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九九方曉翎挑起和Loosli的激烈對抗
牌桌上還剩下8個人,UTG1之後就輪到MP1位置,Loosli在這裡加註。蓋牌到CO位置的方曉翎,她跟注,兩個人進入彩池。大家一致認同貝克的說法,這把牌方曉翎的底牌範圍比較弱。Loosli之前打得被動,要是有好一點的牌,方曉翎會3bet。當你不需要擔心對手4bet範圍中有詐唬時,應該用有價值的牌來3bet。既然對方4bet的都是好牌,那你很容易計算出接下來該怎麼做。而且,David已經被淘汰了,暫時牌桌上沒有需要擔心他全下的人。方曉翎用來跟注的牌,應該都是些不怎麼樣的,用來平衡的垃圾牌。
翻牌是【紅心7梅花3黑桃Q】,Loosli下注,方曉翎跟注。Loosli雖然被動,未至於連一個持續下注都必須有牌。但在這個牌面上,A加大邊牌也可以做價值下注。方曉翎如果考慮打float,手上最好有一點實力。轉牌【方塊4】,Loosli過牌,方曉翎經過考慮之後也過牌。很正常的舉動,方曉翎在控制彩池。
“這張牌不適合打float,但如果打算偷彩池的話,最好在轉牌和河牌都下注。”埃裡克說。
“現在不下注,到了河牌再打一手,那曉翎手上有一張Q的可能性很大,而Loosli拿着A高牌也很難拒絕支付。雖然比較淺白,但這樣打也挺好。”貝克說。鄧肯沒表態,目光投向屏幕上的方曉翎始終沒離開。
河牌是【紅心Q】,還是不適合打很快的過牌,而方曉翎則陷入長考。
“這個牌沒什麼好想的,如果沒牌,轉牌已經放棄詐唬,這裡就過牌放棄。有Q的話,必然要再下一注。”貝克說。
“假設曉翎有Q,而如果她覺得Loosli沒有牌不可能支付,她也可以過牌,比賽初期我有時候會這樣打。”沃克說,這一招鄧肯也用過,而他還是不說話。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Loosli打得很被動,曉翎無法肯定他一定沒牌。”貝克說的沒錯,Loosli即使只有A高牌也未嘗不會跟注。
“不但如此,翻牌前我們判斷曉翎用垃圾牌跟注,那她手上就不會是AQ/KQ這樣的牌。她有必要在這裡下注,以隱藏她玩牌範圍過寬的事實。”陳強尼說得有道理,鄧肯欲言又止。
方曉翎考慮的時間出乎意料的長,有相當水平的旁觀者覺得這很異常,這牌應該沒什麼好想的。埃裡克忍不住問:“鄧肯,這裡數你最熟悉曉翎,她究竟在考慮什麼啊?”鄧肯仍然緊皺眉頭,默然以對。沃克很想說些見解,心裡轉過好幾種策略的念頭,卻覺得都沒什麼說服力。屏幕上的方曉翎紋絲不動已經好長時間,即使是那一對深邃如黑洞的眼珠也只怔怔的投向一個方向,並沒有觀察Loosli。她在計算的應該是自己的計劃,而不是在窺探Loosli的想法。
最終她還是過牌了。Loosli不無期待的翻出【梅花J梅花10】,也許這手牌也有希望贏呢?但方曉翎的底牌是【方塊Q方塊6】,她以三條Q在河牌過牌,還要經過令人詫異的長考!
“這手牌她在幹什麼呢?我完全找不到她在河牌過牌的理由。別說Loosli的範圍裡有足以抓詐唬的A高牌,單純爲了隱藏手牌範圍,曉翎也應該下注。”埃裡克覺得看不清方曉翎的打法是一件令他不快的事,急於尋找支持者。可幸的是,貝克馬上同意他的看法。
“她認爲Loosli持有好牌而擔心被埋伏……”沃克脫口而出,馬上又止住,這個想法實在沒什麼道理。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Loosli隱藏着什麼嚇人的武器,那就只能是曉翎她向別人輸出這種形象。前提是她已經看出河牌下注無利可圖,說實話我是看不出來。”陳強尼說:“曉翎還不惜亮出很邊緣的手牌,向別人顯示自己的手牌範圍很寬,翻牌後卻很慎重,這就意味着接下來她要打詐唬了。”
“擁有‘手牌範圍很寬’的形象,當窺探到對手的實力不強時,可以在任何牌面打詐唬。在目前沒有人需要全下的階段,是個大膽而有效的策略。”卡洛斯用欣賞的語氣說。現場很吵,他們不用擔心這些討論會傳到別人耳朵裡。
“我就說,曉翎不會規規矩矩的坐視別人趕上前面。”沃克望向鄧肯,鄧肯仍然一言不發,看來他不怎麼認同方曉翎的做法。屏幕上,Ryan挺好奇的在套方曉翎的話,方曉翎只淡笑着迴應。要是能聽到她說什麼,真真假假的總能提高判斷準確率。
打過幾手牌,當前的形勢是,JC繼續以3700萬領先,Ryan和Jay都超過3000萬。方曉翎擁有2500萬排第四,Loosli有1500萬。這把牌輪到方曉翎在前位加註,Loosli跟注。翻牌是【黑桃4梅花4紅心8】,這種牌真心沒想象力,何況方曉翎沒有位置。雖然不甘心,她想了好一會還是隻能過牌。
“我要是Loosli,這裡馬上下注,多半能拿下。”埃裡克說。經過剛纔的分析,大家都比較認同陳強尼的說法。方曉翎過牌示弱,現在確實是反偷的好機會。即使沒對子,大家估算也是Loosli的範圍領先,果然Loosli下注了。
“這牌不好對付,硬着頭皮也得跟一注。即使是KJ對上了AQ這樣的形勢,了不起就是看誰在後門湊成對子。”卡洛斯說得沒錯,馬上放棄的話,前面搞的花樣可就白費了。方曉翎幾番思量,似乎爲了維護形象,還是跟注了。
轉牌:【方塊K】。這張牌很奇妙,它本身是個駭牌,但方曉翎卻難以利用它來詐唬。因爲她輸出了底牌範圍寬的形象,所以這張K就不一定能幫到她,反而打得比較標準的Loosli更符合這張牌的範圍。除非方曉翎真的擊中了K,那她這把牌能贏不少。方曉翎緩緩的過牌,看來希望不大了。
“運氣欠佳,Loosli再次下注就好了。”陳強尼搖頭說。Loosli在轉牌下注,方曉翎可以放棄。要是Loosli過牌,那就是留下機會給方曉翎在河牌詐唬。
沒人響應陳強尼的話,恰恰說明大家都認同他的想法。高手們看牌局,看不到任何底牌也是一種享受。他們彼此間不需要過多解釋,就能迅速交流意見,跟得上進行中的牌局。Esfandiari在現場舌綻蓮花口若懸河說得再快,也無法在一把牌最多十幾分鐘的過程裡面將他心中的想法全部灌輸給水平參差不齊的觀衆們。大概只有鄧肯例外,這陣子他就沒說過話,卻不一定是認同陳強尼。只見他望向大屏幕的表情越來越不愉快,似乎他是別有想法,但還沒有整理好。
壞消息是,Loosli過牌。河牌是【黑桃9】,這是奪取彩池的最後一個機會,方曉翎再一次陷入長考。彩池裡有500多萬,雙方的有效籌碼還有1250萬左右。
“曉翎可不要在這裡詐唬,沒什麼成功率的。”貝克不無擔心的說。也許是心理作用,屏幕上的方曉翎真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
“曉翎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就連沃克也這麼說,可見這把牌真的不適合詐唬。這樣的牌面,方曉翎編不圓任何一個合理的故事。而雙方的籌碼都還很多,威脅不到Loosli的生存,便沒有什麼棄牌率。
“不是吧,她開始數籌碼了,我的天……”沃克愕然的說。“收回去,快收回去。”爲了掩飾尷尬,沃克不停的唸叨着。所幸的是,數了好幾遍,方曉翎望一眼Loosli,大概她自己也覺得過於勉強,還是收回去了。
“還好,這樣損失不大。要是詐唬失敗,Loosli就幾乎就能趕上她,這樣她的心態就會更急躁。”
還沒等埃裡克說完,鄧肯就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說:“你說得不對,這女孩想要做的是過牌/全下!”
“什麼?”就連陳強尼也爲這個想法吃驚不已。大家一起看着鄧肯,他神色嚴峻的盯着大屏幕,目光好像要將之擊穿。
“這太異想天開了,她不可能預計Loosli一定會下注的!”陳強尼馬上做出第一反應。
過牌全下,無論是有堅果價值下注,還是氣吞山河的詐唬,前提都是Loosli需要在後面下注才行。目前一衆高手都無法判斷Loosli至少是“很有可能會這樣做”。固然Loosli有一張K可以這樣打,但誰敢斷言他有一張K呢?即使有K,Loosli會在轉牌過牌也只是其中一個可能的打法。
然而事實證明鄧肯的想法有道理,Loosli沒考慮多久,他確實下注了!至少鄧肯的預言前半部分得到了驗證。。令人驚奇的是,Loosli下注的數量還很大,他往500多萬的彩池裡下注450萬!這是明擺着的公告:我主動套池,你要再加註就是全下!
先別說方曉翎會怎麼做,就連Loosli的行動,大家都要重新做評估。Loosli這是想幹嘛呢?他在翻牌的下注被大家意料到了,那不說明他有牌。他可能是因爲方曉翎一再示弱而打算偷彩池,又或者他有K,反向利用這種想法獲取價值。
“無論是哪一種,全下都沒好處啊。”陳強尼直接說,反正大家都懂。前面分析過了,方曉翎難以判斷Loosli會在後面下注,更難以斷定他這樣做是有好牌。所以,要是方曉翎真的有堅果,她不可能在河牌過牌!這樣打簡直是拿比賽生命來開玩笑,極大的浪費價值。既然這樣的話,她就沒法冒充有堅果而全下詐唬!這一點,Loosli應該想得明白。既然方曉翎沒有堅果,那她只能跟注抓詐唬。
“但她真的會全下。”鄧肯的語氣挺無奈,但堅定的說。
“那她的打算是什麼?”沃克忍不住問。
鄧肯默然片刻,淡淡的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要全下。”
連鄧肯都這樣說,別人也犯不着再去推測方曉翎的心思了。大家只能從頭再整理一次思路:剛纔第一把牌,方曉翎在河牌過牌塑造形象,以便於製造以後詐唬的機會。就那把牌,也已經有點勉強,大家覺得很難判斷如果她下注將沒有價值。(假設方曉翎下注,而Loosli會跟注,那麼這個形象就太貴了)
然後,方曉翎利用這個形象,現在全下詐唬?本來,如果她真的在翻牌就持有堅果,連續三次過牌引誘Loosli也是一個可選的打法。但問題的關鍵是:Loosli打得被動,這把牌他也沒表現過任何實力。方曉翎憑什麼判斷他會“持有相當實力的牌下注,並有可能跟注全下”呢?說不通這一點,這個故事就編不圓。唯一的可能是,方曉翎手上有一點牌,想便宜攤牌。當她看到Loosli下注後,知道不能獲勝,馬上轉爲詐唬。但既然堅果的故事建築搖搖欲墜,這個棄牌率就只有天曉得了。
“除非,我們都看走眼了。”還是陳強尼,第一個將大家的想法總結出來。
這把牌是近一個小時以來彩池被營造得最大的,爲了打破冷場,Esfandiari的解說已經儘可能將氣氛調撥起來了。他的話離不開方曉翎究竟是跟注還是棄牌,完全沒考慮到還有第三種可能!
“我全下!”方曉翎攤開最大面值的那堆籌碼,用平淡的語氣震懾了全場所有人的心靈!本來坐姿穩如泰山的Loosli頓時面色大變,並情不自禁的閉上雙目!他已經積重難返了,想必現在正在後悔在河牌的下注分量了吧!
其他選手們都不是省油的燈,陳強尼等人的分析結果,他們多少都能解拆出一部分。無論能解到有多深,“無法判斷河牌Loosli一定會下注”基本上是一個共識。所以,方曉翎會“過牌/全下”真是出乎意料。
選手們維持着矜持,內心有多吃驚也沒過多失態表現。現場轟然之後,聲浪漸漸平息。目前只有Esfandiari還在喋喋不休的分析牌局,當然他說什麼現場聽不到。不知道他要怎麼將這把牌圓滑的分析給普通的觀衆聽,這真是煞費思量。但Esfandiari再傷腦筋也比不上Loosli,當前情況對Loosli太重要了,他需要靜心思考。Loosli還有800萬籌碼,彩池中超過2000萬。彩池比例是很合適,可跟注錯誤就意味着淘汰。
時間靜靜流逝了好久,Loosli還是拿不定主意。這也難怪,方曉翎的全下毫無徵兆,要是沒有鄧肯神奇的預見,連陳強尼他們都不能事先有準備。Loosli必須打破之前的想法,重新評估這手牌。在其他選手中,JC顯得最關切,要是Loosli跟注輸掉,他的頭名位置將被方曉翎取代。Jay等人在代入思考的同時,密切留意Loosli的動向,好奇他究竟會不會跟注。只有Ryan更關注方曉翎,從側面不停的打量這個女孩,猜測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雖然很瘋狂,可Loosli說不定真的會蓋牌。”貝克開始期待了。從Loosli下注到現在苦思良久來看,可以確認他有一張K。雖然方曉翎的故事不合理,但全下畢竟威脅到Loosli的整個錦標賽生命,不容他不鄭重對待。“她自己也知道不合理,但她還是這樣打,所以她不會是詐唬”這樣的想法會漸漸佔據Loosli的頭腦,伴隨着不想被淘汰的心理,迫使他做出蓋牌的決定。
“鄧肯你說兩句唄。”埃裡克說。沒人比鄧肯更瞭解方曉翎,所以他才能預見到有此一着。鄧肯臉上的肌肉略微抽動,乾渴的嘴脣蠕動着,終於還是說不出來。看來判斷方曉翎會過牌/全下是一種敏銳的直覺,他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站着的觀衆圈最外圍,亭亭屹立着一位妙齡女郎。她的身後已經沒有其他觀衆,所以即使她站在椅子上居高望向決賽桌也沒人管她。梅麗舉着小巧的望遠鏡,令她可以在這麼遠的距離也能觀察到參賽選手們,甚至是他們身後,親友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此刻,她正在通過隱藏的線路向其他人彙報着什麼。
“方曉翎的全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愕然,甚至連鄧肯也不例外。據我觀察,鄧肯正在竭力苦思方曉翎的策略,希望在謎底揭開之前猜到答案。我覺得他做不到,他的表情充滿迷惘和焦慮。克拉克,這很有趣,值得深挖,你認爲呢?”
電話另一頭的克拉克反應冷淡:“好,繼續觀察。”
梅麗很不滿,她對德州撲克沒興趣,長時間對目標這樣細緻的觀察是一件索然無味又疲累的工作。尤其是每次看到沃克,都令她思潮翻滾,心窩像被堵住一般。要是能獲得珍貴的信息向克拉克邀功也罷了,然而這位平時精明老練的上司,今天明顯不在狀態,沒有什麼積極的迴應給她。
“好吧,有什麼消息我再……咦,等等,Loosli他跟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