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七十二虛張聲勢
方曉翎擡起左腿,用膝蓋頂住那中年人的腰,低下頭用額頭頂住他的下巴,她雙手的拇指掐住那人的小腹用力壓下去。這招是餘洋教她的,用來對意圖非禮的男人進行自衛。那中年人的小腹被掐得生痛,但他力氣很大,又有些醉意,不顧疼痛摟着方曉翎的雙肩,一張嘴不住的亂湊找她的臉和嘴脣要吻。正在擾攘間,旁邊有人冷冷的說:“放開那個女人。”
中年人聽到這個聲音,渾身打一哆嗦,雖然極不情願,居然還真的放開了方曉翎。方曉翎聽着聲音有點耳熟,帶着歡喜望向門口那邊,但馬上就恐懼得幾乎全身僵硬。說話的人竟然是吉布森!他的嘴角帶着殘忍的笑意,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盯着方曉翎,踱着步走到他們身邊。
中年人明顯有些畏懼吉布森,他說:“吉布森,昨晚我在這裡睡的,今早打算走了。可是剛纔一出來就看到了她。”他指着方曉翎,眼神又充滿了慾望:“就打算多光顧你們一次,可她竟然拒絕我,這可不合規矩。”
吉布森拍着那中年人的臉曬笑說:“知道了,她是新來的不知道規矩,你要找她明天再來。現在,先回去吧。”
中年人不甘心的嘟噥着:“可是……”
吉布森板過他的肩膀,笑得很猙獰的對他說話。雖然他是對着那人,說的話卻令方曉翎膽戰心驚:“難道你也不知道規矩嗎?我說了她是新來的!新來的女人都是我先上,莫非你不知道?”吉布森用手背拍打他的臉,扯着他推向門口那邊,還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笑罵着說:“想幹她明天再來,哈哈哈哈!”
中年人發出不滿的呼聲,卻不敢得罪吉布森,跌跌撞撞的走出門去。吉布森嬉皮笑臉的看着臉色鐵青的方曉翎,他知道她心裡害怕,越發得意。他伸手打了個響指,那個侍應拿一瓶香檳遞給他。吉布森一邊斜眼瞄着方曉翎,一邊打開這瓶香檳。
方曉翎看到兩名侍應竟然在拉上咖啡廳的窗簾,而吉布森朝身後吹了聲口哨,那三名坐着的女孩,她們應該是妓女,不聲不響的走進收銀臺旁邊的門。她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涌上頭頂,聲音因爲恐懼而顫抖着:“吉布森,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我剛纔以爲這裡是咖啡廳……”
噗!吉布森弄開了香檳的木塞,泡沫涌出瓶口,他伸出舌頭舔+吸着,帶着肆意享受的眼神。他似乎沒在意方曉翎在說什麼,雙手張開,用造作熱情的語氣哂笑說:“歡迎歡迎,小姐。雖然我沒料到你會到這裡來,可我也不會感到奇怪。我這裡有你那邊很多的姐妹,嘻嘻。”
方曉翎只覺得臉上的肌肉在抽動,她對吉布森怒目而視:“你說什麼?”
“中國的女人。”吉布森將令人生厭的臉湊過來:“在美國做妓女的亞洲人裡面,來自中國的女人最多!韓國、日本、越南,都比不上你們。當然,像你資質這麼好的不多,歡迎你加入她們的行列。”
吉布森的話很難聽,可方曉翎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在恐懼和憤怒交織下,她開始覺得四肢發軟。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她聽到關門的聲音,心頭巨震之下大聲喊道:“她們做什麼和我無關,我現在要走了,如果你攔着我,我就報警。”說着,她緊握手機,拔腿就要往外闖。
吉布森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很重,方曉翎覺得手腕處劇痛,手指一鬆,手機掉到地上。吉布森整個人的身軀壓過來將方曉翎撞在牆上,方曉翎被撞得全身一陣疼痛,幾乎喘不過氣來。
吉布森臉伸到方曉翎面前,鼻尖擦着鼻尖,他說話時噴着令人作嘔的臭氣:“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讓基茨也替你說話。我答應過他不去找你麻煩,可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門。這兒是我的地盤,那他就不能怪我。”一邊說着,一雙手在方曉翎身上不住的摸索。
方曉翎厭惡至極,她轉頭望向一邊,感到吉布森滑膩膩的舌頭在她臉上舔+弄。把窗簾拉下來!走投無路之下她生出這個念頭,伸手握住窗簾布用力拉扯。她感到好像有一邊被扯了下來,然後聽到吉布森的怒喝。他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推跌在地上,她背靠在椅子上,大腿被吉布森的膝蓋壓着。
一把冰冷的匕首擦着方曉翎的臉頰,吉布森的眼神流露出狠毒,快意和慾望:“你是想乖乖的跟我到房間裡面去,這樣會舒服一些,還是想就在這裡,這樣會痛一些,隨你選擇!”
方曉翎試圖扳動他握匕首的手,可這無濟於事,她清晰的眼睛流出淚水,淚光迷離中,她看着吉布森身後那兩名侍應充滿淫邪的目光,無助的呼喊着:“不!”內心的恐懼和彷徨到達極點,這可怕的事情真的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嗎。不,不可能的,一定有辦法的,可現在該怎麼辦?
嘭,嘭,嘭!外面傳來踢門的聲音,到第三下,門被踢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目光冷峻的年輕人,他指着吉布森喝道:“嗨,放開那個女孩!”
吉布森從方曉翎身上站起來,擋在她身前,用狐疑和兇狠的目光打量着這位不速之客。方曉翎連忙站起來,不顧手腳都還帶着痠痛,先撿起自己的手機。她發現一名侍應走前兩步,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估計他不會容許自己打電話報警。她帶着希望望向走進來的那個人,原來他是新結識的沃克。
沃克面帶慍色,毫不畏懼的和吉布森對視着,一步步急速而沉穩的向他迎面走來。吉布森還沒出聲,另一名侍應就指着沃克罵道:“你他媽的是誰,知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方?”
來到吉布森面前,沃克伸手將方曉翎剛纔已經扯歪的窗簾布拉了下來,他冷冷的說:“我的兄弟們叫我進來打聲招呼,想問問我的女朋友哪裡得罪你了,讓你留在這裡肆意侮辱。”
吉布森往窗外望去,臉色微變,雖然他的表情轉瞬即逝,可沃克捕捉到了。只見窗外並排站着五個身穿奇裝異服的人,年齡在二三十歲之間。他們臉上和手臂都刺有紋身,每人帶着耳環或鼻環。他們的臉幾乎就貼在玻璃窗上,中間的那個咧嘴露出令人不開胃的笑容,其餘各人呲牙瞪眼,極不友善的掃射着吉布森。
“這幾個咬着奶嘴的小丑是你的兄弟?哈哈哈哈。”那侍應奚落沃克。
“你說誰是小丑?”沃克目光轉向這名侍應,徑直向他走過去。吉布森陰冷的目光始終像毒蛇一樣注視着沃克,從他的雙眼,額角轉到耳朵,後腦。沃克渾如未覺,毫不在意的走過他身旁,好像沒看到吉布森手上還拿着匕首。他背朝着吉布森,直勾勾的盯着那侍應的雙眼,放慢了速度重複着:“你說誰是小丑?”
那侍應吞了下口水,稍帶結巴的說:“我的意思是,這裡是吉布森的場子,從沒人敢在這裡鬧事……”
“你……說誰是小丑?”沃克原本有些稚氣的臉上此刻蒙上了嚴霜,他和那侍應接近到不能再接近的距離,幾乎是一字一頓的,用殘忍的語氣問。
吉布森和沃克背對着,他一動不動,任由沃克質問。那侍應見吉布森一直沒說話,張開嘴動了動,沒再說什麼。
“這裡到底是誰說了算,是這條廢柴,還是你。”沃克回身站在吉布森面前,盯着他問。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好像沒覺察到吉布森一伸手就可以將匕首捅進他的身體。
“你想幹什麼?”吉布森摸不清他的底細,臉不改容的問。
“曉翎,你過來。”沃克朝方曉翎招手,方曉翎馬上繞過吉布森身邊走到他身後。看着她的侍應一猶豫,已經被她走開了。吉布森掃一眼被扯開窗簾的窗口,沒說話。
“昨晚我幾個兄弟拉我過來找樂子,沒想到我女朋友太小氣非要要跟着過來阻止,她不認得路走進了你這裡。怎麼,總不能進來喝杯咖啡就被你強姦了吧。”沃克對吉布森說。
吉布森一反手將匕首收了起來,他看着沃克和方曉翎,充滿懷疑的問:“她是你女朋友?你是誰,我在這邊從沒見過你。”
“我不在這一區混,昨晚是我的兄弟請我過來玩,因爲他們說這裡有很多漂亮的妞。可我不知道有人居然敢在這裡逼良爲娼,現在還沒事發生,所以是我一個人進來領我女朋友走。要是她被欺負了,那我和我的兄弟都會很不高興。”
吉布森走進一步,伸出中指指着沃克的胸口說:“別以爲我也不認識外面那幾個小癟三,你以爲他們敢衝進來爲你出頭。你覺得就憑那幾個人就敢砸我吉布森的場子,你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乳臭味乾的小子。”
沃克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冷笑着說:“那是因爲我們向來河水不犯井水,你敢動我女朋友一條頭髮試試,我們馬上砸了你這狗窩。”
吉布森和沃克對視了整整一分鐘,沃克依然屹立不動。方曉翎在沃克進來之後並沒有呼喊他的名字,這一點令吉布森很疑惑。但想起那次在學校裡面打架挺狠的中國人,還有基茨的警告。吉布森終於緩緩說道:“你別讓我知道你今天出了什麼花樣,否則,你到哪我都找得到你。”
沃克聳聳肩,回身拉着方曉翎的手就往外走,他走的不急,方曉翎跟着他也只能慢慢的走,心裡依然忐忑不安。突然身後傳來酒瓶落地的玻璃粉碎聲,方曉翎手一顫,沃克低聲對她說:“別往後看。”他自己連頭都沒有擺動一下。
方曉翎只覺得後頸和頭皮發麻,短短的十幾米好像走了好長時間。當沃克帶着她終於走出咖啡廳,她看到室外燦爛的陽光時,才心有餘悸長噓一口氣。沃克牽着她的手繼續走,走出一段路方曉翎回頭望。吉布森他們沒跟來,只是那五個沃克的兄弟,遠遠的跟在後面。
走出了紅燈區這條路,沿着地下賭場那條路繼續向前走,方曉翎發覺那五個人還跟着他們,忍不住問:“沃克,那五個人是你的朋友?爲什麼一直跟在後面?”
方曉翎這時發覺沃克的面色很蒼白,他的笑容似乎是擠出的,沒有了剛纔的自信:“他們要保護你到安全的地方。怎麼,剛纔在賭場裡走得那麼急,連桌上的籌碼都不理了?”
“剛纔在賭場裡遇到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我來不及跟她打招呼,所以跟着她一直走到那裡……”方曉翎有點遲疑着說。
沃克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他們去對面的旅館開房,所以你就進咖啡廳裡守着,希望等他們出來。可見你從來就沒去過那裡,咖啡廳只是個幌子,實際上幹什麼你現在知道了。我知道你進去以後不會遇到好事,想叫你出來,可我想想,還是先叫上幾個朋友來穩妥些。”
這麼說,我出了賭場之後,你就一直跟着我了。方曉翎心存疑惑,可現在不適合問這個問題,剛纔要不是沃克闖進來救她,她真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方曉翎充滿感激的對這個新相識的朋友說:“剛纔的事情,謝謝你。”
兩人已經走到賭場那條路的路口,來到主幹道上。沃克看着方曉翎說:“不客氣,你沒受傷吧?”
方曉翎的手腳還有些刺痛,但沒什麼大礙,她微笑着說:“我沒事了。”
帶着期待的眼神,沃克問:“你以後還會去地下賭場嗎?”
“我會的,帶我過來那個朋友也對我說過,沒事別往那一邊走。我也不是忘了,今天只是爲了跟蹤那位朋友,先前我並不知道那條馬路是紅燈區。”
“那就好。”沃克覺得很欣慰:“你的籌碼,大堂經理會幫你收好的,不用擔心。我覺得,你現在先回家休息一下比較好。你的手機號碼?”
方曉翎將卡片遞給沃克,沃克拿過來一看:“哦,你是大學生。”他將卡片放進口袋,伸手爲方曉翎截停一輛出租車。在方曉翎上車前,他親吻了她臉頰一下,方曉翎猶豫着沒有拒絕。
沃克望着出租車載着方曉翎遠去,回頭看看那五個人,走進了路邊一家便利店。來到角落處,那五個人跟了進來,將沃克圍住。爲首那個人錘一下沃克的胸口,臉上仍然帶着那怪異的笑容:“嗨,那女的真是正點。”
“多少錢?”沃克沒心思和他們扯淡,他發現這傢伙的嘴有點扭曲,還真像個將笑臉劃在嘴邊的小丑。
“赫赫,一、二、三、四、五。”小丑煞有介事數了數人數,最後點到自己的鼻子上,嘴巴咧得更開了:“每人200,一共就是1000,沒算錯吧?”
“什麼,1000?”沃克瞪大了眼睛:“你們幾個人就在外面站了一會,就要收我1000元!”
“剛纔要不是我們站在外面,吉布森早就把你打得一動都不能動,然後將你扔到後面的垃圾堆裡。”
“可是,你們早就事先聲明,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會衝進去的。就算我被吉布森打死,你們都只會袖手旁觀。”
“你該明白,真要砸了吉布森的場子,不會是這個價錢,10000元都不夠。你小子運氣好,今天早上他店裡只有兩個夥計在。否則,你和那妞都別想完完整整的走出來。”
沃克喃喃咒罵着,從口袋裡拿出一疊鈔票,一百一百的數着。數到最後,除了一些零錢,整張100的大鈔剛好夠1000。小丑伸手搶了過去,用鈔票拍着沃克的臉笑說:“值得啦,你那個女朋友這麼正點,要是被吉布森他們蹂躪了,什麼都不會爲你剩下。”說着,五個人揚長而去。
嘆着氣,沃克隨手拿了些零食和香菸,到櫃檯用剩下的零錢結賬。便利店的老店員對此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他一邊結賬一邊問:“沃克,你有錢的時候怎麼老是先還別人的債。”
“我才欠你多少錢。”沃克一把拿起包好的東西就走。
“去拉斯維加斯之前,別忘了把我這裡的帳結清,呵呵呵。”身後傳來店員揶揄的笑聲。走出便利店,沃克無奈的拍拍空空如也的口袋,朝賭場那邊看了一眼,想着自己又沒有了賭資,只能朝另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