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應該是在想辦法爲我開脫,可是也不知道他打算說什麼,就支支吾吾的應着。
他依舊是放浪不羈的樣子,漫不經心的走進來,走到我面前笑了笑,然後轉身向國王皇后拱手,“啓稟父王母后,那日王嫂的確與我在一起,而且還隨我一同出宮了。”
此言一出,洛鴻影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國王的眼睛立刻瞪了起來,連皇后慈眉善目的臉上都帶了一絲怒意。原本已經安靜的殿裡又響起了小聲的議論。
我心說你來是要坐實我的罪名嗎?
皇后開口向我,“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剛想說話,洛寒桐又說:“母后,您急什麼啊,我還沒說完呢。”
他轉頭一臉賤相對我笑了笑,又回過頭去對皇后說:“王嫂不願意說出實情,其實是爲了照顧我的臉面。”
秋詞接口道:“那是自然,像她這樣的人,已經沒有什麼臉面可以照顧了。”
洛寒桐收了收痞相,一臉鄙夷的看着洛鴻影,“大哥,你的女人該管教了,我還沒說完就打斷我,難道現在這殿裡是一個婦人說了算嗎?”
洛鴻影掃了一眼秋詞,後者立刻閉了嘴,臉色緊張的要命。
洛寒桐繼續說:“其實那日,是我有事情要求王嫂,請她陪我出宮一趟,可是她覺得不合適,我求了好久,她才勉強答應我的。”
皇后問:“你堂堂一個王子,求一個女子能有什麼事?”
“母后,這麼難以啓齒的事情,您還是不要問了吧?”
“難以啓齒?”
“難以啓齒?”
國王和皇后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心裡已經把洛寒桐綁在銅柱上千刀萬剮了,我什麼時候跟你有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了?難道是洛鴻影收拾他收拾的狠了些,所以他懷恨在心,要報復到我身上了?
洛寒桐笑嘻嘻的說:“是啊,這麼多人呢,說出來,多不好意思啊……”他還朝我擠了擠眼睛,“是不是,王嫂?”
我別過臉去不看他,暗罵,是你個頭啊!
洛鴻影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畢竟,我和洛鴻影一直保持着距離,雖然表面上和氣,但是他也不知道我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看來他似乎也有些緊張了。
皇后真的有些急了,“你個混賬東西,竟敢和自己的王嫂不清不楚!”
洛寒桐一臉無辜,“母后,我沒有不清不楚啊,我和王嫂之間清楚的很。”
國王開口了,“你從實講來,若有半句虛言,我就把你逐出宮去。”
洛寒桐一臉唯唯諾諾的樣子,“父皇,是這樣的,我上個月外出遊玩,在郊外看見一個十分漂亮的姑娘,心生愛慕之意,但是我是個粗人,也不知道如何表達,我想着,王嫂是從別的地方來的,說不定有我們錫戎人想不到的好辦法,所以我纔去求王嫂,讓她給我出出主意。可是王嫂那時剛剛來到錫戎,似乎有些思念故土,心情煩悶,我就想着,我帶她出宮,一來可以讓她幫我見見那個我心儀的女孩子,二來,也可以讓她散散心。”
他說謊的時候眼皮都不眨一下,提到心儀的女孩時甚至還有點臉紅,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打死我都看不出有半句扯謊的意思。
國王的臉色稍微緩和下來一點,“那寧樂郡主怎麼會受傷呢?”
“這……孩兒眼拙,恰巧孩兒喜歡的那個女人,竟然……竟然……”他支支吾吾,聽得我都着急。
“竟然怎麼樣?”
“竟然是王嫂的仇人。”
“仇人?”國王的眼睛瞪了起來,“郡主初來錫戎,怎麼會有仇人呢?”
“說來也是王嫂自己命不好,您還記得當時在驛館想要謀害王嫂的翎飛嗎?”
國王皺眉想了想,“嗯,那個叛徒,不僅去做了歹人,還要謀殺和親的郡主,罪大惡極。”
洛寒桐可憐巴巴的說:“是孩兒瞎了眼,孩兒自以爲喜歡的那個女子,竟然就是翎飛的女人,她一見到王嫂就暗下了殺心,給我們的茶水裡下了毒,若不是孩兒是百毒不侵的體質,恐怕現在也沒有命來見父王母后了。”
他說着說着,竟然哭起來,那眼淚真實的嚇人,我暗歎這個傢伙不去賣藝唱戲真是可惜了這卓絕的本事。
他又說:“我知道王嫂中毒都是我害得,我怕父王母后責罰,所以才和王嫂商量不要把事情的真相說出去的。”
皇后見自己的兒子流眼淚,立刻心軟了,“原來是這樣,你這個孩子,怎麼現在才說清楚呢,差點冤枉了寧樂郡主。”
我趕緊說無妨。
皇后又說:“郡主,爲了這個惹是生非的孩子,真是委屈你了,你有委屈就說出來啊,爲了給寒桐隱瞞,差點被大家都誤會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低頭沒有說話,洛寒桐這一出大戲,真是唱的漂亮。看來,這個看上去狂浪不羈的男孩子,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洛寒桐的眼睛突然轉向身後的秋詞,那女人現在已經面無血色了,他這一眼,所有人都跟着他看過去,秋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洛寒桐的嘴角帶了一絲冷笑,“秋氏嫂嫂,我王嫂爲了保護我忍辱負重,你倒是挺願意翻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人看,信口雌黃不說,堂堂中秋禮宴被你鬧得如此掃興,置王室顏面於何處?”
秋詞哭的梨花帶雨,拼命的朝上座之人磕頭,“是妾身誤會了王妃,還請陛下和娘娘饒命。”
國王的眉頭皺的緊緊的,殿內都是人,皇親貴胄都在這裡看着這個女人鬧出的醜事,不收拾她是無法收場了。
洛鴻影站出來,“父王,是兒臣管教無方,秋氏,可否讓兒臣帶回去自行處理。”
其實我們都知道,秋氏說的沒錯,可是在這樣的時候,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那便是錯了。
國王皺了皺眉,剛要說話,我一咬牙,硬着頭皮開口道:“陛下,秋姐姐雖然指責我不守婦道,但是其實她是爲了王室的清白着想,柒月是中原郡主,若是剛來錫戎不久便因爲一個誤會而傷害了自家的姐妹,可就有悖柒月和親以求天下太平的初衷了,還請陛下三思,給秋氏姐姐一個機會。”
秋詞看了看我,眼中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其實,這次真的開始害怕了,在這樣的地方,也許做錯了一件事,那麼一輩子都會隨之改變,我不知道如果秋詞頂上了一個污衊栽贓的罪狀,她和她的家人今後會變成什麼樣,但是我知道,這本就是我和洛寒桐的錯,她就算再討人厭,也不該爲此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退一萬步說,我的仇人莫名其妙的冒出了那麼多,我已經不想再樹秋家爲敵了。畢竟我的仇人總有一種隨時隨地偶遇我的本事,然後用盡一切辦法折磨我,還偏偏不讓我死透,就這樣帶死不活的受苦。
我想着,心裡發苦,看着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美麗女子,也着實是恨不起來的。不過是爲了一個男人,何必爭得你死我活呢。
國王聽我這麼說,也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拈鬚而笑,“哈哈哈,寧樂郡主果然是個識大體之人,看來鴻影的眼光確是不錯的。”他看着洛鴻影,“王兒,有這樣一位王妃,是你的幸事,也是我錫戎的幸事。”
我受寵若驚,趕緊行禮,“柒月不敢當。”洛鴻影伸手扶我,對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又聽國王說:“那秋氏便剝去三年的年奉,讓鴻影帶回去自行處理。”
“謝父王開恩。”
秋詞反應過來,磕頭磕的像搗蒜一樣,“多謝陛下開恩,謝陛下開恩。”
國王笑了,“你該好好向寧樂郡主道謝,要不是她爲你求情,寡人定會重重的罰你。”
她擡頭看着我,剛要說話,我攔住她,“不必客氣,有什麼心裡話,我們可以回去說。陛下,今日是中秋佳節,我們爲了一個誤會再耽誤下去,可就錯過了飲酒賞月的好時辰了。”
“嗯,郡主說的對,秋氏,你退下,其他人還和剛纔一樣,我們飲酒賞月,不要耽誤了大好的景緻。”
秋詞帶着丫鬟出去了,所有的人又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歌姬又開始跳舞,樂師又開始演奏,內監們上菜的上菜,添酒的添酒,好像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着美食卻再沒有什麼胃口,恍惚間看見坐在對面的洛寒桐正在看着我,隔着舞姬們來來回回的人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覺得,有些深沉,不似平日的輕浮不羈。。
洛鴻影給我夾菜,問我是不是累了,我小聲咕噥着:“心都快飛出來了,以後這樣的地方可別叫我,再逼我幾次,可能會瘋掉。”
他笑了,“那,我陪你回去吧。”
我實在沒力氣客套,於是點點頭,洛鴻影悄悄繞到皇后身邊道安,然後帶着我從側門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