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以齊東陽和林三少爲首,浩浩蕩蕩,魚貫進入“鳥巢”。穿過甬道長廊,眼前猛地豁然開朗。只見幾天不見,場館內部的環境,已經和先前截然不同了。到處張燈結綵,表現出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
位於場館正中央處的擂臺,明顯重新整飭過,顯得煥然如新。四邊用大紅色的綢緞圍起來,每個角還扎着朵大紅花。而且本來懸掛在擂臺上面的巨大鐵籠,也不知道被移到那裡去了。
那些略顯庸俗的兔女郎,現在同樣不見影蹤。取而代之,就是隨處可見,站在場館內各處,一動不動的黑西裝大漢。另外,場館東側的觀衆席上,還搭起了一片貴賓臺。
看見齊東陽等人,在魏元武引領之下進入場館,那邊貴賓臺上,立刻有人站起,並且帶着幾名黑衣保鏢主動往這邊大步行來。齊東陽看得清楚,這人正是周公子。
林三少也看清楚對方模樣了。所以他率先站定腳步,主動打招呼道:“老周,你來得倒挺快啊。”
“嘿嘿~林三,不算我快,只是你今天有點慢了而已。”
周公子向林三少點點頭,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道:“來得這樣慢,是爲了替姓齊的準備棺材,所以耽擱了時間嗎?”
林二小姐柳眉倒豎,第一時間就想破口大罵。林三少則提手攔住,示意自己二姐暫且別開口。隨即淡淡道:“老周,你還是一樣喜歡佔這種口頭便宜啊。其實勝負如何,終究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的。稍安勿躁吧。沒點靜氣,如何做得了大事?”
林三少這種反應,讓周公子感覺活像一拳打進了棉花團。他嘿聲冷哼,惱道:“好好好,我沒點靜氣,做不了大事。那麼我就看看,你林三究竟能夠做得出什麼大事來。”
頓了頓,周公子惡狠狠望向齊東陽,似乎想就開口從這邊挽回點面子。然而齊東陽卻根本懶得聽他廢話,雙眸一凝,神光四射,銳厲若電,直接就是一個目擊之術打過去。
周公子雖然是嶺南省最頂級的衙內,對於普通小市民來說,也稱得高高在上,氣勢足以凌人。但和齊東陽這種真正的高手相比,終究還是相差極遠。
彼此目光甫相接觸,周公子面色登時一白,但覺胸口上活像壓塊沉重巨石,幾乎連口氣都喘不上來。當場情不自禁,“噔噔噔~”向後連退幾步,膝蓋發軟,不由自主,就要當場跪倒。
林家周家,向來互別苗頭。假如周公子當真在這裡衝着林三少跪倒,那麼這個臉可丟得大了。別說現在這場比武他無心再看,立刻就要走人避羞。甚至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周公子在衙內圈子裡,都要擡不起頭見人。
千鈞一髮之際,陡然間一隻手從後伸出,輕輕托住了周公子。緊接着,有股陰冷氣息透體而入,把那股壓迫在胸口處的沉重氣息化解掉。周公子喘了口氣,這才恢復一身輕鬆。他回首點點頭,低聲感慨道:“如海,還是你靠得住。”
蘇如海面上罩了層青氣,凝聲道:“公子,不要再招惹那個齊東陽了。公子你身份貴重,犯不着瓷器碰缸瓦。反正再過片刻,就要上擂臺比武。到時候,我砍下他人頭,送給公子當夜壺用。”
周公子心有餘悸地向齊東陽望過去,卻看見對方衝着自己,流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周公子當場打個冷顫,咬牙道:“好,那就由得他再多囂張一會兒。”
那邊廂,林三少也不搭理周公子,徑自道:“東陽,這次的比武,我請來了幾位公證人。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我來替你一一介紹引見吧。認識這些人,對於你日後的發展,也會有好處的。”
齊東陽頜首道:“也好。那就麻煩三少了。”當下和林三少並肩而行,向貴賓席走去。周公子則同樣和蘇如海一起,也走向貴賓席。兩路人馬赫然涇渭分明,一幅河水不犯井水的模樣。
從本質意義上來說。其實今天齊東陽在這裡,和前幾天堂哥齊建樹在這裡所做的事,並沒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打擂臺而已。但嚴格說起來,兩者卻又大有分別。
前日齊建樹那種打擂臺,叫地下黑拳。只要拉開架勢,招來了觀衆,就立刻可以開打。論檔次的話,可謂極低。打個比方,就和街邊兩幫小混混爭地盤的互相鬥毆差不多。
但現在齊東陽這種打擂臺,叫公開比武。不但事先要發請帖,定場地,籤生死狀。而且爲了公平起見,還要邀請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輩名家,過來當公證人。檔次比起打黑拳高得多了。打比方的話,就是兩國之間堂堂正正,認真排兵佈陣之後的國戰。
其他的都好說,就是邀請公證人這一點比較爲難。須知道,只有公證人份量夠重,最後的比賽結果,才能受到肯定和承認。所以是絕對不能隨隨便便,從大街上找個阿貓阿狗就來當公證人的。但那些真正的老前輩們,卻又一個賽一個的有身份。想要請得動他們,當真需要天大面子才能成事。
此外,假如你請過來的公證人,份量壓過了他的公證人。那麼你的面子,無形間也就壓過了他的面子。相當於擂臺還沒正式開打,你已經先聲奪人,氣勢大振。對於真正要上擂臺比武的高手來說,自然也會有更充足的信心,以及更加高昂的戰意。
故而,表面上看來,似乎今天這場擂臺,就只是齊東陽和蘇如海兩個的事。但實際上,林三少和周公子這兩位頂級衙內,同樣也借這場比武在暗地裡互相較勁。甚至往大里說,幾乎可以把這場比武,看作是林家和周家的一次較量。
正因爲有如此重大的意義。故此林三少也好,周公子也罷,他們爲了準備今天這個場面,都已經下足了功夫。私底下付出的錢財和人情全部加起來,絕對是個龐大得令人咋舌的數字。
片刻之後,衆人都來到貴賓席前。齊東陽凝神觀望,但見這邊雖然少說也得有三、四十人,但總共也只得八張椅子而已。其中六張椅子已經坐了有人,還剩左右兩端的椅子留空,想來該是留給林三少和周公子的。至於其餘人等,則只能在四周站着而已。
貴賓席上這六人,身材和年紀都不盡相同。但皆沉着鎮定,宛若萬古磐石。單看這份氣度,便知道他們絕對是高手當中的高手。尤其坐在貴賓席正中,拿着個茶杯笑呵呵喝水的那位……乍見此人,齊東陽禁不住也微微一怔。萬萬想不到,居然連這位都被驚動了。
這人年紀約莫五十來歲,身高絕不超過一米七,眼睛極大,下巴微向前兜。再加上兩耳招風,可說其貌不揚。
但這樣一幅臉孔,偏偏卻又是全華夏國最爲人所熟悉的幾張面孔之一。大家隔三差五,都總可以從電視或網絡推送的新聞裡看到。
“來來來,東陽,我替你介紹。”
林三少爽朗笑道:“這位是馬掌門,華夏十大富豪之一。雙十一剁手節,就是馬掌門發明的,你應該不陌生吧?哈哈~另外,馬掌門還一手創立了馬式太極。當年他獨闖華山,接連打敗包括泰拳、相撲、柔道、空手道、散打、摔跤、拳擊、巴西戰舞、自由搏擊、軍旅特種格鬥等流派在內的十大高手,可謂名震天下。東陽,你應該也聽說過吧?”
齊東陽笑道:“馬總的英雄事蹟,我從小就如雷貫耳,不勝敬仰了。今天能與馬總見面,實在是幸會。”
馬總上下仔細打量了齊東陽幾眼,也笑道:“你就是小齊吧?嗯,看身形步子,倒是塊好材料。英雄出少年啊。”
齊東陽抱拳還禮:“不敢當。馬總謬讚了。”
馬總頜首道:“很有禮貌的年輕人,不錯不錯。不過稱呼卻錯了。在這裡不該叫馬總,該叫馬掌門纔對。”
齊東陽愕然一怔,回頭去看林三少。後者隨之笑道:“哈哈~東陽,你和武術界之間的接觸好像比較少,所以不知道吧?馬掌門向來堅持在什麼圈子,就按照什麼規矩做事。如果這是做生意,那麼確實該稱呼馬總。但今天在場的都是武道中人嘛,東陽,還是叫馬掌門吧。”
齊東陽微微頜首,再度拱手,改口叫了聲:“馬掌門。”
馬總面色和藹,正要再開口說話。忽然間,只聽得旁邊有人冷哼道:“馬掌門,可不要被這小子給騙了。這小子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實際上蠻橫得很呢。”
馬總愕然回頭問道:“哦,吳老,您這話怎麼說?”
說話的這位“吳老”,是位穿着長衫,身材高瘦的老者。他留了雪白的山羊鬍,皮膚上浮現出一道道紫黑青筋,再加上眼窩深陷,顯得十分難看。
他冷冷道:“我兩個徒孫,不過和他鬧了點小摩擦,居然就被他打斷了骨頭,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呢。學武之人,首重武德。偏偏這小子就毫無武德可言。簡直是武林裡的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