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情脈脈的樣子,讓我心裡又軟了,於是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以後就待在屋子裡悶着還不行嗎?”
“你若是無聊,我可以陪你。”
“嗯。”我低着頭,點頭應着。
他把我的臉捧起來,“怎麼了?不高興了?”
“沒有啊……”
“臉色這麼差還狡辯。”他用長指點我的鼻子,“我就是不讓你做危險的事,又沒說要把你關在屋裡子。”
我對他擠出一絲笑,“我不是說這個,我只是在想,若是你對黎氏能有對我的半分好,她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了。”
洛鴻影的眉頭皺了一下,“你怎麼突然提起她了?”
“我今天見她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覺得很苦澀,她也許是真的很在乎你,纔會嫉妒你對我的好吧,因愛生恨,生出了這麼多事端。”
洛鴻影笑笑,“你真是善良的過頭了,她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對她已經仁至義盡,就別爲了那些事情繼續煩惱下去了。”
“可能真的是我想的太多了吧,我就是覺得這些日子死去的人,都是很無辜的,年紀輕輕,卻都再也回不來了。”
洛鴻影笑了笑,突然說:“所以你更要好好的珍惜啊,若是有一天我也突然就不消失了,你一定會後悔當初我在的時候沒有多親近我一些。”
“你別亂講。”
他這樣一句玩笑,卻讓我莫名其妙的心慌,我曾經突然間失去了太多的人,美好的童年,一夜之間就變作我孤身一人,只以爲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分離的愛情,卻連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就永遠的分開了,而今身邊的這個人,他也會像他們一樣,突然有一天不聲不響的離開我嗎?
我下意識撲到他懷裡,手臂緊緊的抱着他的腰,“不要消失,求你……”
洛鴻影愣了一下,隨即伸着長臂抱住我,“傻瓜,我開玩笑的,我不會離開你的,放心吧。”
他用下巴摩挲着我的頭頂,輕輕的笑,“我好不容易纔和你在一起,恨不得每時每刻都陪在你身邊,怎麼捨得離開你呢。”
可我就是莫名其妙的心慌,使勁把自己縮在他的身邊。
洛鴻影,陪拋棄的滋味,真的很痛苦,我好不容易纔活過來,你不會拋棄我的,對嗎……
自從黎氏死了以後,後宮好像又恢復了平靜,我每天也沒有什麼事,就拉着僕從們這走走那逛逛,甚至開始有閒情雅緻照料院子裡的花草了,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着,連洛寒桐都沒有任何消息。我突然想起了青松之前的話,“以後就沒事了”,看來,真的沒事了。
書靜嬤嬤還是隔三差五的旁敲側擊,讓我好好考慮皇嗣的事情,我偶爾對洛鴻影說起,問他要不要去別的宮裡,他絲毫不理會,還是每天都來鳳昭宮,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男人,每天日落而歸。
我對他毫無辦法,只好老實呆着,書靜嬤嬤依然不死心,我也只能假裝沒聽見。
我以爲我會一直這樣下去,哪怕等我們老了,我依然無法生一個孩子,那也無妨。
直到那一日,我一直隱約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天我正坐在屋中看着閒書,青松突然跑進來,“娘娘,大事不好了。”
“何事?”
“奴才剛剛聽了消息,說前朝……前朝……”
“前朝怎麼了?”
“前朝的大臣們聯名上奏,說……說要廢了皇后。”
我有點沒反應過來,“廢了皇后?那不就是……我嗎?”
“……是,就是您。”
這一下,我是真的有點懵,怎麼好端端的鬧出這樣一個事端來,我又招惹到誰了?
“怎麼回事?”
“大臣們說,娘娘您……兩年來,獨受陛下恩寵,卻沒有爲陛下誕下皇子,再這樣下去,國本無根,百姓們人心惶惶,所以都在懇請陛下另立新後,甚至……”
“甚至什麼?”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我有些急,“你能不能快點把話說完啊?”
“甚至有人不知道從何處打聽來娘娘之前在中原的事,說娘娘曾……與之前的京鼎官大人交往甚密,似乎有不潔之處。”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手一抖,書卷掉在地上。
青松趕緊撿起來,小心翼翼的問:“娘娘,您沒事吧?”
站在我身旁的柳心接口道:“娘娘,您不要聽那些老頭子們嚼舌頭,他們有時間不去造福百姓,卻有心思在這裡嚼舌頭,真不知道都是怎麼做官的。”
水漪也接口道:“對啊娘娘,您別聽他們的,陛下不會廢后的,陛下一定會保護娘娘的。”
我有點慌,倒不是因爲廢后的事,而是因爲有人竟查出了我之前和那個人的關係,這會是誰,那個人寡淡如水,又不與人交際,我們師徒相稱,不潔之事……除了初府的人和安大哥,幾乎沒有人會知道,怎麼會突然有人會提起之前的事呢?
這些事,與我倒的確不是嚼舌頭,但是對於洛鴻影,堂堂一國之君,娶了一位不潔的皇后,那就是天下百姓都會癡笑的事情了。
青松又小聲說:“娘娘,這件事,後宮都已經傳遍了……您……”
水漪瞪了青松一眼,“你能不能別亂說話,娘娘還不夠煩嗎?”
我看了看她,“你們先出去吧。”
我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整個頭都要炸開了,腦子裡像是有一坨漿糊,無論如何都化不開。
正糾結着,突然想起了敲門聲,緊接着是青松的聲音,“娘娘,中原來了一位大人想見您。”
中原?怎麼會突然有中原的人來?
我問道:“是何人?”
“奴才不知,不過他說,是娘娘的故交。”
故交?我聽到這兩個字,愣了一下,故交,是誰?安大哥?小七?還是……他?想了想,似乎都不太可能,心機如啓彥,怎麼會讓他們來見我呢。
我吩咐青松帶人去偏殿等我,我擦了擦眼角的淚,起身出去。
一進偏殿我便認了出來,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泛着精光的眼睛,正是上次來找我的李淮柳。
我沒帶任何僕從,隻身走進去,看他低頭施禮,“見過皇后娘娘。”
“李大人請起。”
“皇后娘娘好記性,還記得微臣姓李。”
“李大人有事請講,本宮很忙。”我心裡有些不耐煩,又對這個人沒有太好的印象,所以也沒有對他十分親和,只冷着臉要他有事快說。
李淮柳笑了笑,“娘娘還是以前一樣的直爽性子,那微臣就開門見山了。”
他吸了口氣,“如果微臣猜得不錯,娘娘,正在爲廢后之事和一些謠傳而煩心。”
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臉,心裡一緊,“是你放出的消息來侮辱本宮?”
“娘娘,微臣只是說了一些事實而已,怎麼能叫侮辱呢,娘娘和初澈大人的關係,可不是一般的師徒可以比的吧?”
“放肆!”
“娘娘,您先別動怒啊。”他依然帶着精明的笑容,“您想想,我一個小小的臣子,怎麼可能知道郡主的私密之事,您就不問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嗎?”
我覺得他的笑容裡帶着深深的陷阱,似乎每一句話都在把我帶向個深淵。
我收了一絲心神,盯着手中的茶杯,不理他。
他等了一會兒,見我沒有動靜,於是自己開口道:“娘娘想想,誰能知道您之前的經歷,又能有機會和微臣說呢?”
我好像根本沒有用想,腦中一下子閃過一個名字,“初淺。”
他笑了,“娘娘果然聰明,現在發生的事情,可都是初皇后一手安排的好戲,不知道娘娘您是否滿意呢?”
我的心裡已經在抖了,初淺,你究竟想要幹什麼,我多年視你如親姐姐一般,而你,卻要一刀一刀的置我於死地嗎?
你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看着李淮柳陰險可恥的臉色,我拼命讓自己冷靜,柒月,你要鎮定,你不可以慌,他在嘲笑你,你一定要撐住,不要哭。
我強忍着,裝出鎮定的樣子,“所以,初淺要你帶話給我了嗎?”
“娘娘果然聰明,初皇后說……”他壓低了聲音,“如此消息傳出去,錫戎的朝局必定混亂,還請娘娘趁此機會,擾亂錫戎國君的心神,這樣,也可方便我中原開疆擴土。”
啓彥和初淺,竟有如此陰毒的心思,當初我爲了讓那個人保他得江山,拼盡了全力,後來又隻身一人來到這陌生的地方和親,而今,他們卻又一次拿我做一個棋子,來圖謀洛鴻影的江山,他們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我的牙已經快咬碎了,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不會答應的,你去告訴初淺和啓彥,讓他們死了這條心吧,就算是有一天兵臨城下,我季柒月也會爲錫戎而戰,我對她初淺已經仁至義盡,不會再被她利用了。”
“娘娘,您別急啊,微臣臨來之時,聽說初皇后召了一位姓安的神醫入宮,若是娘娘您不能按皇后娘娘吩咐的去做,這位安大夫,恐怕就要吃些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