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導,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兩人上了車,景瑜開始找話題, 他有很多事想知道, 但不敢放開了問。
“挺好的呀, 你今天不是看見了嗎?我恢復得很好。”陸海洋沒有架子, 還想着和景瑜談談人生。
景瑜哦了一聲, 載着懶洋洋的陸海洋,出了公司沒多久,堵在紅綠燈前。
過了幾秒, 他說:“陸導,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陸海洋心裡一驚, 你丫不會是要告白吧, 面上很淡定:“嗯?”
景瑜有些泄氣, 轉過來看了陸海洋一眼,又快速地轉了回去, 說:“你去了德國之後……我去了一次布魯塞爾,在教堂碰到了……師兄。”
陸海洋眨眨眼,“所以?”我們之間好像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你和李輕舟平時關係不是挺過得去的嘛。
“我和他吵了一架。”景瑜腦袋垂下去,小聲說。
陸海洋這下倒是吃驚了,景瑜乖得跟小白兔似的, 竟然會跟李輕舟那個表裡不一的吵架, 哪裡沒想開?又發生了什麼?
“啊, 爲什麼?”
“你——”景瑜輕輕吸了一口氣, “你不知道嗎?”
紅燈還有五秒, 景瑜握了握拳頭,擡起眼睛陸海洋。
陸海洋正在一臉認真地思考:“……”
景瑜不由愣住, 心裡難受地不行——難道陸海洋全然不在意李輕舟做的事?後者在陸海洋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消失;在陸海洋患病的時候把他推到不仁不義的位置;甚至在得知陸海洋生病的消息後,可以一臉平淡地說“那又怎樣”。
這些傷害,陸海洋都可以不在意?
的的確確,現實跡象明顯,陸海洋和李輕舟不久前還一起在德國攜手患難。
景瑜心疼地一抽一抽的。
陸海洋想了半天,估摸着大概又是徐盛爆料,李輕舟太渣,景瑜看不下去,所以小白兔炸毛和李輕舟吵了一架。
這個方向也八九不離十了。現在景瑜這句“你不知道嗎”,已是接近挑明的態度。陸海洋知道這孩子對自己好,有點實心眼,嘆了一口氣,說:“金魚,我感謝你。不過我得提醒下,徐總對你挺好的。”
景瑜簡直快哭了,鍛煉出的演技全用上,目視前方開車,不回答,怕一開口就哭出來,太難看。
陸海洋又嘆了一口氣,很善解人意地打開了音響。
歌王的歌聲飄出來,兩人都不再說話。
平山療養院位於市郊,依山傍水,面積寬闊,坐擁一片如畫風景。
景瑜不知道郊區有這麼個地方,半路終於擠出了“地址”兩個字,陸海洋就翻出李輕舟發給他的微信座標點,又轉發給景瑜。
下了高速之後,沒有大路直達,只通幾條小路。越開越偏,道路兩邊都是農田,大冬天的,搭了一些大棚,幾頭牛在田中。
陸海洋沒想到這地方這麼難行駛,很不好意思,“抱歉,早知道我自己來了,不知道位置這麼偏。”
景瑜搖搖頭,表示沒事。
兩人按照李輕舟給的地圖繼續開,轉過一個彎後,所見景色豁然開朗,即使在黯淡的冬季,目之所及,多數仍是四季常青的植被,有山有湖,風光寧靜秀麗。
陸海洋眯着眼睛看見遠處有幾棟建築的影子,又看看地圖,嘖嘖道:“嗯,大概就是那兒。”
李輕舟的微信正好發過來:“到了嗎?我準備過來接你。”
陸海洋低頭打字:“不用不用,差不多就要到了。”
這時景瑜繼續往裡面開,冷不防前方小道上出來了一個警衛兵,作出了阻攔的手勢。景瑜連忙剎車,陸海洋隨着慣例往前一倒,“怎麼了?”
景瑜:“有人。”
他打開車窗,警衛走了上來,面無表情,“你們的車牌沒有登記,也沒有報備。什麼人,從哪裡來,做什麼?”
陸海洋傻眼,連忙發信息給李輕舟:“被攔了,車牌不對。”又擡頭問警衛,“我們現在登記可以嗎?我是李輕舟的朋友。”
警衛依然面無表情,很嚴肅地問:“李輕舟是誰?”
陸海洋&景瑜:“……”
李輕舟回了一條語音,“你今天沒有開自己的車,也沒用公司的司機?你們在哪個哨崗點,我現在過來,問起來就說你是周老師的朋友。”
陸海洋照着李輕舟的話說:“我是周森的朋友,他邀請我過來的。”
警衛的語氣軟和一些了,“下車登記,我會聯繫周老師覈實。”
陸海洋和景瑜下車,這才發現警衛小屋就建在路邊,不大,但是通體全是木結構,造得甚至有些精緻。由於周圍樹木茂密,警衛的哨崗安排在這裡,的確不易被發現。外面寫了個C12,陸海洋猜想就是哨崗點了,又發給李輕舟。
登記的內容超出了陸海洋的預想,堪比查戶口,籍貫民族年齡身份證號也就算了,連父母的個人資料,包括電話號碼和工作內容等等都要寫上去。
陸海洋指了指景瑜,問警衛:“他是送我過來的,現在可以先走嗎?周老師只邀請了我一個。”他還記得李輕舟就要來了,景瑜剛剛纔自爆跟李輕舟吵架過,陸海洋覺得有義務要保護景瑜,不能讓他撞上李輕舟。
警衛冷冷道:“不行。”
陸海洋有點生氣:“爲什麼?誰給你們權力限定公民的人生自由的?”
警衛:“不安全,要經過排查纔可以放行,你們現在已經在平山療養院裡了。”
陸海洋算是明白當初李輕舟怎麼會有關在平山療養院這麼一說了,想想看,簡從那個小傢伙能把李輕舟帶出平山療養院,家裡的確不是一般的有錢有勢。
陸海洋有點煩,他嘗試給李輕舟發微信:“能讓周老師直接過來嗎?這邊又不認識你。”
沒有迴應。
景瑜小聲問:“師兄在這裡?”
陸海洋點點頭,見景瑜的臉色迅速地白下去,就拍拍他的肩膀,“沒事的,別怕,他又不會吃了你……你們吵了一架,不如……”
話還沒說完,李輕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的確不會吃了他。”
陸海洋拍景瑜肩膀的手一下子僵住,轉過腦袋看,李輕舟卻別過臉去,跟警衛說:“是周老師的客人,我的朋友。”手中亮出一張證件。
他眼下很少穿略顯明麗的顏色的,寶藍色的羊毛衫搭黑色風衣,襯得精神好轉。現在依舊是微微卷曲的頭髮,髮絲俏皮挑出,和英俊秀麗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別有一番沉靜高冷。
“可以了。”警衛認真檢查了證件,“這輛車要加進入訪名單嗎?”
李輕舟:“不用。”
三個人一起出了哨崗亭,一輛黑色單車停在外面,顯然是李輕舟方纔使用的交通工作。
沒有徵兆,一出去,景瑜就忽然彎腰向李輕舟道歉,標準的後輩恭謙:“師兄,上次在國外的事,我很抱歉,很抱歉。”見到李輕舟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真的只是陸海洋和李輕舟之間的事情,他要強/插/進/來,只是多餘,只是討人嫌。
李輕舟說:“沒事,你也是喜歡陸海洋。”
陸海洋:“……”
景瑜苦笑了一下:“可是他根本看不到我,做再多,也沒用。”
“……”什麼叫看不到你啊,我就在你面前啊,這樣一臉傷感地說胡亂真的好嗎?有本事你看看我啊,帥哥。
“喜歡他,是要做些準備。”這次李輕舟說話一直沒什麼表情,看到陸海洋居然連個微笑都沒有。李輕舟長腿跨上單車,對景瑜說,“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