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 大功告成
一三五大功告成
大功告成，方冠祥和方曉翎兩父女不想再回到散桌上打牌了。他們此刻站在度假區的最高處，整個區域被一覽無遺。這裡風涼水冷，高處不勝寒，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正好可以說說體己的話。
“爸爸，我還是很詫異。雖然我答應了，而且這件事不費吹灰之力。可，你拿我來做賭注的事情，不能跟媽媽說。爸爸，這些項目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方曉翎直言不諱的問父親。
“這裡和拉斯維加斯一樣，充滿着利益、慾望和罪惡。”方冠祥淡定的說：“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場牌局蘊含着什麼陰謀，你身邊最親近的人會不會背叛你。曉翎，不要以爲爸爸是在杞人憂天，現實發生的罪惡比小說電影裡面更殘酷。”
“你的意思是？告誡女兒要提防每一個人，甚至父親也不例外？”
“這種環境下，你不能光靠自己，你必須得到幫助。你需要值得信任的人，在國內，父母會無條件幫助你。到了美國，你擁有這樣的同伴嗎？”
方曉翎默然無語，似乎因爲風更大了，她依偎在父親身邊更緊了些。遠遠望向下面的草地上，幾對情慾男女竟然在不顯眼的角落發泄着他們的慾望，絲毫不介意他們有可能被偷窺。
“爸爸，經常出入這種場合，你還能保證你不會出軌嗎？”方曉翎想起獨自在拉斯維加斯的鄧肯，他在幹什麼呢？
“說實話，這真的很難，誘惑太大了。”方冠祥嘆了口氣。
方曉翎笑了笑，將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伸手摟住父親的腰。以前天氣冷的夜晚，她就喜歡在陽臺上這樣依偎着父親。睡覺之前，兩父女會這樣聊一會兒。這些零碎的片段帶給方曉翎好多知識和人格形成來源。父親的味道很熟悉，也很溫暖，很有安全感。
然而，方曉翎突然鬆開手，神情緊張的問：“爸爸，你身上帶着槍？”
“要不然，我如何能向你保證你可以安全的離開，即使剛纔你不小心輸掉。”方冠祥面不改容的回答。
埃裡克說跟注之後，沃克整個人明顯變了。但埃裡克目光如炬，卻也看不出沃克到底是贏了之後身心舒暢，還是輸了之後情緒低落。他只能看到沃克鬆懈下來，不再是劍拔弩張的狀態。真奇怪，如果他贏了，比賽還未結束，他不應該就此如釋重負。但如果他輸了，爲什麼在他身上絲毫沒有悲傷絕望的感覺。
沃克翻出底牌，是7和8。他擊中兩對，在翻牌和轉牌都冒險慢打，企圖奪取更多籌碼。到了河牌，面對阻擾下注，沃克應該意識到自己落後了，馬上堅決的轉爲詐唬。埃裡克贏了，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並沒看出河牌的A是他的補牌。要是河牌來另外一張“白板”，例如2、3，恐怕河牌打的過程也會一樣吧，然後輸的將會是他，沃克能將劣勢一下子翻轉過來。
看到埃裡克翻出一對9，沃克的眼神終於黯淡了些。他將身體向後一靠，顯然言不由衷的說了句：“Nicehand！”
埃裡克知道沃克不服，心裡面更加不爽，可他也無話可說。鬱鬱不樂的走出房間，迎面而來的正是黑衣人克拉克。
“你贏了，可看起來你不怎麼高興？”
埃裡克知道克拉克的牌技不精，這樣問並不是故意揶揄。他本來想不回答的，可走過了兩部還是回頭說：“如果我輸了這場比賽，就失去所有的一切，那麼最後一把牌，我是不會跟注的。”
當克拉克進入比賽房間時，發牌員已經收拾好離去了。沃克正在吧檯自斟自飲，看到克拉克進來，竟若無其事的替他倒了一杯。
“我怎麼發覺你並沒有失利的沮喪？難道你已經沒有求生的慾望？”克拉克直視沃克的眼睛，似乎要看透他的想法。
沃克滿不在乎的避開他的目光，看來卻不是因爲心虛：“埃裡克他應該明白，我並沒有真正輸給他。要是他和我有同樣的負擔，河牌的詐唬我就成功了。”
克拉克在他對面坐下，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淺酌了幾口，一杯未飲完，沃克已經差不多幹了半瓶。克拉克忍不住問：“可我覺得你不像有負擔的樣子。不要忘記，你現在欠我一百萬，要替我做事。”
沃克“啪”一聲將酒杯砸放在桌面上，冷冰冰的說：“因爲我剛纔輸掉的瞬間突然發覺，替你做這件事情，好像也不壞。我甚至有點等不及要馬上開始了。”
克拉克和顏悅色的說：“那也急不來。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可以從櫃檯拿一萬元，隨你去賭。但你不要去見相關的人，就在這個賭場玩。你贏到的錢，必須存回去櫃檯。事成之後，櫃檯裡存了多少錢，你都可以拿走。”
克拉克離開賭場，回到他真正的總部辦公室時，心情還是挺好的。直到目前爲止，事情發展一如事先計劃的順利。可當他看到他辦公室門被打開，他的女秘書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告訴他，卡爾頓先生在裡面時，面色不禁沉了下來。
和克拉克的瘦削精煉形成了鮮明對比，卡爾頓體格魁梧，身材卻不高，身上有不少贅肉。本來他的身材外貌就是屬於那種蠻橫愚蠢的形象，可他偏偏要戴上一副金絲眼鏡，自以爲能爲其帶來幾分睿智的感覺。克拉克最討厭就是他那些自作聰明的見解和主意。卡爾頓正在用他的電腦翻閱沃克這件事情的資料，克拉克緊皺眉頭，這種情景意味着組織給予了卡爾頓比他更高的權限。
“梅麗的佣金，20萬，因爲打斷了事先說好的假期，又追加了10萬。而她做的事情只不過是和沃克睡了幾覺。前前後後爲了各種賭局的支出，30萬。阿方索得病的成本和醫療費用，配套的設施和人員安排，5萬。沃克，呵呵，光是給他的叔叔就有50萬。埃裡克我都不想看了，打發這條巨鯊王富豪的錢一定少不了。花了這麼多錢，你似乎連目標的邊都未有沾到。”看到克拉克回來，卡爾頓故意用包含嘲諷的語氣唸到，他和克拉克都從不掩飾對對方的不滿。
克拉克“砰”一聲關上門，壓抑着心中的怒火低聲說：“整件事的計劃，我並不想我的秘書知道。”
“那是因爲你貪污得太多了嗎？你以爲你的小伎倆能騙得到誰，組織一早就注意到你濫用資源了。你手上已經有埃裡克這條巨鯊王，還要去繞沃克進來幹什麼？給他叔叔的安家費都50萬，你可真是貪得無厭啊，連合適的理由都不找了麼？”
“埃裡克是不會被我們握着手掌中任由我們爲所欲爲的，沃克纔會。這件事情上，組織並沒有吃虧，沃克揹負着100萬的欠債。阿方索的50萬，是沃克給他的。沃克的用途，也並不只在這件事情上。他的打牌技術，將來也有用，他可以成爲組織的專業人才。”
“我看過你整件事情的策劃了，你不覺得你的彎子繞得太遠了麼。花了這麼多錢，這條路還沒走出家門口。只要沃克失敗，你之前的事情就都白乾了，而我們的目標甚至還什麼感覺都未有。”卡爾頓是很想隨便找點理由將克拉克完全從這件事情上撇除的，但組織有組織的規定，他不得不耐着性子找茬。
“這正是我的目的，不要忘記我們圖謀的成果有多高的價值，目前這些投資根本不值一提。而我們絕對不能引起目標的警覺，一旦目標知道我們到底是要圖謀什麼，我們就永遠都不可能得手了。”
“然後你會有下一個計劃，然後你就可以源源不絕的利用這個目標斂財。”卡爾頓嗤笑着指向克拉克：“還有不到兩個月時間，一切都會塵埃落定。我就讓你執行計劃到那個時候，如果沃克失敗了，你也就完了。同時，你不要忘記，這個項目現在由我負責，你得聽我的。我任何時候都可以推翻你的決定。那個醫生將40萬截留下來了，很好，這筆錢迴歸項目資金，而這個醫生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這邊的事情完了之後，那個阿方索，找個合適的時間讓梅麗解決掉他。不需要追加報酬了，解決一個糟老頭子，30萬已經夠便宜這婊子的了。”
“現在，爲了收拾你的爛攤子，太費神了。我得出去吃個豐富晚餐，再找個美女享受一下。我希望明天再來的時候，你能夠將這些事情重新做一個計劃讓我看到。”卡爾頓趾高氣揚的離開，外面傳來了女秘書的尖叫和他哈哈大笑的聲音。辦公室裡只留下緊握着拳頭卻又無可奈何的克拉克。
事情辦完，方冠祥要走了，張總親自送到大門口。
“怎麼不吃了飯再走。”時近傍晚了，張總客氣的問。
“今晚，我們還有點事。”方冠祥指的是“艾薇”。
“那倒也是，春風得意，呵呵。”張總會心的笑着：“我已經跟門衛說了，以後你再要來，可以直接進來，不需要小歐出來接你。”這意味着方冠祥和他是“自己人”了。
方冠祥打電話回家說不回去吃飯，兩父女回到市區，來到公司附近的一個小餐廳。點了幾個方曉翎小時候愛吃的菜，重溫那份久違了的溫馨。
“爸爸，你的事業這麼危險，有必要做下去嗎？你好不容易擺脫了劉家的關係，現在又搭上這個張總。賺大錢並不那麼重要吧？比你的安全更重要？比家庭的安全更重要嗎？”
“這是我想要的人生，其實和賺錢並沒有什麼關係。如果只是想賺錢，足夠生活所需的錢我做很多事情都可以賺得到。但這種周旋於戰場的刺激感，就只有現在的生意能帶給我。如果你爲媽媽擔心，那當你在美國站穩之後，就把她接過去。”
方冠祥關上了自己的話題，轉向女兒的：“同時，你也別忘了，如果你替爸爸擔心，那麼，我們也替你擔心。你要轉型成一個牌手，從此主要在罪惡之都生活。所以，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現在我給機會你來說服我。首先，整件事情是怎樣發生的。”
於是，方曉翎從那場被安排好的SNG開始，如何對德州撲克感興趣；向鄧肯學牌的經過；艾薇一家的風波；一直到和鄧肯相戀，再轉移到拉斯維加斯的事情都告訴了父親。雖然她儘量簡略的說，可這也花了兩個多小時。整個過程中，方冠祥沒有插一句話。
待到方曉翎說完，滿懷期望和憂慮的看着父親，方冠祥不緊不慢的說：“你這個女兒啊，做事情還算有分寸，所以我才放心讓你出去留學。只有一點，你在高籌碼撲克上用了鄧肯的錢來賭博，這個非常不好。”
方曉翎欣喜萬分：“這麼說，爸爸，你同意我的選擇了？”
“要獲得我的同意，那你必須要保證一點。任何時候，都不要將你和鄧肯的資金混爲一談。你們現在是戀人，即使將來結了婚，也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他的錢就是你的錢，可以任意支配。你們都不是打工的，作爲牌手，將相當於是獨立運營的兩個公司。資金賬目糾纏不清，一定會出問題。記住，必須保證你可以依靠自己的資金維持你的職業生涯。”
“我知道，爸爸，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高籌碼撲克那次，鄧肯根本沒和我事先商量。”方曉翎自豪的回答。
“聽你的描述，這個鄧肯做事還算靠譜。而我看過你在HSP上的技術，還有剛纔置身於自己作爲賭注的牌局中的表現，做一個牌手應該稱職了。但我相信你不會完全放棄數學的，不管怎樣，對於人生的規劃，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剛纔說你和鄧肯之間的資金要區分好，那是在商言商。你們現在既然在一起，他有困難，你得全力幫助他。當然，你有困難，他也必須全力幫助你，否則他就不值得你愛。不過，鄧肯是歐洲富豪大家族的子弟。雖然他被逐出家門，但難保有一天，他也許不得不回去。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
“我現在沒考慮這個，萬一真的這樣，我可能會和他分手。我不喜歡嫁入豪門，你知道的。”
“也好，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了。要是將來真的要你抉擇，希望你記住，要以感情作爲最重要的因素來考慮。最後，爸爸還要給你一點忠告：你這個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太好勝了。從小到大，除了和餘洋打架之外，雖然你嘴裡不說，但你要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要勝過身邊的人。你要明白，強大的男人也有着很強的自尊心。和鄧肯相處，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可以適當讓着他點。”
“嗯。”方曉翎此刻正滿心歡喜，對這個忠告並沒在意。
“今年的Wsop很快就要開始了，你會參加吧？”重要事情說過，開始說一些輕鬆的話題了。
“我想，我會參加一些報名費比較低的項目，例如1500美元買入的無限注德州撲克錦標賽。我的資金目前還不到10萬，如果要參加10000美元買入的主賽事，有點不夠。”作爲娛樂玩家，倒是不妨事。但作爲職業牌手，就必須做資金管理。雖然有點遺憾，但方曉翎之前已經和鄧肯溝通過，不參加主賽事。
“嗯，拿鄧肯的錢打比賽也不合適。可是，這項是最引人注目的比賽，要是不參加就太可惜了。要不這樣吧，爸爸的公司剛重新走上正規，接下來要上好幾個大項目。我的資金有點緊張，不如我贊助你10000美元參加主賽事。要是你贏的獎金少就算了，萬一超過……三十萬美元吧，你將七成交給爸爸。其中五成算是我投資的回報，而另外兩成，爸爸算你投資入股，每年公司要是有盈利，爸爸給你分紅。”
“行啊。”方曉翎滿不在乎的答應了，只要父親不反對她做牌手，他就一定有辦法說服母親。
方冠祥在家附近的停車場剛下車，接到了裴莉的電話，方曉翎已經先上樓去了。
“怎麼樣啊，冠祥，我今天可是幫了你的大忙，你打算怎麼謝我？”電話那頭的女聲，甜的直入肺腑。
“我女兒快要回美國去了，到時候再說吧。”方冠祥還是一副淡定的語氣，絲毫讀不出他的感情來。
方曉翎確實要走了，雖然她還沒和父母相處夠。可每年一度的世界撲克錦標賽已經臨近，對於這一盛會，她必須提前回到拉斯維加斯做準備。除了很捨不得離開父母之外，方曉翎的心情非常興奮。這次回家獲得了父親的支持，她一直以來的擔心都不復存在。以至於，她一時忘記了，回美國後還要打聽沃克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