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修見過不少騙局，也認識一位詐騙高手王德，然而當他親眼目睹一個詐騙全局的時候，心中的震撼簡直不足爲外人倒也。
這件事如果在外人看見，最多就以爲這攤主設套用一枚玉握釣魚，然後順利將一對玉握高價拋售出去！
然而一眼便看出第二枚玉握乃是贗品的衛修，卻驚訝的發現，這簡直就是一個連環套，可謂局中局中局，其真實目的恐怕是將真假玉握混在一起，當成真品一套高價拋售出去！
而攤主之所以在設套之後，囂張的展示出來，目的恐怕就是擾亂購買者的心境，使其陷入憤怒尷尬出糗之類的負面情緒中，而對於第二件贗品放鬆注意力。
跟着攤主出了琉璃廠之後，衛修微微鬆了一口氣，這個攤主幸好沒開車，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蹤。因爲他的車子並不在這！
見識過王德近乎妖孽謀劃的衛修，對於這種江湖人從來不敢小瞧，打的跟蹤這種人太容易暴露身份而打草驚蛇了。
衛修跟着攤主搭乘一輛公交車，最終一路跟到西城區，在一座小區停住了腳步。
衛修站在小區外面，一路盯着視野中那道紅暈在一棟居民樓停下，這才掏出手機給孫老的管家小陳打了一個電話。
“衛先生您好，您找我有事嗎？”這名衛修不知道姓名的，只知道孫老稱呼他小陳的管家對於衛修十分客氣。
“陳先生方便給我派幾名人手嗎？我要監視一個人。”衛修說話很客氣。
“好的，衛先生您在哪裡？我這就派人過去。”小陳連向孫老請示一下都沒有，直接就答應了衛修的請求。
身爲孫老貼身管家，他對於衛修的地位自然比誰都清楚，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噁心到衛修，小心自己地位不保。
小陳動作很快，幾分鐘之後，就有一輛普通的麪包車開了過來，小陳親自帶着兩名貌不驚人的男子趕了過來。
衛修看這兩人沉默低調的模樣，很是滿意指了小區道：“那座小區32棟302室的一名男子幫我盯好了，有任何情況都向我彙報，哦對了，這個人可能會類似易容術之類的玩意，你們要小心些。”
那兩名男子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衛修留下聯繫方式也就離開了！
這種盯人的事情太耗精力，還是安排給下屬來做爲好。
晚上，孫老並沒有詢問衛修問他要人盯人幹什麼，衛修卻主動找他解釋一下，說在琉璃廠看見一個攤主，手裡貌似有點好東西，所以找人盯一下。
孫老聞言沒說什麼，只是說燕京不像其他地方，做事低調一些。
衛修笑着點了點頭。
第二天，衛修就接到眼線彙報，那男子一大早便出門，在報國寺文化廣場擺了一個地攤。
衛修聽到這話，眉頭暗皺，想了想驅車趕往報國寺。
燕京太大，歷史也太深厚，各種古玩收藏交流之地數不勝數，衛修叫得上名字的也就潘家園、琉璃廠。
說起這報國寺，號稱燕京八大古玩市場之一，被許多藏友吹噓爲收藏品集散中心。只是到底有幾分斤兩，衛修不敢妄自評價。
華夏古董之氾濫，贗品之多，可以說市場上幾無真貨，那些撿漏子的事情難得能碰到一起，就足夠被當地商家吹噓個好幾年的了。
衛修匆匆趕到報國寺與線人接頭，瞭解一些最新情況之後，便佯裝遊客的模樣逛了進去。
大老遠的衛修就看到那攤主又擺了一個地攤，只是這次的他戴了一個鴨舌帽。衛修目光掃到地攤的時候，目光陡然一縮，在那個熟悉的角落，他竟然又看到了一枚玉握！
這枚玉握，赫然是真品！！！
如果不是探索者精確判斷出，這枚玉握雞骨白部分與昨天那枚玉握有所差別外，衛修都會以爲是同一枚玉握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這枚玉握與昨天那枚乃是同一套的！
而在看攤主這般模樣，衛修頓時恍然大悟！敢情他這是將一套玉握賣出兩套的價錢啊！而且每套價錢都是高價拋出！看到這一幕的衛修，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冷笑，慢悠悠的一個攤子一個攤子的逛過去。
在走到那玉握攤子邊的時候，衛修忽然輕咦一聲，站住了腳步。
攤主不動神色的看了一眼衛修，心中幾乎瞬間判斷出衛修的經濟地位，笑道：“這位小哥看上什麼了？”
衛修故意佯裝無所謂的墊着腳尖蹲下來道：“瞎看看！”
說完，隨手撿起一個瓷杯在手裡把玩了半天，又看了看另一塊青銅觀音工藝品道：“這個怎麼賣？”
“小哥真是好眼光，這個青銅器可是明朝騎獸觀音，你瞅瞅這衣飾蓮瓣多精緻，我看小哥也面善，給個結緣價，兩千八百塊，你看怎麼樣？”攤主一開口就是夸人，典型的小攤主的路子。
衛修臉上露出難色道：“太貴了吧？給我少點，我這剛找工作沒多久，手裡可沒啥積蓄。”
攤主聽到這話，心中暗罵窮酸，沒錢你玩個屁古玩啊？但是臉上卻笑呵呵的道：“哎呦，真的不能少了……這樣吧，看你估計也是剛出校園吧？我給你抹掉零頭，就兩千五，你看咋樣？”
衛修還是一臉嫌貴的表情，磨磨唧唧半天，忽然道：“兩千五也成，不過這攤子上你再送我一個小東西可好？”
攤主聽到這話，眼睛不受控制的瞥了一眼攤角的玉握，心中卻陡然掀起驚濤駭浪，這小子不會是個高手吧？
瞅這套路，這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套走我玉握啊？管他是不是高手，先套套話，若是高手，正好宰了放血！！！
“小哥真是會說笑，這攤子上東西，便宜的就幾十，貴的，可是有上萬吶！小哥眼光犀利，萬一選了上萬的物件，我不是虧大了？你瞧上哪件，你直接說，兩件一起我給你算便宜點。”攤主一臉憨笑。
衛修露出爲難的神色，略一躊躇道：“也好！”
說完磨磨唧唧在攤子上挑了半天，忽然一指那攤角玉握道：“那塊玉石拿來我看看。”
果然！！！
一直盯着衛修臉色的攤主，心中狂喜，哈哈今兒運氣真好，一開張就遇到凱子了！
攤主將玉握拿給衛修，衛修把玩了好一會道：“就這玉石了，兩件你給我算算多少錢。”
攤主再次認真的打量一眼衛修，瞳孔忽然一縮，此時雖然是大冬天的，衣服穿得頗爲厚實，但是衛修卻是踮着腳尖蹲坐下來，襯衫領口不自覺露了一點縫隙，於是一抹驚豔之極的綠意便露了出來！
‘玻璃種帝王綠！’攤主心中狂呼，四九城果然人人都不可貌相啊，沒想到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不僅一眼認出他的玉握，更是佩戴得起玻璃種帝王綠這種頂級翡翠！
看他那塊玉佩成色雕工，價值簡直都要比肩他的玉握了！
“小哥好眼光，這玉石貴着呢，你瞅瞅這油頭，典型的羊脂玉啊！最起碼得這個價……”攤主比劃起五根手指。
“五千？這麼貴！”衛修“吃驚”的低呼一聲。
‘挺會演的啊，你繼續演！’攤主心中暗自嘲諷，伸頭神秘兮兮的道：“小哥真是愛開玩笑，這種極品羊脂玉怎麼才值五千，我給你五千你能去買塊羊脂玉嗎？”
這話裡意思很明顯，這玉最起碼五萬！
衛修登時瞪圓眼睛，半晌才咬牙道：“兩件東西五千塊，你就說你賣不賣吧？”
“小哥你真是會砍價！”攤主露出苦笑的神色：“兩件東西才五千塊，都不夠我回老家的，這都快過年了，小哥你不知道12306網搶票難度，現在票都賣完了，估計只能從黃牛手裡鼓搗點票，黃牛的票你不知道有多貴啊！”
尼瑪！衛修心中直翻白眼，‘挺會演啊，你繼續演！’
於是一老一少開始大飈演技，一個剛工作哭窮，一個哭不夠回家路費，扯了半天最終以一萬二成交。
按理說，衛修不缺錢，就算這攤主報個十萬，衛修也能眨也不眨的買下玉握，爲啥還和他墨跡半天呢？
其實這就是地攤文化，雙方在討價還價不僅是一個砍價那麼簡單，而是一個不停確定價格不容許對方反悔的方式。
衛修掏錢買下這玉握的時候，還謹慎的再次掃描一遍，確定是真品之後，這才賊寶貝的塞進衣服內口袋中，而那青銅騎獸觀音，被他隨手丟進攤主給他的塑料袋中，大刺刺的拎在外面。
攤主點清現金，看到衛修就要離開的時候，忽然神秘笑道：“小哥等一等，我這還有好東西推薦給你瞧瞧。”
衛修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道：“不用了，就是有好東西我也沒錢買了。”
攤主臉上笑意愈發燦爛：“哎等等，沒錢買也可以看看嘛！權當開拓開拓視野。”
聽到這話的衛修，停住了準備離開的步伐，轉身重新蹲了下來，饒有趣味的道：“那拿來瞧瞧！”
攤主嘿嘿一笑，從兜裡掏出一枚玉握在面前晃了晃，然後迅速收回兜裡，然後一臉得意的看向衛修的面孔，心中期待着衛修臉上的表情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