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燎過的橋面比剛纔還要白澈,彷彿有人在上面灑了層白石灰。
火從‘褲’襠過的時候,龍丘日明顯感到臉忽然疼刺‘激’了一下,但這種感覺持續不到一秒,因爲火走得太快。
其實,這火就是磷火,江湖傳說號稱鬼火,是死人屍骨中的固體磷昇華所集結而成的氣體(“遇明火則起,狀似幽冥府前引路燈”(節選自《唐七志》))燃燒產生的中高溫火焰。這種氣體和含C物質燃燒產物不一樣,含C物質燃燒產生的是固體C化合物會在物體表面留下黑跡,而這種氣體燃燒產生的是同類的含磷氣態化合物,不但不會留下明顯的顏‘色’反應痕跡,還會去除物體表面的垢質,比牙膏的清潔作用還強,這就是爲什麼橋面會煥然一新。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些烏七八糟的道理,但是都知道互相問是不是鬼火?
堂叔說是的,是鬼火。
勁秋以爲是自己這夥人觸犯了墓主人,擔心墓主人的魂魄還在四周繚繞,說不定走着走着橋就塌了,自己一個人害怕起來。
龍丘日走到橋邊,看到瀑布上端水‘花’四濺,河水你爭我奪跳進黑不見底的深淵。橋上安放的死人頭顱很‘精’美,他發現每個頭顱的頭頂處都有一個“鷹形”圖案,‘摸’上去光滑的很,但糟糕的是他的手忽然‘抽’搐起來,腫得饅頭樣的手背整個發黑,特別是中間一塊顏‘色’比周圍的重許多。
接着,‘胸’悶頭暈,倒在地上。
勁秋趕緊把他扶起來,問怎麼了怎麼了。龍丘日胳膊肘拄地,已經不能說話。
堂叔看到龍丘日手背上烏腫,以爲是橋上的頭顱有毒,讓他們趕緊都別碰任何橋的任何部位。堂叔說毒氣還沒有入骨,還在氣血中,安排着要給龍丘日放血把毒氣給引出來。
手子抓着龍丘日的手,葛地也幫着穩定住他。堂叔找出撇刀,用長明燈燒烤消毒。
勁秋看着龍丘日的手背,中間深黑‘色’那塊中央有一個針眼大的小孔。龍丘日此時已經昏厥過去,牛姑娘端着長明燈,堂叔拿着撇刀最後在火上燎了燎,要來動手。
勁秋說:“先別動,你們看他這中間是不是蜂子刺?”勁秋指着那點。
堂叔湊過去仔細觀察了下,覺得是有點像,問他們道:“剛纔怎麼沒看到他手腫?”
勁秋說:“都忙着跑,哪個還注意他手。”
堂叔擠起龍丘日手背心的‘肉’,‘摸’到這小黑點有點刮手,確認了是蜂子刺。但是,被蜂子蜇了,要用蜂蜜塗才行,這沒有蜂蜜,只能硬拔刺了。一般蜂子的刺是見‘肉’就鑽,水蜂的刺還‘露’頭,這樣來,變得好處理了。
堂叔說:“刺拔掉就行了,勁秋,你眼好用,你來拔。”
勁秋說:“我眼是好,但是我手抖啊!”
手子顯了顯自己的手指甲,說:“我來我來。”他擠起龍丘日的‘肉’,蜂刺‘露’出這一點他指甲捏住了,慢慢把刺從‘肉’中拽出來。堂叔又從‘肉’中擠出粘稠的黑血,手背的浮腫很快消掉,龍丘日才清醒過來,透了口氣,頓時,神清氣爽。
龍丘日一醒來,第一聽到的不是勁秋和葛地的問候聲。底下的水“嘩嘩”衝進谷底萬丈深淵,這讓他拍手驚道:“我們走反了!”
堂叔盯着龍丘日看以爲他發現什麼了,聽他說出這立馬低頭“哎吆”了聲,說:“哎哎哎!我知道知道,早想到了。”
他們在一旁都沒‘弄’懂龍丘日的意思,聽堂叔這麼說又都看着堂叔。
堂叔說:“你意思是應該順着上游往上走?”
龍丘日很驚訝,問:“你怎麼知道?”
堂叔哼笑了一聲,道:“你‘操’到的事,我都‘操’過心了。要是順上游出去,上去到上面,是大海一片,你往哪走?走奧!要你‘操’什麼心?”堂叔像是在橋上散步一般,獨自走開。
龍丘日起身,一拉住勁秋,問他:“我剛纔剛纔是怎麼了?不會是那個吧?”
勁秋沒聽明白,問他:“哪個?”
龍丘日說:“就是那個。”他往自己腦‘門’上指。
勁秋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問他哪個哪個。龍丘日好像搪塞着有話不好,勁秋非問他什麼什麼。
龍丘日趴到勁秋耳朵上說:“我那個病。”
勁秋一拍手,說:“你自己說的,本來我想隱瞞的。”
龍丘日真信了勁秋的話,追問道:“我剛纔真犯病了啊?”
勁秋癟了嘴壞笑,扭頭跟着他們走。龍丘日不放手,非要問他到底是不是。
勁秋哈哈笑起來,說:“哎吆,好笑哎!騙你的,當真的了,你那豬頭瘋病十年範不到一回。”
龍丘日一拍勁秋的肩膀,說道:“那就好!”
忽然,周圍有人跟着龍丘日說:“那就好!”聲音聽起來和龍丘日一樣,但比他的響得多。
堂叔在最前方,漫天的霧氣擋住了他的視線,聲音就是從眼前的霧氣中傳來的。他第一反應是龍丘日在後面呀,怎麼跑到自己前面來了,所以自己跟着輕聲“啊?”了一下。
但沒想到,霧中立馬也有同樣的迴應,聲音聽起來就是堂叔的聲音。
手子觀察下四周,並沒有發現有異常現象發生,對他們說:“會不會是迴音啊?”
立馬,前頭傳來手子的聲音:會不會是迴音啊?
堂叔手中拎着的包袱中還有三盞長明燈,他往回走的時候,包袱重的長明燈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玉’石“叮鈴”聲,前頭片刻不緩也出現了叮鈴聲。堂叔捂住包袱,聲音就沒了,再一晃動,聲音又出現。
模仿人說話,糉子可以做到,模仿物體碰撞聲,糉子也能做到?看‘門’神守墓鬼,前面不會是鬼下瘴吧?龍丘日想到這點。
他把想法告訴他們,前面卻又跟出聲:是不是鬼下瘴奧?
堂叔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別說話。他想到橋面是千萬具死人屍骨鋪成的,兩邊還有白森森的頭顱作扶手,這裡面死人的怨氣肯定積聚了很多,不是驚悚的厲鬼就是笑裡藏刀的嬉戲鬼。目前這鳥形勢在這,肯定是調皮搗蛋置人於死地的嬉戲鬼在作祟。
鬼怕“人火”,這是必須的,他們不光有五人十五盞“人燈”攜在身上,而且還帶有艾草香包,‘玉’筆洗,奇‘門’‘門’寶金墓碑,另外牛姑娘也算的上是一塊八字克‘陰’的好料。這樣的裝備,組隊打怪都不成問題。只要他們不慌怕,自己不‘弄’掉身上的三柱火,鬼怎能吹燈?
龍丘日隱隱地想說要是有奇‘門’在事就好辦了,直接一個火符丟過去,什麼妖孽也能被嚇走。
堂叔招手讓他們都過去,然後問龍丘日拿了奇‘門’的金墓碑。他又端過來長明燈,握住金墓碑,要他們跟着掩護自己。但是龍丘日拒絕說要等霧氣散了,因爲假如霧氣是瘴氣,有劇毒,別沒見到那東西長什麼樣,首先自己被毒死了。
他們那時沒口罩,想防止自己被毒死,有一種老方法是抓土調水和成爛泥,塗到臉上,捏泥團塞進鼻腔中憋氣一鼓作氣從瘴氣中衝出去。這裡有水沒泥,根本做不成“防毒面具”。
瘴氣無非是腐敗物體悶漚產生的有毒氣體,所以這樣的氣體中含有的可燃‘性’碳合物較多,比較容易燃燒。堂叔沒學過這些基本的化學知識,可他有幾十年走南闖北的‘摸’寶經驗,除了相地外,還懂不少技巧常識。他想到剛纔的鬼火併沒有燒着這些氣體,所以氣體九成沒有毒。
堂叔見他們都大眼瞪小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無奈中,自己忽然走近霧氣中。結果就如他所想的一樣,瘴氣沒有毒,還有一股清新涼心的味道。
穿過這層霧氣,堂叔看到一塊半人高的大石頭在路中間攔着。他四下瞅了瞅,沒有看到任何不好的徵兆。但爲了保證安全,他握緊金墓碑同時讓他們別過來。沒想到,石頭忽然跟着說:都呆那別動!
堂叔頭一回,看到石頭原封不動,他試探着“哼”了聲,石頭立馬跟着“哼”了聲,他“哎”了聲,石頭也“哎”了聲。堂叔突然明白,不是什麼嬉戲鬼,就是這個怪石頭在學他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