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客廳,外面已經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牆角的花圃裡一簇白薔薇享受着雨露的滋潤,同在雨中,身着白色睡衣的辰溪更顯蒼白,拖鞋早已不在腳上,光腳踩着泥濘就這麼走着,像個遊魂。究竟是怎麼了?奇怪的夢境、衆人慾說還休,神色閃爍、那叫鬼面的男人,這一切突如其來的變化就像是一陣磅礴大雨,轟隆隆地就傾盆而下,根本不給人準備的機會。
睡衣緊緊貼在身上,小小的肩膀在顫抖,雨水一點點流進嘴裡,淡淡的。
“辰溪!”身後傳來洛緊張的呼喊。懶得回頭,不知道他的表情,很怕看到他陌生甚至厭惡的表情,閉上眼,繼續往前。忽覺背後一股大力把整個人往後一扯,落入了熟悉的懷抱,一輛汽車正擦着白色的裙邊疾馳而過,司機探出頭憤憤地喊:“你不想活了嗎!”
眼淚像是夏日的雨,不需要預兆,轟轟烈烈,撕心裂肺地往外流,剎不住車。爲什麼這個懷抱讓她這麼依戀卻又讓她感覺悲傷,爲什麼世間總是沒有毫無保留的關係,沒有誤會,沒有懷疑。
“對不起,對不起。”洛低低的聲音在耳邊迴盪,再也沒有辦法反抗,回過頭反抱着這個男子,哭的像個受了傷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知道連你自己都沒有辦法解釋,我知道這些事情都讓你害怕,我知道你經受了太多······”洛的聲音有些哽咽,低低地道歉。
放開漸漸平靜的辰溪,洛蹲下身子,朝着哭的雙眼通紅的辰溪指了指自己的挺拔的背脊,褐色的眼眸亮閃閃,像個孩子帶着希冀。
破涕爲笑,怪怪地趴在那寬厚的背上,小雨淋在身上卻也不再覺得冷。
背起辰溪,穩步走在雨中,溫柔卻堅定道:“我會一直陪着你,信任你。”
“走慢些好嗎?”輕輕閉上眼,完完全全依附着洛,感覺心情不再沉重。誰背起我,我就有足夠的勇氣背起我的責任和沉重,然後反身微笑着面對那個背起我的人。
“會感冒的。”
“不怕。”如果這一刻能夠延長一秒,幸福就能被更深刻地記錄。
“傻瓜。”
“洛,我想跟你說些事情。”想了很久,不管是不是
夢境,如果是洛的話是願意傾聽的吧。
“恩。”他輕輕點頭,柔和如大雨中抽出的一絲暖風。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美麗的女子說在等我,等我集齊七顆晶石,等我完成任務。我還看見很多奇怪的巨獸,跟山海經裡很多上古異獸的描寫好像。我不知道這都是怎麼回事,但是自從我開始收集晶石之後,很多奇怪的事情都開始發生。”
“什麼時候的事情,是在你昏迷期間嗎?”洛停下腳步,有些詫異。
“應該是吧。因爲之後我就聽見你在叫我。還有······每一次出現奇怪的事情,我都會有一部分記憶空白,真的沒辦法想起來。”辰溪的聲音越來越低,心裡還是很在意洛的反應。
“恩。不要去想了,也許集齊晶石之後一切就都會有答案的。”
“而我知道那真愛不一定能白頭到來······這一切我全都知道。”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掏出手機。
“老大,鬼面似乎好一些了。”電話匆匆響起,那頭的躍焦急地說道。
“我馬上到。”洛把背上的辰溪穩穩托住,一陣狂奔。
一路上,洛大致向辰溪訴說了鬼面的事情,到宅邸的時候,衆人都圍在一個房間裡,窗簾已經拉開,雖然沒有溫暖的陽光,但是躺在牀上的鬼面卻安詳地看着窗外,嘴角微微一咧,很滿足的樣子。
“這麼多年,我這麼努力,就是爲了成爲值得他注意的人。但是,我真的不想傷害誰,真的,不想。”鬼面的面具早已摘下,放置在枕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出奇地溫和,臉上的傷疤也不再顯得瘮人。
“對不起。”一旁沉默着的辰溪終於不忍地開了口,也許鬼面會變成這樣根本就是因爲自己那奇怪的能力,心裡不免難過,眼角噙着淚水,緊緊咬着粉粉的脣。
“不是你,不用自責。我想,是我將這種力量透支過度了。而且我現在也沒事了。”鬼面輕輕嘆口氣,轉頭繼續看向窗外的雨。“這種實驗是有副作用的,我想這就是報應,我替他害了不少人,每夜心裡都會經受煎熬。如今,承受這痛苦也算是解脫。”
“這麼說,我追蹤你那會兒······”伏突然開口,凝視着鬼面,在場的人都
是一臉疑惑。
“沒錯。那時候,便是我的極限了,你也看到了我狼狽虛脫的樣子,我根本不能再使用那股力量了。強力的副作用使得我的身體機能迅速老化。如果不是辰溪的反噬再度刺激到垂死的我,我早在剛纔便要在麻木中永遠閉上眼睛了。”
“你不會有事的。“見鬼面如今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洛忍不住開口道,寬厚的手掌緊緊握着辰溪有些微涼的手。
“現在已經沒關係了。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我好想把這漫長的人生都揮霍殆盡了。”鬼面微笑着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淡淡說道:“理無礙,事無礙,理事無礙,事事無礙。一切衆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而不證得。終於明白這句關係着我命運的籤文是什麼意思了。”
“那麼我們應該恭喜你了。”董鋒滿意地笑笑,忽然靈光一閃,“我有個好去處,你願意去嗎?”
“多謝您的好意,但是,葉成武是不會放過失敗的背叛者的,我不想連累你們。況且,我覺得這樣的結局未嘗不是好事。”鬼面說到葉成武,眼神有意無意瞟過辰溪,意味深長地說道。
“哼,葉成武還不至於敢跟我正面對決,況且,我要你去的地方有個令他忌憚的人。”
“叔叔,您是說?”洛突然擡頭,眼裡閃着激動的光芒。
“洛,你和辰溪也趁着這個機會去拜訪下他吧,也許會有些收穫也不一定。”
“恩。我好久都沒見到師傅他了。”洛興奮地說着。
“鬼面,你願不願意?”董鋒慈祥地看着鬼面。
“恩,那、那就就謝謝前輩,麻煩你們了。”說着雙手顫顫巍巍地撐着牀邊要起身謝禮,董鋒一把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回牀上,“這裡的人不需要你付出什麼來換取真心,大家都是仗義的人,以後你也別見外,安心休息,過兩天就出發。”
“恩。”鬼面感覺自己心裡陣陣暖流,這麼多年執着的東西不是難以得到而是遇到了錯的人,做了錯誤地選擇,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枉費所有的努力只能越走越遠。一睜眼再一閉眼,覺得不過都是一場被泡沫和陰暗遮住的夢,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一切那麼簡單純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