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之行對衛修的衝擊很大,無論是對於古玩的態度;還是對體內探索者的看法,都發生根本性質的變化。
這種變化就連衛修自己都能感覺得出來,回到學校之後,衛修將之前在博物館借閱的書籍歸還,重新借閱了基本專業性質更強的古董鑑賞類書籍,決定好好學習。
探索者說到底終究只是個輔助系統,過於依賴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第二天衛修先去買了張週五回老家的車票,然後逮着空子,又去了一趟博物館,直到閉館被保安攆人,才姍姍出來。
週五衛修在上完下午的課程之後,和舍友們打聲招呼,就匆匆趕往長途汽車站回老家縣城去了。
譚筱筱的父親並不是在縣城醫院,而是在市醫院。衛修之所以選擇回縣城,看望一下家中父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從老家去市裡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捨得花錢的話,路程還是很近的。
三個小時之後,衛修回到璋山縣這個名列五百多國家級貧困縣之一家鄉。
出了車站,衛修就被一羣小麪包車、私家改裝車之類的車主團團圍堵住,熱切的推銷自己拉攏乘客。
衛修用家鄉話,輕而易舉的就拒絕了。
這就是小縣城的特色風景,因爲窮,所以都想賺錢,這種幾乎不需要什麼技術,小成本投入的私家車、小黃車成了很多人的首選。
要說窮人不努力嗎?不,只是找不到方法與渠道。
等到衛修七拐八拐的轉乘各路公交趕到大衛鎮的老家之時,天色早已經黑了下來。別看衛修的老家這鎮子叫什麼“大衛”,外人一聽還挺時髦的,其實鎮子很落後,漆黑的街道上,除了遠遠的有一家網吧還有營業的燈光之外,整個鎮子幾乎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衛修父母對於兒子突然回到家,感到十分驚喜,還在吃晚飯的衛母連忙起來忙活着燒菜,衛父則收拾着之前午飯的殘羹剩飯。
衛修看到父母的晚飯時,眼淚差點沒流下來,想想自己最近幾天的伙食,再看看父母,真有種扇自己的衝動。
吃飯的時候,衛母拉着衛父出去,悄悄議論起兒子突然回來是不是因爲沒錢了之類的擔憂話語。
衛修父母以爲衛修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殊不知得到探索者的衛修,雖然沒有耳眼通天的境地,但是視力聽力乃至於其他五感都得到一定的提升,再加上老家宅子隔音效果並不好,所以衛修倒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聽到這話的衛修,沉默了一陣子,隨後神色平靜的吃着晚飯。
在晚飯之後,衛父剛準備打聽兒子爲啥回來?衛修就突兀的從包裡翻出一小沓現金,放在桌子上,現金並不多,只有兩千塊。
“阿修啊,這是哪來的錢啊?”衛母有些吃驚的問道。
“媽,這錢是給你們用的,我這上學時間寬鬆,做點兼職賺到一些,在加上現在國家政策挺好的,有獎學金,我成績不錯,獲得一些獎學金,在加上兼職賺的,手頭寬鬆很多,你看我這身衣服就是發工資時買的。”衛修故作輕鬆的道。
“有錢也不能隨便亂花錢啊,衣服夠穿就行了,你這大學還要念幾年呢。對了孩子他爸啊,大學真的有那什麼獎學金這回事?”衛母埋汰幾句衛修,滿臉懷疑的看向衛父,她一個農村婦人,不懂這些,所以判斷不出衛修這話是真是假。
衛父好歹常看報紙,有空也會和鎮子上幾位老私塾先生嘮嗑,懂得倒也不少,聞言神色一喜道:“鎮頭老童生跟我說現在大學都有那個什麼國家獎學金,一發就是好幾千的,我當時還不信哩……阿修啊,你說的就是那個國家獎學金嗎?”
衛修笑道:“是的是的,沒想到那老古董竟然還知道這事。”話一出口,衛修突然愣住了。
卻是想起這位老童生來,這位住在鎮子頭的老童生,據說父輩考中過清朝最後一界的童生,這件事一直是他家最爲光宗耀祖的一件事,因此時常掛在老頭子的嘴邊,時間長了,人家就喚這位老頭子爲老童生。
老頭子對於別人這略有幾分譏諷的稱呼不以爲然,反倒洋洋得意,就這般老童生就成了他的名字,以至於現在根本就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
衛修之所以想起這位老童生,卻是突發奇想這麼有“歷史”的家庭,家中會不會有古董?
心中越想,衛修越是心動。
作爲本地人最是瞭解這老童生,他家那宅子可是從民國一直傳到現在,說不準真有那麼幾件古董呢?
不行,趕明兒得去瞅瞅,不然心裡總是念叨着啊。
這一夜,衛修盯着斑駁的牆壁,失眠了。不是因爲老童生的事情,而是因爲他的父母。以前被學費生活費這種生存問題壓迫着,使他很少考慮過家裡,現在手中突然錢財寬敞,再回到簡陋的老家,那種愧疚感折磨的他難以入眠。
他在思考,如何能給父母一個安穩而富裕的生活?有錢就可以做到,但是這錢的來歷必須解釋清楚啊,撿漏子這種事情對於最遠只去過縣城的家人的來說,還是有些天方夜譚了,到時候恐怕真的很難解釋得清楚。
或許回到學校之後,看看能不能做點生意,到時候來歷乾淨的錢財也好讓父母花的光明正大而理直氣壯。
輾轉反側到下半夜才睡着的衛修,第二天罕見的睡起了懶覺,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才迷迷糊糊間被院子外的爭執聲吵醒。
衛修揉着眼睛披上外套趕到院子外,正好看到隔壁的孫老伯一臉無奈的道:“……老衛啊,我也知道你家的難處。但是我兒子要做生意,手裡正缺錢,我不能耽誤了我兒子的前途是不是?我也不是要你們一次性還清,先還五千還不成嘛?……呦,阿修回來了啊,啥時候回來的,那個我家那混小子還唸叨着咱們鎮子上就你一個考上了本科,回來一定要喝一杯,沒想到這才唸叨着,你就回來了。”
此時院子裡除了衛父衛母之外,還有孫老伯以及他拉來助陣的幾位鄰居。
衛修沒接孫老伯的話,雖然只聽了一小會,但是他已經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了。
因爲他上大學的事情,家裡爲他擔負了不少外債,現在來看這孫老伯應該是來討債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人家來要債也無可非議,更不能說人家不仁不義。畢竟當初能借給你錢,已經是一種恩惠了,尤其是在這種貧窮的鎮子上。
只是一回家就見到父母尷尬苦苦哀求面對討債人的模樣,衛修心情還是很低落。
“爸,咱家借了孫大伯多少錢?”衛修道。
衛父臉色不太好,做父母的自己再苦再累都不怕,最怕孩子受委屈了,也怕被孩子看到自己軟弱的模樣。
“沒你的事,你去刷牙吧,回頭趕緊吃早飯,菜都涼了……”
“孫大伯,咱家還差你多少錢?”衛修轉頭問向孫大伯。
孫大伯不好意思起來,他也是被家裡混蛋兒子逼的,不然也不好意思過來要債。現在鎮子上誰不知道衛家富家出息了?衛家富生了個好兒子,考上了國家重點大學,別看人家現在舉家借債讀書,但是等到人家兒子大學畢業,到城裡工作了,這錢還不是滾滾而來?
所以現在鎮子上的人看到衛家富也都是頗爲客氣,而自己現在當着未來大有出息的阿修要債,這不是得罪人嗎?這事鬧的,搞的孫大伯老臉都有種火辣辣的不舒服。
“沒多少錢,沒事了沒事了,我再去別地方想辦法,你好好唸書就是了。”孫大伯決定放棄要債。
衛修沒說話,轉身回屋。
孫大伯和一衆鄰居面面相覷,以爲衛修生氣了。
不料,一個轉眼間,衛修出來了,手中拿着一沓報紙包裹的方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