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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秦宿不在家,我又去了一趟醫院。上次的結果林墨已經跟我說過了,一切似乎在預料之外,卻又是預料之中。

“你考慮清楚了嗎?”林墨還在試圖勸說我接受化療。

這在之前,我是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的。而這次,我竟然猶豫了,我甚至開始期待奇蹟。之前生或死對我來說似乎沒什麼區別,我只是世間的一具行屍走肉罷了。現在,我竟然十分渴望活着。我清楚的知道,我留戀的是什麼。

“如果接受化療,能有多久?”這句以前別人常會問我的話,今日我竟成了提問者。

“你的情況不是很樂觀,你也知道化療效果因人而異,好的話……”

“半年,對嗎!”

林墨看了我一眼,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可是,化療纔有一線希望,不化療的話可能三個月都撐不住。”

“我,回去再想想”

我在門口站了許久,遲遲沒有開門進去。我承認,半年比三個月確實吸引人多了,可是究竟值不值得呢?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只爲了那僅僅只是可能會多出的三個月?

“怎麼不進去?” 秦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哦,我…我也纔剛到門口”

秦宿捧着我的臉,擔憂的問道:“臉色怎麼不太好?去哪了?”

“外面太熱了,許是熱的,”我側頭避開秦宿的視線,“快進去吧,真的太熱了”

秦宿在廚房裡做飯,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竟有種落淚的衝動。我急忙將眼裡的溼意憋回去,生怕會被看出什麼。

說實話,我不知道秦宿是怎麼想的,又是作何打算。我無意中知道他來這的目的並不單純,可是,我也看得出這些天他的眼神不似作假。如果這些細微的感動都是假的,那秦宿真的可以申請影帝了。

可是,我是一個不長命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刻就倒下了。如果,如果秦宿對我真的有心,那我走了之後,他又當如何?我是不是太過自私了,只想着眼下的享樂,卻不顧旁人後來的死活。

或許,將這一切僅僅當做一個交易,對大家都好不是嗎?

夜已深了,秦宿早已進入了夢鄉。藉着月色,我看見他無意識上揚着嘴角,不知是做了什麼美夢。

我伸出手小心仔細的描摹着秦宿的眉眼。秦宿的眉毛很粗,天生長得很規整,我從未見過他修理眉毛,但他的眉毛卻根根分明,順着一個方向柔軟的貼在臉上。

秦宿的睫毛很長,像兩把小刷子,竟還有點微微上卷。之前我趁他不注意揪了一個,跟我一對比,長了不是一點兩點。

我知道,那雙藏在眼皮之下的眼睛有多麼深邃、明亮,像浩瀚的星空,一不小心便將人吞噬進去。高挺的鼻樑下是兩片異常柔軟甜蜜的嘴脣,輕易就能讓人沉溺其中。

似是被我打擾到了,秦宿無意識的動了動手,推開我在他臉上作亂的手。沒過一會我又故態復萌,秦宿微眯着眼睛瞧我,動了動便將我的雙手禁錮在懷中,親了親我的嘴角便又睡過去了。

雙手被鎖住了,我便用眼神,一遍遍的描摹着秦宿的眉眼。想要將他的微末細節全記在心中。

這夜,我做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