾個月藥喝得勤快身子比之前見好了,可也不能睡這麼晚吧?”

“要是睡早了不就吃不着您親自送來的番薯了?”蓁蓁順從地由皇帝替她解開發髻,又替皇帝寬衣。

她知道正月初一天還未亮皇帝就要去奉先殿,再去太皇太后、皇太后處行大禮,接着還要去中和殿接受朝賀,所以根本歇不了兩個時辰。說是過年,但皇帝大約是全天下過年最辛苦的人了。

她拉過皇帝的手說:“您小睡一會兒吧,睡不了多久的。”

皇帝鑽進被窩將頭靠在她膝上,“朕明兒把那筐番薯再分你點,這東西只有冬日裡這麼弄纔好吃。”

“好,睡了吧。”

蓁蓁用指腹替他揉着太陽穴,皇帝“嗯”了一聲很快就沉入夢鄉。

···

皇帝是被蓁蓁叫醒的,顧問行已經捧了一套常服等在東次間,他悄悄來悄悄走爲的就是不興師動衆惹後宮矚目。

他走的時候還在蓁蓁嘴角偷了個香一邊感嘆:“朕少來也好,這樣每回來你都殷勤點。”

蓁蓁替他扣上釦子白了他一眼:“什麼話啊,臣妾什麼時候伺候得不好了?”

皇帝在她耳邊輕聲說:“你都多久沒伺候朕了?”

蓁蓁推搡着他轉身出門,皇帝拉了拉她臉頰,“好好吃藥。”他正出門見到秋華在旁突然一拍腦袋,“顧問行,朕讓你帶的東西呢,快給秋華。”

顧問行立馬從懷中掏出一塊黃燦燦的金牌交在秋華手中,“秋姑姑收好。”

秋華一臉迷茫,皇帝指着蓁蓁一本正經地說:“賞你塊金牌,德妃以後不好好用藥你就拿着這塊金牌替朕看着她喝。”

這是作弄蓁蓁卻也是對秋華的隆恩,她立馬捧着金牌跪下謝恩:“奴才接旨。”

只有蓁蓁一臉怒意看着自己的貼心好姐姐秋華和皇帝如此裡應外合,氣憤不已。

皇帝一走,蓁蓁打着哈欠就回屋補眠,她比皇帝好命得多,正月初一的所有繁雜禮節裡她只有正午那場家宴需要應付。待她再醒時倒見到一個久違的身影坐在牀前。

“祖宗,你醒了?”

蓁蓁乍然醒來見牀頭豎着個人嚇一跳,“音秀,你怎麼今兒來了?”

蘇麻喇姑年紀日長,自己眼神渙散便將慈寧宮的許多賬目小事都交給音秀去辦,這樣一來音秀平日裡忙進忙出就難再來蓁蓁這裡常坐。

蓁蓁覺得奇怪,“正月初一你不用在慈寧宮忙嗎?”

“蘇麻喇嬤嬤放我一日。”音秀從衣架上挑了一件丁香色摻銀絲繡梅便服要替蓁蓁披上,“今兒慈寧宮來的都是蒙古人,我不會蒙語就讓哈日他們幾個蒙古奴僕去應付了,這羣蒙古人吵吵嚷嚷得連皇貴妃都躲了。好不容易啊,我能有空閒來你這兒享半天福。”

“你來得正好,想吃些什麼?我讓小廚房去弄。”蓁蓁說着去牀頭的小櫃子裡摸出一隻綠松石八角盒,“這個給你,音秀姑姑現在百事纏身都沒機會把東西塞給你。”

“去,你要有心找個太監送給我不就好了。”音秀打開盒子一瞧裡頭放着一串翡翠十八子,她合上蓋子就塞回蓁蓁手裡,“太貴重了,我沒法用。”

“收着吧,你多拿點去,全都讓你攢成嫁妝。”蓁蓁掰着手指幫音秀算着,“布料這些都容易過時,等你回頭出宮時候我再幫你勻出好的來,這些貴重首飾能攢多少攢多少。明面記檔的我不敢給你,現下給你的都是我私下從皇上那兒討來的,你別不領情啊。”

“行吧,你個財主的禮我不收白不收。”音秀扶蓁蓁起來問,“我也一直沒機會說你,幹嘛讓着後宮那些娘娘們,憑什麼呀?皇上明明寵的是你,你非往外推。”

“噓。”蓁蓁朝音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我什麼出身,除了孩子和那點恩寵什麼都沒有,先得自保要緊。”

“你都是德妃了……”

音秀向來不能懂蓁蓁的這份焦慮,蓁蓁也不想與她多辯駁,轉身推她去外間,“走走走,皇上昨兒給我送來些番薯,雖然粗陋但吃起來別有風味,炭盆上還有兩先便宜你了?”

快燒完的炭盆旁害窩着兩個小小的番薯,蓁蓁撿了一個塞給音秀,音秀又氣又好笑,“不給我吃點燕窩魚翅,給我吃這種東西,小氣不小氣。”

“大姑姑,滿京城都找不出幾隻番薯好不好?”

音秀撥開吃了一口,放了一晚的番薯有些乾澀,蓁蓁卻在她對面拿着另一隻吃的津津有味。她又吃了幾口放下,笑看蓁蓁,“你啊,還是那麼容易滿足。”

···

新年前不下雪,到了正月雪卻沒有停過,一直到月末纔有難得的大晴天,日頭甚好曬得人渾身舒服。秋華指揮着霽雲、碧霜她們幾個把新年時收到的賞賜和禮物都清點一下。蓁蓁因去年晉了妃,今年兩宮和皇帝的賞賜、宮外姻親的孝敬比往年多了不少,就連她家的佐領伊爾根覺羅氏也送了一份禮。

惠妃今日也終於能來永和宮坐一坐,她在旁邊看着蓁蓁遞給她的那份施琅送來的禮單,神情頗爲玩味。

“這東西吧,我估摸着是先送去明珠府上的,施琅是明相保薦要是繞過明珠來給你送東西,他也沒這個門路,可憐顧問行和海拉遜給明珠當個跑腿的了。”

“聖心難測,我是想了兩日就不想去想了。反正大幾千兩的好東西不收白不收,你挑點兒去,剩下的我給妹妹做嫁妝。”

惠妃也不和她客氣,點走了兩件前明的水洗。等點完東西,惠妃就抱過胤祚要給他念畫本子。因她就抱着胤祚在炕上,一擡頭就瞧見張玉柱可說得上是跑着進了院子,臉色瞧着活像見鬼了似的。

蓁蓁還沒瞧見,只聽惠妃說:“出什麼事了?”

“奴才張玉柱給兩位主子請安。”

蓁蓁衝秋華一點頭,秋華掀了簾子,張玉柱鑽進屋子,大冬天裡他卻是滿頭大汗:“主子,皇貴妃有喜了!”

他這一句話讓一屋子的人都驚了,惠妃問:“哪來的消息?確認了嗎?”

張玉柱用袖口擦了擦頭上快要滴下來的汗。“今兒請平安脈的時候太醫確認了,已經有三個月了,太醫院已經稟報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傳旨讓內務府將承乾宮用度都增加三成。”

秋華在旁喊了一句:“兩位主子看……”

張玉柱和秋華都看着惠妃和蓁蓁,臉上都半是焦慮半是不安,佟佳氏如今已經是名義上後宮之主,若她再生了皇子那難保這個名義不會變成事實。

惠妃輕笑,“我說蒙古來人皇貴妃都不湊在前頭露臉,原來是保胎啊。”

“都三個月了,是瞞得不錯。”蓁蓁揮揮手讓奴才們都出去,“我最怕不知道佟佳氏在想什麼,還好,這回倒是知道了,一個皇子而已,不可怕。”

“她都入宮十多年了,怎麼突然就有了?”惠妃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也沒見皇上多去過。”

惠妃這麼一提蓁蓁倒有心問了:“姐姐,皇貴妃進宮的時候就是如今這般嗎?”

“進宮前麼沸沸揚揚。”惠妃回憶起往事倒有些感慨,“她是特旨入宮,宮室都是皇上自己指的,都說皇上對親表妹用心,沒想到進來以後也就那樣。”

“哪樣?”

“這事說不清,反正我留心過,這麼多年皇上一個月最多見她兩回,到點去到點走。”

蓁蓁白了惠妃一眼,“姐姐還留心這些?看不出啊……”

惠妃搖搖頭,帶着嘲諷說:“我?我哪有這心啊,是別人,當年有些人緊張得成宿成宿睡不好覺。”

惠妃不想點破,蓁蓁也由得她去,只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說與惠妃:“我過去不覺得,如今看着總覺得皇上和皇貴妃像隔着一層。”

惠妃沉默了半晌才說:“不管如何她也得償所願了,咱們得把面子情做好。”

蓁蓁和惠妃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只能把這事先放下,讓秋華去庫房挑了一尊合適的送子觀音先當賀禮送去承乾宮。

····

二月春風似剪刀,皇帝年前定下的西巡五臺山,終於在皇貴妃喜訊傳出後的十日啓程。

皇帝之前就已經提前和蓁蓁說好會帶她走,只是沒想臨走的時候蓁蓁才發現后妃裡皇帝竟然只帶了她一個人。

在搖晃的大車裡,蓁蓁衝皇帝抱怨說:“不是說好的要讓臣妾當一陣子失寵的嬪妃麼,這回皇上就帶着臣妾一個人上路,又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後埋汰臣妾霸佔着皇上呢。”

皇帝眼裡含笑,慵懶地靠在榻上說:“你放寬心吧,這會兒宮裡頭誰都不會在意你的,所有人都瞧着承乾宮呢。”

蓁蓁一想也是,皇貴妃突然懷孕了,莫說後宮震動連前朝都震動不小,這若生的是個公主還好,要生的是個皇子那就有熱鬧瞧了。畢竟現在太子的生母仁孝皇后已經去世,而皇貴妃離皇后只有一步之遙,萬一皇帝晉封皇貴妃爲皇后,那本朝可就有兩位正經的嫡出之子。

不過蓁蓁卻覺得皇帝應該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晉封皇貴妃爲皇后的。皇帝如此聰穎之人又怎會不知道皇貴妃若生子再登上後位勢必會動搖太子的地位呢?

還有就是她心中一直的疑惑——這兩人之間存着些什麼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也許這纔是絆住皇貴妃晉升皇后之路最大的原因。這一點從皇帝知道皇貴妃懷有身孕就能看出來了,這些日子皇帝確實不斷有賞賜到承乾宮,皇帝面上也確實是高興的,但這高興裡就缺了那麼一點直達心底的感覺。

蓁蓁偷偷瞧了皇帝一眼,這些都是她心底所思所想,她從來沒對皇帝說過。伴君如伴虎,有些話是永遠都不能對皇帝明說。

“胤祚這會兒該醒了吧,臣妾讓崔氏把他抱來可好?”

皇帝捧着書卷歪在榻上點點頭。這裡咱們就要說一下皇帝和蓁蓁坐的這個車了。與其說是一架車還不如說是一間能移動的小屋子,裡面軟塌書桌椅子一應俱全,皇帝剛纔還在書桌前批摺子呢,這會兒是批累了才躺在軟榻上讀會兒書。

胤禛如今跟着完顏立德在讀書,皇帝這次就沒帶他出來,皇子裡除了太子外只帶了胤祚。爲了保證在天黑之前能到達落腳的行宮,御駕天一微亮就啓程上路,那會兒胤祚還睡得正香,蓁蓁就崔氏帶着他坐在後面的馬車裡,這會兒估摸着他要醒了,蓁蓁就讓樑九功去把他抱來。

過了沒一會兒,馬車外頭就響起胤祚奶聲奶氣的聲音。

“六阿哥給皇阿瑪,額娘請安。”

蓁蓁推開車門,樑九功抱着胤祚騎在馬上,胤祚一瞧見蓁蓁就笑着伸手要她抱,蓁蓁接過兒子把他抱進車裡,胤祚瞧見皇帝先乖乖地喊了一聲:“皇阿瑪。”

皇帝素來就疼他,對蓁蓁說:“小東西最近益發沉了,把他放炕上讓朕抱着他吧。”

說真的蓁蓁也是不怎麼抱得動這小肉墩了,她把胤祚往榻上一放,胤祚立馬是鑽進了皇帝的懷裡。皇帝摟着他繼續讀他的《論語》,胤祚窩在他懷裡一對同蓁蓁神似的大眼睛也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書頁瞧,好似他也在讀《論語》一樣。

蓁蓁瞧着覺得分外有趣。這父子兩難得如此安靜地湊在一塊兒,此時馬車裡竟是如此的安寧寂靜,好似時間在這一刻停下了。蓁蓁在旁看着不知爲何忽然心有所觸動,眼眶跟着一熱。她轉過身去給皇帝添茶水,忽然背後響起了胤祚奶聲奶氣的聲音。

“皇阿瑪爲什麼總在看子曰。”

蓁蓁一驚,放下手裡的茶壺轉過身去,她發現皇帝也是和她一樣的表情,驚詫地低頭看着懷裡的小不點。

“祚兒,你怎麼知道皇阿瑪在看什麼?”

胤祚歪着腦袋短又胖的小手指着眼前的書說:“這裡,這裡,這裡,都是子曰。”

皇帝這下更驚訝了,胤祚把這一頁上所有的“子曰”全都指了出來,那就不是巧合,他是真的認識這兩個字。

“你認得這兩個字?”

胤祚咯咯一笑,含着手指撲倒在皇帝懷裡,天真無邪地問:“大哥哥也喜歡看子曰,皇阿瑪,子曰是什麼?”

他這一說皇帝同蓁蓁立刻就明白了。定是大阿哥在讀《論語》的時候讓他瞧見了,但這孩子竟然看別人讀書就能識得書上的字,實在是讓人驚詫不已,畢竟他這會兒連三歲都不滿!

皇帝驚喜地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緊緊摟着兒子就在他柔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子曰是位偉大的聖人,往後皇阿瑪把這大聖人說的話一句一句都教你。”

皇帝今早因爲要早出發尚未剃鬚,這會兒短又硬的鬍渣戳的胤祚又癢又疼的,他笑着在皇帝懷裡扭來扭曲躲這鬍渣。

“皇阿瑪,疼,疼!”

偏他越是躲皇帝就越是逗着要親他,一時間父子兩在榻上鬧成了一團。

蓁蓁從最初的震撼中恢復了過來,她把胤祚從皇帝懷裡撈了出來,摟着他問:“六阿哥,告訴額娘,除了子曰皇阿瑪還在看什麼?”

胤祚傻呵呵地笑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皇帝靠在軟榻上整了整被胤祚弄皺的衣裳,“他這個歲數能識得子曰二字已然是不容易了,朕在他這會兒還只知道同裕王恭王滿院子跑呢。”

皇帝一向疼愛孩子,這每回誇起自己的兒子來都是一臉的驕傲和自豪,大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架勢。

“他也就瞎貓碰上死耗子,剛好聽大阿哥讀子曰讀多了才記得,皇上可別真把他當什麼神童了。”

蓁蓁發現她這麼說是一點沒用,皇帝依舊是一副“朕的兒子是最棒,朕的兒子是神童”的表情。

蓁蓁嘆了口氣剛要說話,馬車突然停了。這下皇帝和蓁蓁都正色起來。這御駕出行走的都是官道,若無皇帝命令是不會輕易停車的,一旦停車就必定是有事。蓁蓁心裡有些害怕,趕緊把胤祚緊緊地摟在懷裡。

皇帝站起身,推開車門問:“怎麼回事?”

樑九功道:“稟皇上,是此地的知縣來瞻仰天容,他還帶了一些本地種的穀物要獻給皇上。”

皇帝素來極是重農,在南苑裡就弄了一塊地讓守苑的太監侍衛們耕種。說到底食纔是人之本,若老百姓能吃得飽飯自然就不會作亂了。

皇帝一聽有人進獻穀物立馬就有了興致,“把那人帶上來。”

過得一會兒知縣就跟着一隊侍衛來了,這淶水縣的縣令姓張,是順治十五年的進士,他約莫四十多歲,青須白麪一副書生相,通身收拾得整整齊齊,一身青布衣衫看着甚爲清廉。

“知道聖駕路經此地,下官特來獻上本地農戶們種的番薯,算是淶水縣全縣老百姓的一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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