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未躲,依然認真的看着我,輕輕地說:“我暫時還有一些事,等我。”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充的滿滿的,就像遠處參差不齊的樹影綿延過我心底,寂寥無光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一盞暖燈。
我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羞得紅紅的,可是嘴角的傻笑根本就收不住,我笑着看着他,假裝矜持一下,“萬一我不想離開呢?”
“你的命早就在我手上了,由不得你不聽話。”他說的很淡,卻每一個字都讓我心裡驚起波瀾。
他向來說什麼都是輕輕淡淡的樣子,哪怕已經提刀立於敵人面前,也會雲淡風輕的說一聲“得罪了”。可是這次,我覺得他的語氣無比的認真,認真得讓我的心砰砰的跳。
我除了傻笑也沒有別的反應了,他擡手摸摸我的頭髮,指尖漏過柔白的光,如太陽初露時潔淨透明的微暖。
他直起身子,用手輕撫着我的臉。
這時,安子亦推門進來,他實在是太不見外,所以每次來小院都不敲門,我和師父又都在說話,忽略了他的腳步。
他一邊推門一邊喊:“初澈,我跟你說……”話沒說完,看到我們,立刻把後面半截話噎回去,“啊……我什麼都沒看見啊……”
師父的手放開我,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有事?”
安子亦點點頭,表情有點僵,顯然還沒有從剛纔看到的一幕中回過神來,“有……大事。”
我的臉滾燙滾燙的,跟安子亦問了聲好,就跑出去了。
下午,師父突然說要出去,我以爲他又去找安子亦或啓彥,也沒當回事,想去給他拿一件披風。
沒想到他說:“你與我同去。”
我愣了一下,只好跟上他的腳步。
“師父,我們要去哪裡?”
“京鼎府衙。”
“那我去做什麼?”
“沒什麼,最近很亂,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聽得心裡微微暖了一下,安大哥說的沒錯,他現在真的是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我跟着師父走進去,他與初清大哥商量要事,讓我自己呆着。
京鼎府衙我之前來過幾次,但是總是看屍體,總是有些害怕的。
這次難得能自己到處看看,我就在府衙裡四處亂逛,這裡還挺大的,自然不會像家裡的宅子那樣秀氣精緻,官府的衙門,裡裡外外透着莊嚴和大氣。初清大哥好手段,把這裡弄得井井有條,手下的差役們也都是精明強幹以一當十的好手。
我仗着自己輕功不錯,躥上躥下的到處看,不知不覺就來到一個荒僻少人的角落。正玩的開心,一個老伯叫我,“姑娘,快下來,太危險了。”
這是個我沒見過的人,慈眉善目,穿着便裝,到不像是壞人,我趕緊輕輕的跳下來,問:“怎麼了?”
他神神秘秘的說:“這裡危險,有壞人。”
我嚇了一跳,“哪有壞人啊?您別嚇我。”
他笑了一下,手指着我背後的方向,“你看那。”
我下意識的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裡什麼都沒有,我突然意識到不好,立刻想要抽身逃了,無奈晚了一步,一個手帕捂住我的口鼻,嗆人的藥粉味道鑽進我的鼻子裡。
我回手攻擊他,他的氣力完全不像是一個老人,藉着我背對着他的劣勢,牢牢的按住我,不讓我動彈,而此時藥力已經發作,我發現自己有些使不上力了。
我在心裡暗呼:“師父救我。”然而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手腳發軟,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陣眩暈倒了下去。
我暈倒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依然是那張慈眉善目的老臉,可是已經露出了猙獰的笑。
我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模模糊糊的高大魁梧的身影,我努力睜了睜眼睛,看清楚了面前之人,趙丞相!
我突然想起剛纔似乎被人襲擊了,努力想站起來,發現自己正被綁在一個椅子上,我掙了幾下,捆的還挺結實。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再看看眼前的趙丞相,已經明白的八九不離十了,不過我還是不懂他抓我來做什麼。
他發現我醒了,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和上次見他時那股威風凜凜的氣質完全不同。
說實話,我心裡都快要嚇哭了,但是當着他的面,我必須要保持鎮定,哪怕是假裝的,也要裝一回。
他走過來,坐到我旁邊的凳子上,“落姑娘,趙某請你過來有要事相商。”
我聽着心裡打鼓,要事,你能有什麼要事啊,殺我,殺我師父,或者殺六皇子唄。
雖然心裡已經在哭爹喊娘了,不過我還是擺出一副冷冷的姿態,“丞相大人請人的方式還真是獨樹一幟,與尋常人不同,難怪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笑了笑,“我可是早就興師動衆帶着聘禮請你做我的兒媳婦,你不願意,你喜歡吃罰酒,老夫就成全你。”
我把眼睛瞪得老大,使勁看着他,“不是我不願意,是你沒有一個好兒子,他不配。”我知道這樣說趙錦宸有些過分,畢竟他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情,但是爲了激怒趙燁,讓他原形畢露,我只能這樣。
果然,老東西受不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人嘲笑,抄起大手扇了我一巴掌,“你和你那個該死的師父一樣,就是在找死。”
那一巴掌真是挺狠的,如果沒有椅子捆着,我可能已經飛出去了。
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嘴裡滲着淡淡的血腥味,連頭都有點暈了。
老東西指着我的鼻子說,“我告訴你,你師父害我,該死,你這個小賤人也該死,等你師父來了,我會讓你們師徒兩個死在一起的。”
本來我以爲他是爲了報復師父打傷了他兒子或者報復我折了他的面子,沒想到他說師父害他。我想起師父和初清大哥蒐集的好多關於趙丞相徇私舞弊甚至害人性命的罪狀,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多少知道一些,看來,他是爲了這個,打算用我的命來威脅我師父。
我咬牙看着他,“你害怕了?你怕我師父會把你扳倒,把你做過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大白於天下讓你聲名狼藉嗎?”
他的臉色一變,反手又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想着他能不能不要只打左臉,兩邊一起打還能疼的勻一些,現在只有左臉在火辣辣的疼,還真是有點難受。
我的嘴巴里都破了,吐了一口血在地上,狠狠的笑着看他,“我一直以爲趙丞相是個敢作敢當的大人物,沒想到也是這種完全沒有底線的骯髒之輩嘛。辛辛苦苦打拼了大半輩子,現在落到了綁架一個女子的下場,我還真是可憐你。”
他狡詐的笑了,“你還是可憐可憐你師父吧,綁你來的那個人不止對你下了藥,還在初清初澈的茶裡都下了藥。你師父那麼高傲的一個人,若是被打的跪地求饒,也是難得一見的風景。”
“你無恥!連自己的女婿都不放過,你想過趙錦絮嗎?”我很想撲上去打他,無奈捆得太緊,而且藥力還在,根本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是無恥,他初清就是好東西嗎?他娶了我的女兒,現在反過來要弄死我!他要我死!他想過錦絮嗎?”趙燁看上去很激動,連鬍子都在抖。
其實我也不明白初清大哥爲什麼會和師父一起謀劃扳倒趙丞相的事情,也許他是欣賞六皇子,可是這些解釋聽起來都有些牽強。
趙丞相可能已經有些失常了,他收起激動的面孔,突然又陰悽悽的笑了,“可是我知道我現在眼前坐着的是他初澈的寶貝疙瘩,就算他還有一口氣,他就一定會來救你。然後他就會死在我的手上。”他的笑容越來越誇張了,好像在幻想着什麼,“只要他一死,我會把我的女婿勸回來,到時候啓彥那個廢物就不可能扳倒我,等二皇子登基,我就是開國功臣,是國丈,哈哈哈哈……”
我聽得他做夢一樣的話,有些頭疼,心裡暗暗期盼着師父千萬別出事。不由得反駁他:“你不會得逞的,我師父不會有事的,你知道他的本事。”
他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我天真的以爲他被我說通了。
他認真的看了看我,臉上的表情突然透出一絲陰險。
我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後躲,奈何身後只是冰冷的椅背。
他湊近我,高大魁梧的身軀逼過來的確有一種壓迫的氣息,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害怕,很想哭。
他突然說:“你倒是提醒我了,萬一你師父太有本事,把你救走了,那我不是白忙活一場……至少,我也要讓初澈付出點代價啊。”
我有點慌了,“你幹什麼?”
他笑的很可怕,“你說你這麼個寶貝疙瘩,要是被別的男人破了身,你師父會不會瘋掉?”
我徹底懵了,突然明白了他在說什麼,覺得天旋地轉。
他朝背後喊了一聲:“來人,把她給我送到大少爺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