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停下腳步,看看黃順,“你對遺詔想的太簡單了。現在還只是魏延手裡的遺詔公之於世而已。誰敢保證其他人手上沒有其他的遺詔?朕在這裡拖着時間,就是給他們充足的考慮時間,把手上的遺詔拿出來。一次性解決遺詔問題,以後,誰也不許再拿遺詔說事了。”
黃順驚訝的看着劉禪,“聽你這意思,你似乎知道別人手裡也有遺詔,而且還是針對我們六姓,針對諸葛亮的?”
劉禪一笑,說道:“畢竟我是皇帝,先皇有什麼事,當然不會瞞我!”
黃順嚇了一跳,在黃順心裡,劉禪是沒有城府,沒有心機的皇帝。正因爲劉禪的這一份單純,黃順纔有去保護他的衝動。沒想到,劉禪竟然心中藏着如此巨大的一個秘密!
“既然你早就知道先帝反對諸葛亮擔任丞相,爲什麼當初又要讓諸葛亮爲相呢?”
劉禪搖搖手指頭,說道:“先帝不是反對諸葛亮爲相,而是反對你對朝政介入過深。以你和孔明的關係,孔明爲相,你介入朝政很容易吧。先帝顧忌的人是你!”
黃順笑了,說道:“如此倒簡單了,把這話說開,我退回荊州,不但我不再進入西川,連夏吟坊我也保證不進入西川。這不就行了?”
劉禪說道:“沒有用!只要諸葛亮在朝,你的影響力就不可控制。”
黃順一攤手,“那就不能啓用諸葛亮了唄?早這麼說,我就不費那個勁了。早跟姐夫說明白,我們老老實實回荊州發展自己家的事業就是了。”
劉禪說道:“你不用這麼急着下結論。我剛纔說的,是先帝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黃順笑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意思跟先帝的意思不一樣?你敢違背先帝的意思嗎?”
劉禪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先帝顧忌你,是怕你搶走蜀漢的基業,但我不這麼認爲。而且,蜀漢的根基,與其說在早年間跟隨先帝的老人們,不如說在荊州士層。沒有荊州士層的維持,蜀漢朝廷根本沒法運轉,這是不爭的事實。
此前先帝自信能夠與你爭奪荊州士層的忠心,所以才毫無顧忌的排斥你。但我沒有信心和把握能夠競爭過你,所以,我不能像先帝那麼做。我只有啓用孔明,啓用你,才能維持蜀漢的穩定。”
黃順說道:“你就不怕先帝的顧慮成真?”
劉禪說道:“天命護佑之人,自有天命保護。還是那句話,該是你的,總歸是你的。不該是你的,怎麼算計,也還是不是你的。我想明白了,天下非漢家之天下,有德者據之。現在漢失天下,誰能繼漢之後一統華宇,不一定非漢室之後。”
黃順握住劉禪的手,說道:“有你這番話,我也向你承諾,劉氏江山,我不會染指。如果真有天命護佑,蜀漢一統天下的那一天,我夏吟坊控制的地域願意歸順朝廷,與其他地方一樣。但在此之前,夏吟坊就是我們十姓的退路,不能交給任何人,包括朝廷。”
劉禪笑道:“看!朝臣議論紛紛許多天,不如我們倆坦誠相對半刻鐘。”
黃順想了想,問道:“皇上的這個心思,可曾告訴別人過?”
劉禪說道:“除了你,誰也沒有告訴。”
黃順搖頭道:“這樣一來,朝會還有的辯呢。”
劉禪說道:“朕不想再讓遺詔束縛。這回給足時間,如果其他人把遺詔亮出來,正好一起解決。如果不拿出來,那對不起,以後再拿出來也沒用。”
“聽你這說法,你好像知道其他的遺詔在誰手裡似得?”黃順問道。
劉禪說道:“我當然知道,一道在李嚴處,一道在趙雲處。”
黃順繼續問道:“那依皇上之見,他們二人誰更有可能拿出遺詔呢?”
劉禪說道:“說不好。趙雲的態度朕此前已經試探過,趙雲不反對孔明回朝爲相,按說趙雲不應該反對。但趙雲對你還是有顧忌的,爲了對付你,不惜犧牲掉孔明也是有可能的。
李嚴,本來就對你們六姓顧忌頗深。他最有可能拿出遺詔。但李嚴的女兒偏偏鍾情於你,這樣李嚴又有了另外的選擇。李嚴是否能拿出遺詔,也就是個未知數了。一切還是看天意吧。該來的總歸要來,不該來的,呼天搶地也沒有用。”
黃順驚訝道:“皇上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到位呀。這些東西,我費了多大的勁纔打探到,皇上似乎耍着玩着就弄到手了。”
劉禪笑道:“這就是身爲皇帝的好處。所有人有什麼計策謀略,都繞不開皇帝的支持,都必須跟皇上透露一二。每個人都跟皇帝說,皇帝就能掌握最全的情報,從而比別人更知道隱藏在深處的事實,也就不意外了。”
黃順不禁歎服,從此再不敢把劉禪當小孩子看。
“趙雲的態度,真是那麼顧忌我嗎?他的兩個兒子,可都與我關係不錯,而他本人,根據這些天的接觸,對我也是挺不錯的,我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劉禪說道:“趙雲那是刀山火海幾十年走過來的,他心裡想什麼,會在面上讓你知道?至於趙統和趙廣,只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人家看人看的準。知道你前途無量,甚至比朕都要強。所以寧可跟着你也不願跟着朕。”
黃順連忙澄清:“不能這麼說。皇上這麼一說,我的罪過大了。比皇上的前途還大,那我成什麼了?”
劉禪鄭重道:“這就是事實呀,有什麼不對的?別看我現在是皇帝,你是臣屬。一場敗仗,我就能從皇帝變成階下囚。而你回到荊州,照樣是條好漢。打幾個勝仗,說不定就一統天下了呢。說句實話,我都看好你,想巴結着你,萬一我不行了,你想着你伸出援手,拉我一把呢。”
黃順連忙搖頭:“越說越遠了。現在你是皇帝,我是臣子,皇帝的安排,我當然要照辦了。”
劉禪說道:“你不是普通的臣屬。這個天下人都知道。這裡就咱們君臣二人在,不必忌諱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