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郭芳沒有去接孩子,她老公去接的。輪流接孩子,是她向她老公劉意萬提出的條件。
她自己會開車,非要把他們一家三口送回去。
蘇新說,他還得回公司加班,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肖純沒有說什麼,放任他離開。
她跟郭芳一起去停車場,郭芳看她一直揹着蘇渡,關心地問:“要不要我幫你背一會兒?”
肖純說:“不用了,我能行。”
郭芳笑了笑。
要上車的時候,郭芳伸手去替蘇渡擋住頭,怕他碰到車身。
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舉動,肖純卻記在心上,很是感動。以前肖純覺得郭芳是個還算聊得來的朋友,但總有一種疏遠的感覺,算不上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今天卻發現,她像個熱心的大姐。
郭芳開始倒車,開車。她看起來自信穩重,處變不驚,雖然外貌不算美麗,可是卻有一種別樣的魅力和氣場。
看着她,肖純不禁想起了黃琳和可言媽媽,她們都是自信的女人。而她自己,跟可豪媽媽很相像,都是可憐的女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做一個被人可憐的女人,她自己身上一定缺了些什麼吧,她開始意識到這點。
週五的交通不是很順暢,車子走走停停。
在等一個漫長的紅綠燈時,郭芳說:“肖純,對不起,你給我發微信借錢的時候,我碰巧手機關機了。因爲我孩子也發燒了,把我累得夠嗆。”
肖純說:“沒關係。”她由衷的羨慕,“你真幸福,有個可靠的老公。”
郭芳卻苦笑,“你哪裡看出他可靠了?”
肖純說:“我看他很聽你話,你還用他手機了。”
郭芳沉默了片刻,說:“你聽過一句話嗎?‘人前顯貴,人後受罪’,其實我的處境沒有比你好多少。”
郭芳很少跟人提及自己的故事,今天她破例講給肖純聽。
其實之前她也當了三年的全職媽媽,處境也很糟糕。劉意萬是米州大學的教授,老說她呆在家會讓他丟臉。因爲他們住在大學裡面的教師公寓,別人家的老婆要麼是大學教職工,要麼是高知。
她也失落、無助過,最難過的時候,她把整個家扔得遍地狼藉。她也曾一次又一次想逃離,但最終都念在孩子的份上,留下來了。
肖純完全想不到,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不禁感嘆,“我不敢相信。”
郭芳說:“我看過一句話,‘沒有在深夜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這話我感同深受,相信你也是這麼想的。”
肖純點點頭,“我也看過這句話。”
郭芳說:“所以說,深夜哭不可怕。你以爲自己是最慘的女人,其實比你慘的大把。至少蘇新沒有對你動手,他也沒有不愛渡渡。可你知道嗎?有很多男人,打老婆罵老婆,甚至打孩子。”
肖純倔強地說:“若我是她們,我早離婚幾百回了。”
郭芳卻笑了,“離婚要是隻跟我們自己有關,就不會那麼難了。可是我們都有孩子,不想看着孩子在破碎的家庭下長大。”
肖純失望地問,“所以,結婚的意義是什麼?”
郭芳說:“你結婚的時候有想過這個後果嗎?”
肖純搖頭,“那倒沒有。”
郭芳說:“所以說啊。熱戀的時候,恨不得把心掏給對方,想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哪會想到落到這樣的結局。”
肖純無奈一笑,“是啊,傻傻的我們,當男人把我們介紹給他的好朋友時,能開心好幾天。當男人帶我們去見家長的時候,覺得那是對我們最大的認可,是想讓你融入他的家庭,爲此我們能說出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公婆的豪言壯語。”
郭芳說:“不要把自己想得太糟糕,也不要太在意男人的看法。”
肖純問:“我們女人就該被男人欺負嗎?”
郭芳說:“那肯定不是。”
她開始跟肖純講了接下來的故事。
在那艱難的三年裡,她沒有被老公的冷言冷語打敗,而是一邊帶孩子,一邊自學。當她兒子上幼兒園之後,她很快就找到了現在的這份工作。這個轉身太漂亮,令劉意萬無話可說,也不敢看輕她。
肖純很佩服郭芳,她發現自己跟她的差距太大。
蘇新沒有回公司,而是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房間裡有紅酒出售,他開了好幾瓶都喝光了。
夏惠兒給他打了很多電話,他都沒接。他拿着手機,看着夏惠兒的手機號碼,想着,“爲什麼在乎他的不是肖純,而是被他拒絕了一次又一次的夏惠兒?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總是拒絕美女的誘惑,爲的就是家庭安寧。他不是不可以做出越軌的行爲,他只是不想也不該。但是肖純,她看到嗎?不,她看到的都是他的缺點。”
蘇新心情非常糟,好想找個人說說話。他打電話給了哥們馬年,可他手機關了。以往,每次他心情不好,能開導他的就是馬年。
可是現在馬年領證了,有老婆了。此刻,他正老婆熱炕頭。
蘇新可憐起自己來了。
壞情緒像蟲子,在他身上四處亂鑽,他萬分難受。
當夏惠兒再一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終於接了。
“你怎麼都不接我電話?”夏惠兒埋怨道。
蘇新不客氣地回答,“你誰啊,我幹嘛接你電話。”
夏惠兒沒生氣,“你喝酒了嗎?”
蘇新說:“關你什麼事?你幹嘛老打我電話,不知道我有老婆的啊。”
夏惠兒說:“我只知道你不開心。”
蘇新正愁無處發泄,說:“別老多管閒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夏惠兒說:“我想跟你說件對你很重要的事情,能見個面嗎?”
蘇新直接拒絕,“不能。”
夏惠兒問:“爲什麼?難道你不用見客戶嗎?你把我當客戶不就行了。”
蘇新說:“我今晚沒心情。”
夏惠兒說:“秦坤跟你說過吧?我們要合開公司,想邀請你入股。最近你們公司頻頻失利,你該考慮新的出路了。”
蘇新又喝下一杯紅酒,有些微醉,他說:“我不可能離開我的公司,你不要想了。我發現你這人很煩,總是纏着我。”
他掐掉了手機。
他就算再討厭肖純,也不能不考慮兒子。爲了兒子,他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其實,他也很不容易。可有誰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