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陰之理,是了不起的傳承,不可以等閒視之。
我願意以東方唐國十三篇根本道法相贈,再加上我所掌握的一門四象之理,七十二法,一千零八十門完整的陰陽術。
當然,輝夜姬你有什麼其他條件,也儘管提。”
這差不多是晴明目前最有價值的東西了,尤其是那門四象之理,是關於地水風火的理,雖然還是雛形,但也足以抵消大半價值了。
唯有傳承,可以交換傳承。
“四象之理,真是好大的手筆。”
輝夜也是識貨的,看出來價值最大的就是這個。
“不過,不是妾身需要的。妾身所需要的,只是三件事情罷了。
只要晴明大人答應爲妾身完成三件事情,妾身便將掌握的光陰之理完完全全傳承給大人了。
只是能否領悟,就不能保證了。
妾身能夠保證的只是絕不藏私,盡力幫助大人您快速掌握屬於自己的光陰之理而已。
看大人身上的光陰氣息如此的濃厚,想來已經有了很深的領悟,妾身幫上一點,應該不難掌握纔對。”
晴明對於光陰的理解之所以突飛猛進,還是多虧了下午接觸到未來的自己那一指。
“三件事情,請說。”
想來這三件事情,不會那麼容易。晴明想着。
“第一件事,就是幫助妾身打發了這些求婚的人。”
“輝夜姬爲什麼非要嫁人,你是月之公主,遲早是要返回月面的,拒絕他們便是。”
其實晴明的隱含意思是,就算不嫁也沒人能奈何這位公主,她可不是什麼弱女子。
“父親母親是這麼要求的,身爲女兒的妾身怎麼可以輕易拒絕呢?
在凡間總是要找個好人家嫁過去的。父親是這樣說的。
總之這就是第一件事,晴明大人請爲我打發那些絡繹不絕的求婚者。妾身也是煩透了,這些人都是無趣得很。”
“既然如此,我應下了,請說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替妾身解決月面的追兵,妾身不願意再回到月面,他們一定會派人來追捕妾身,這些人就交給晴明大人了。
至於最後一個,妾身還沒有想好。
不過晴明大人只要完成第一件事,之後妾身就將幫助你領會光陰之理。”
輝夜其實很有誠意,其他兩件事都是晴明可以隨意反悔的······假如真的無法做到的話。
“好,那就說定了。關於第一件事,輝夜姬應該已經有了計劃,不如現在說來聽聽。”
輝夜必定不是臨時起意,針對那些求婚者肯定早有定計,加上自己不過是爲了保險。
“妾身確實是早就有了想法,正是要讓他們知難而退。”
兩人商量了一些細節之後,晴明就告辭離去。
月之公主在暗室中端坐着,不知想些什麼。
“月都啊······”
一聲長長的嘆息。
······
天下間所有男子,但凡見過輝夜姬的美貌的,無論是富貴貧賤身份高低,都在想方設法地娶到這位女子,概因這位輝夜姬的美貌當真是不屬於凡間,因爲她真的是天上的公主,尊貴的月夜見尊的女兒。
有些只是聽說了這位輝夜姬的傳聞就感到好奇地,他們徒聞其名,心中恍惚,有如燃燒,希望只見一面也好。不過這大多是難以如願的。
住在輝夜姬家附近的人和住在她家隔壁的人,也不能窺見輝夜姬的容顏,何況別的男子。輝夜姬似乎真的就徹底宅在了家裡,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外見到她出門。
他們通夜不眠,暗中在牆上挖個洞,張望窺探,聊以慰情。從這時候起,這種行爲被稱爲偷情。
然而他們只是暗夜裡在無人居住之處漫步,一點效果也沒有。
畢竟輝夜姬不是凡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讓他們得逞,這些人最後都會放棄。至多隻能向她家裡的人開口,好像要講什麼事情。然而沒有人答應他們。雖然這樣,他們也不懊悔。
那些公子哥兒離不開這地方,有許多人日夜在這裡傍徨。
“可惜這位公主是看不上你們這些塗脂抹粉,臉上鉛粉三兩重,開口一笑落灰塵的傢伙的。不過是癡念罷了。
不過這五個人,因爲身份顯赫,不太容易打發,輝夜的麻煩也就是這五個人了。”
容易斷念的人們,知道已經沒有希望,在這裡徘徊,徒勞無益,於是回心轉意,不再來了。他們畢竟還是沒有真的見到面紗下的輝夜姬正容,只是偶爾遠遠地見到側面或者背面,還不至於太過癡迷。
然而其中還有五個有名的人,繼續不斷地來訪。這五個人不肯斷念,仍是日日夜夜地夢想着。其中一人是石竹皇子,另一人是車持皇子,又一人是右大臣藤原家主藤原不比等,再一人叫做大納言大伴御行,最後一人叫做中納言石上麻呂。
他們這種人,只要聽說哪裡有美貌的女人,哪怕只是尋常的女人,都想立刻去看看。
倒不是真的就一定要娶回家,只是他們身在高位,爲了打發時間培養出來的一種愛好。
這時聽到了輝夜姬的大名,他們心中更是激動不已,神魂顛倒,廢寢忘食。然而實際上他們根本連面都沒有見過,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喜歡這種名爲戀愛的曖昧遊戲罷了,這是外人難以理解的。
他們經常在輝夜姬家附近徘徊彷徨,但卻毫無效果。寫了信送去,也得不到迴音。
他們中有的人自稱相思成疾,寫了失戀的詩送去,但依然沒有答夏。
他們明知一切辦法都不會有效果,但一直不死心,無論三九嚴寒、冰雪載道之日或炎夏六月、雷雨交加之時,他們仍然繼續不斷地來訪。
然而輝夜姬完全就是看心情,心情好的時候就會見上一見,心情不好的時候無論是誰都會拒之門外。
雖然這樣,仍然不能阻止他們的來訪。
反而這樣的輝夜姬,更加讓他們感興趣也說不定,他們以爲自己真的愛上了他。
“或許真的是愛也說不定呢,常人都是先看外表,接着慢慢了解彼此、包容彼此,到了後來真正的愛已經不僅僅只是外表了。無論他們開始時是否是被容貌吸引,到了這地步,已經不重要了。身爲月之公主的輝夜姬,她的魅力不是區區幾個凡人中的高官可以抵擋的,就算真的淪陷了也是有可能的。即使是在下,也有過心動呢······”
晴明繼續關注事態的發展,此時還不到他出手幫助的時候,輝夜姬自己都能完成。
有一天,其中一個人將老人叫出來,深施一禮,向他請求道:“請您將您的女兒嫁給我!”
老人只是回答道:“她不是我生的女兒,我不能爲她作主。”
時光飛快地流逝了。
這些人回到家中,仍是魂牽夢縈。這一次他們感覺不算平常那種簡單地曖昧遊戲,他們或許真的陷進去了,名爲愛情的咒啊!
有的苦於無計可施,便去求神拜佛,祈禱神佛保佑他娶到輝夜姬;有的則許下心願,要菩薩幫助他忘掉這女子。
甚至有人找到陰陽師來幫忙,解除名爲愛情的咒,可惜陰陽師無法掌握人心。
“天心不算高,人心第一高。人心,就是咒,要想破除這種咒,只有靠心來解。找陰陽師又有什麼用處呢?”晴明和其他的陰陽師都是一樣的回答,他們失望地回去了。
於是他們又回夏原來的心思:老人雖然這樣說,難道這女子能終身不嫁人麼?於是照舊到輝夜姬家附近流連遊蕩,想以此表示他們的至誠。
同時,外間隱隱有些論調,就是輝夜姬到了適婚的年齡,應當嫁人了。造麻呂畢竟還是要生活在人間,難免受到影響。
於是,竹取翁造麻呂對輝夜姬道:“我家最高貴的姑娘!你原是神佛轉世,不是我老頭兒生的孩子。但畢竟是我費盡心血將你撫養成人的,你能不能看在我這點小小的辛旁的份上,聽我說一句話?”
輝夜姬答道:“哎呀!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呢?您是我的父親,我不聽您的還能聽誰的呢?至於神佛轉世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就是我的父親。”
老人說:“啊,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我如今已經老啦,也不知能再活幾年,現在我還在,多少還能照應你,可我不在了你又能依靠誰呢?
家中沒有男子,就會被人覬覦,更何況你的美貌又是天下間的少有。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假如我死了以後你又該怎麼辦呢?
最好是一個有些身份的,也不需要太高,只要能夠保住你,成爲你的依靠也就足夠了。
我所希望能爲你做到的,也就是這麼一件事了。
那五個人,經年累月地來遠裡尋仿,可見他們對你的戀慕之心很深。他們都聲明要娶你。
而且他們都是地位很高的,將來可以保護你。
你應該早下決心,做出選擇,與其中的一個人定下親來,你認爲怎樣?”
輝夜姬答道:“唉,這些人都是多麼庸俗呀。不瞭解對方的心靈,就自稱喜歡,沉迷在自我的幻想之中,未必是真的喜歡我這個人啦!”
“嗯,你說得很有道理,”老人點頭贊同。
又問道:“那麼,你到底想與怎樣的人定親呢?那五個人看起來都對你很誠心啊。”
“至於究竟選擇誰,現在來說爲時過早,我希望給他們每人一個小小的要求,能夠不辭辛苦完成要求的自然就是真心愛我的。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老人表示贊成。
傍晚時分,那五個人都來了。
他們有的吹着笛子,有的唱著歌謠,有的吟誦和歌,有的吹着口弦,有的用扇子打着節拍。他們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把輝夜姬引出來。
他們身後還跟着許多的僕從侍衛,只是遠遠地跟着,不敢靠近。
老人出來對他們講話了:
“各位大人呀,你們長年累月地來到這個荒僻的地方,實在是讓人惶恐。我也是感受到五位大人的誠懇,願意將女兒託付給你們。
只是我家女兒只有一位,也只能嫁給你們其中的一位。
然而五位大人都是那麼優秀,那麼誠心,實在讓人難以抉擇。所以,不如由小女出題,五位大人誰先完成,就成爲小女的夫婿如何?”
五個人聽了這話,都說:“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老人便走進去,把這話傳達給輝夜姬。
輝夜姬說:“那好,您就對石竹皇子說,天竺國有釋迦摩尼佛的未成道時用過的石鉢,叫他去爲我取來。
“對車持皇子說,東海有一個蓬萊仙山,山上有一棵樹,銀根金枝玉葉白玉果,叫他去爲我折一枝送來。
“叫那位右大臣把唐土的火鼠裘給我取來。叫大納言把龍頭上發五色光芒的玉給我取來。至於石上中納言呢,要他去取一個燕子的子安貝給我。”
老人爲難地說:“唉,他們都是大貴族,你這般刁難他們,難免他們惱羞成怒,那時該如何是好?”
見老人爲難,輝夜姬說:“你只管去對他們說就是了。他們要是沒有誠心,不如現在就放棄。”
老人出去,把輝夜姬的話照樣傳達了。
那幾位王公貴人聽了,被驚得目瞪口呆。
這五個要求,可都是不簡單,要麼是在別的國家,要麼就是根本沒有聽說過的事物,這慢慢找下去還不知要花多久呢。
只得各自回去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