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出門,邊走還一邊嘀咕,“這個丫頭啊,一會兒沒人看着就能折騰點事情出來。”
我衝他的背影吐吐舌頭,初淺無奈的捏了一下我的臉,“瘦了。”
我撅着嘴假裝不樂意,“你也不來看我,想你都想瘦了。”
她笑了,“怎麼,我沒來看你,生氣了。”
我使勁翻着白眼,轉過頭去不看她,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對呀,可生氣了,以後都不理你了。”
她笑着把臉湊過來,臉上帶着壞笑,“真的不理我了?”
我哼了一聲,就聽她說,“那真是可憐我帶了那麼多桃花酥給你呢。”
我一聽桃花酥,立刻心動了,雖然還是想裝着不高興的樣子,可是眼睛已經開始到處亂飄,想看看她把桃花酥放在哪裡了。
初淺憋着笑看我,我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本來想着勝叔會給我準備一些好吃的 ,沒想到東西沒吃到,還差點餵了魚。
初淺又捏捏我的臉,“好了,你再裝,我就把你的桃花酥扔到湖裡餵魚去,那些魚剛纔沒有吃到你一定不高興,現在正好用點心補償它們。”
我本來就沒生氣,聽她扔我的好吃的,趕緊伸手拉住她,她衝我一笑,“不生氣了?”
我這麼有志氣的人當然不會隨便服軟,於是板着臉對她說:“要有好吃的纔不生氣。”
她笑道:“看把你能的。”
我衝她吐吐舌頭,這時正好勝叔端了一個大托盤進來,滿滿當當的全是我喜歡的茶點。我覺得頭都不疼了,爬起來跑到桌邊。
勝叔問我,“我聽丫鬟說,落姑娘剛纔落水了,都是老夫照顧不周……”
我喝着甜甜的杏仁羹,含含糊糊的對他說:“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還有,你們別告訴我師父……”
“唉對了,我師父去哪了?”我突然想起一早起來就沒看見他。
勝叔回答,“二公子一早就出去了,看他腳步匆匆,許是有要事。”
“那更好,你們不要跟他說我掉到湖裡了,要不然他又要把我關起來不許出門了。”
初淺笑笑讓勝叔出去了,她坐在一旁看我如狼似虎的吃東西。
我邊吃邊問她,“你最近在做什麼,怎麼都不見你啊。”
她的笑容收了一些,眼中似有愁緒。
我放下手裡的點心,問她怎麼了,她看了看我,“啓彥想要娶別的女人了……”
我一聽,原來安大哥說的是真的,六皇子真的要娶那個尚書的女兒嗎?我本來不相信呢,可是看她的表情,我似乎應該相信了。
初淺的眼淚落下來,她美麗的臉上有着之前從未有過的失落和憂鬱,“落兒,他真的變心了……我回京之後的第二天,他就對我說,自己要娶齊尚書家裡的女兒,我一開始以爲那只是政治聯姻,我以爲他並不是真的喜歡她,可是最近他總是去齊府,我好害怕……”
我有點不知所措,自古最讓人手足無措的事情便是女兒淚,可是我最近這些日子總是有女孩子跟我哭訴,先是箬茜,再是初淺。
我有時候會想自己如果是個男子,是不是就可以收了這些梨花帶雨的美人回家了,可惜,我自己本身也是個愛哭的女子而已。
我拉着她的手,“所以你最近一段時間都在擔憂這件事嗎?”
她點點頭,“我本來以爲,如果我能在別的方面幫幫啓彥,他也許就會知道我有多重要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忙着和各個高官權貴家中的夫人交好,我希望幫啓彥打通一些人脈,可是沒有用,那些女人根本什麼都不懂,她們只懂得享受自己相公帶來的權利富貴,不在乎別的什麼,我強顏歡笑那麼久,都是白費的。”
我所認識的幾個女人,或愛而不得,或得而不愛,我想着箬茜和初淺的處境,想起了那個飛揚跋扈的漂亮女人,趙錦絮,她死的時候,血在臉上綻開一朵美麗的花。
她們或美麗,或富貴,或優雅,隨便每一個都是最美好的女子,可是她們的生活沒有一個是稱心如意的,世間女子,難道註定要如此苦楚,註定紅顏命薄嗎?
我看着她的樣子,眼淚也跟着流下來了,“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她輕輕拭了淚水,樣子依然高貴美麗,可是再美麗也無法再吸引啓彥的目光了。
她緩和了一下氣息,有點猶豫的對我說:“我想讓二哥去幫啓彥奪位。”
我吃了一驚,“你瘋了嗎?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要我師父去幫他奪位?”
她趕緊壓着我的嘴,“你小聲點,聽我說。”她把手放下來,一字一句的說:“我已經想過了,他是皇子,三妻四妾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他做了皇帝,肯定不止我一個女人。我嫁給他的那天就知道會是這樣,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她嘆了一口氣,接着說:“可是他和四皇子的黨爭還在繼續,如果他贏了,那我最多獨守深宮,至少我還有簡兒和夕兒,可是如果他輸了,那我們全家人都會死,我的兩個孩子可能也會保不住了,爲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幫啓彥奪位。”
我知道她說的有道理,當愛已經變得這麼理性,一切從利益的考慮,事情好像就清晰多了。果然初淺,還是那個初家的女兒,那個心緒明澈通透的女人。這樣的女人,聰明,卻也着實可憐。
我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想讓我師父……”
“啓彥的根基人脈都不如四皇子深厚,皇上的心裡其實對他還是提防着的,所以,除了我二哥,沒有人能保他坐江山。”
“初清大哥不是一直在……”
我的話還沒說完,她就打斷我,“你知道的,我大哥雖然頗負盛名,但是他機警卻不通透,與我二哥相比還是差了一些,有一些事情大哥還是做得不妥,只有我二哥在,我心裡才踏實。”
“那我師父他答應你了嗎?”
果然,她搖搖頭,“我求過他了,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之前對付趙丞相,多多少少是因爲他爲了保護你,要除掉趙錦宸,可是現在,他沒有任何理由幫我了……他那樣的人,對紛爭之事永遠都是迴避的。”
我想起那日曾經聽到的她和師父的對話,還有她去小院找師父時臉上失落的表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她突然認真的看着我,“落兒,你幫幫我吧……”
我被她搞得糊塗,“別開玩笑,我雖然是他的徒弟,但是他的本事我可是一成也沒有學到,你讓我去幫啓彥,你還不如趕緊帶着簡兒夕兒回山裡那個小茅屋頤養天年吧。”
她有點無奈,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我又不傻,讓你去給啓彥打江山,別的不說,你直接把他的俸祿都吃空了。”
我撅嘴不樂意,“那你求我什麼?”
“我是想,你能不能去求你師父,讓他幫幫我……”她說的很艱難,因爲她知道我在師父面前基本上就是言聽計從,現在讓我反過來去求他,而且是這麼嚴肅的大事情,是他已經拒絕過的事情,我怎麼可能說的動他呢。
我對着她苦笑,“你也太擡舉我了吧,要不然,我還是考慮一下我自己幫六皇子奪位的事情。”
初淺知道我爲難,眼中又泛了淚,看的我心軟,“落兒,你在你師父的心裡是很重要的,求你幫幫我,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不是我不幫她,是我真的沒有那個本事能說動我師父。
他說出口的事情,幾乎都是不可更改的,雖然他說會爲我改變,可是也只能在有些時候對我溫柔一些罷了,像奪位這樣的大事,他那樣的人的主意,怎麼可能是我一個小丫頭幾句話就能改變的呢。
我有些尷尬,支支吾吾的說我真的做不到,我的眼睛不敢看向初淺,我害怕看到她滿臉淚痕的樣子,心裡會難過。
初淺也不說話,房間裡安靜極了,我覺得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過了一會兒,初淺從椅子上起身,我以爲她想離開,正不知如何跟她說話,誰知她走到我面前,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我嚇得差點把桌子掀了,趕緊拉她起來,“初淺你幹什麼啊,快起來……起來……”
她哭的像個淚人,硬撐着不起來,“落兒,只有你能幫我了,如果啓彥輸了,我和簡兒夕兒就都沒有好日子過了,落兒……求求你幫我勸勸二哥好不好……求你……”
我看着她痛苦的樣子,和她一起流淚,我知道,就算啓彥贏了,她也再得不到啓彥的疼愛了,但是爲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她還是必須看到啓彥登上皇位,而這個能保得啓彥登上皇位的人,只有我師父。
偏偏,求師父幫助啓彥這個重任就交到我手上,我覺得頭又開始疼了,只能伸手去拉她,“你別這樣,我答應你,我去求師父,你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