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把《荒涼山莊》還給吳可然,她背過身,悄悄地翻到那一頁,接着轉身給我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錯,但我很清楚,對於吳可然,我不該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忽視她。
董振文準時來上課,默默地坐到教室的最後一排。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迅速看我一眼,再無言語。
今天吳可然的筆記寫得不夠認真,不僅是她,全班上課都有些心不在焉。紅色的大型橫幅在圖書館上方迎風招展:散打社新人挑戰賽晚八點在體育館舉行。整個學校都被這條橫幅吸引走注意力,校園裡,再沒有人認真上課。
從大一到大四,所有的學生都對此矚目,原因很簡單:吳可然是南城美院的校花,而且她在自己的博客裡宣稱,如果自己輸掉這場比賽,她將辭去社長之位。
比賽還沒有考試,校園裡的氣氛已經被渲染到極致,滿城風雨。
以“散打社”爲核心,一些大社團以及一部分仰慕程心硯的男生,組成強大有力的“擁程派”;而被大社團欺壓已久,希望改變現有格局的小社團,以及一部分對程心硯心存不滿的女生,組成堅定勇敢的“反程派”。兩大陣營在比賽前就互相較勁,甚至叫囂着要踏平對方。
“這種感覺很好,絲毫不比武俠小說遜色。”下課時,方永泰作完上述的分析之後,滿臉的興奮。
吳可然一邊整理自己的上課筆記,一邊搖頭,“程心硯在學校裡的關係盤根錯節,她在博客裡故意那麼說,就是想引起更大的轟動效應。”
“如果你今天輸了,那麼你絕對會顏面掃地,一蹶不振;但如果你今天贏了,嘿嘿,”方永泰幸災樂禍地看着我,“那你將來再也不會有太平日子。”
聽到方永泰這麼說,董振文在教室末排擡頭望望我,但沒有發言。
方永泰繼續笑嘻嘻地說着,“對了,昨天在學校的論壇上,一個自稱是‘散打社小師妹’的人說,程心硯曾經透露過,如果她此次比賽輸給林天,她就會追求林天。”
吳可然猛地把筆放下,“方永泰,你是白癡啊?這種帖子你都相信?”
被吳可然這樣罵,方永泰的臉變得有些煞白,嚅嚅地說道:“我只是隨便說說。”
“你們慢慢聊,我出去轉轉。”我從座位上站起,不急不徐地走向教室門口。
“馬上就要上課了!”方永泰在背後喊道。
“學校裡的火藥味太濃,我過敏。”我一邊走,一邊回答他。
“喂,你不是想逃吧?你答應我參加比賽的。”方永泰的語氣聽上去有點着急。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我會回來的。”我走出教室,望着長長的走道,覺得南城美院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上課時間的南城美院格外的安靜,靜靜的樹林,靜靜的花壇,靜靜的湖水。只有幾個沒有課的學生,拿着食堂裡買來的牛奶麪包,或騎車,或走路,無精打采地回去學生住宿區。
學校的大門緊緊關着,看門的老頭在悠閒的看報紙,時不時朝門口望兩眼。
我繞到樹林後面,擡頭望望牆壁,準備縱身躍上。
“喂!想逃跑?”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在我背後響起,彷彿是玉佩和玉環互相碰撞的啷啷聲。
站在樹林裡的不是別人,就是程心硯。白色襯衫和淺藍牛仔褲,很普通的裝束。左肩有一條斜扎着的細長馬尾辮,烏黑髮亮。
嗤。我不屑地瞄他一眼,向上一跳,右手搭住牆頭,雙腳在牆壁上蹬幾腳,輕鬆地躍上牆頭。
“不許走!”她跑到牆下,費力地擡頭對我說話。
我沒有理睬她,準備向着校外躍下牆頭。
“無恥!”她叫了一聲,也打算跳上牆壁。只可惜身高不夠,沒辦法夠到牆壁的頂部。
連續跳了幾次,她都沒辦法跳上來,卻使自己雪白的襯衫蹭上一層黑色的污漬。
我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彷彿是在看一場幽默的小丑表演,忍不住露出微笑。
“看什麼看!”她嘟起嘴巴,伸起手臂,“拉我上去!”
我笑着點點頭,“跳一下。”
她舉着手臂,微微向上一躍,我彎下身子抓住她的手臂,忽然覺得重心一沉,整個人就要向下栽去。
原來是想把我拉下去……我另一隻手趕緊撐住牆壁,拉着程心硯的手臂猛然用力,硬是將她拉上牆壁。
程心硯滿臉的吃驚,順着慣性,她向牆的另一面落下,緊急之中,忍不住大叫起來。
我抓着她的手臂再往上一提,自己也跳下牆壁,比程心硯先一步落地,並把她抱在懷裡。
度過危險,程心硯還心有餘悸,眼神裡充滿驚慌。幾秒後反應過來,急忙把我推開,“你這混蛋。”
我揚起眉毛看着她,“你要是不使詐,也不至於那麼驚險。”
“哼!”她瞪我一眼,甩着自己的手臂,“痛死了,差點斷掉。”
“你剛纔偷偷跟蹤我,究竟想做什麼?”
程心硯丟給我一個白眼,“剛纔在教室裡,看到你一個人走出教學樓,覺得有些奇怪,就偷偷跟在你後面。”
“沒什麼可以奇怪的,只是想出來散散心而已。”我望着牆壁,“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再把你扔進去。”
程心硯鼓起嘴巴,“算了,今天也沒什麼心情讀書。你想去哪裡散心?”
“你是校長的孫女,逃課也可以嗎?”
程心硯立即反駁我:“我有說過,接下來有課嗎?”
我瞥她一眼,自顧自沿着學校的圍牆走向對面的街道。程心硯沒有傻傻地停在原地,立刻走到我旁邊,似乎防備着我的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