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路好說,就是要在即將來到的庭審中據理力爭,明確提出要求四族人進入莊園調查的請求。此案肯定有不少百姓圍觀,四族甚至可以安排相關人混在百姓人羣中,起引導作用。到時候,羣情激昂下,就算主審官闞澤想息事寧人、矇混過關也難。
利用城中士層的輿論力量與孫權鬥法,四族已經用過不止一次,每次都能收到不錯的效果。這個辦法,說起來還是借鑑黃順當初的主意。當初爲了阻止江東在江陵方向大舉用兵,黃順安排人在江東散播孫權的謠言,把孫權整的可真是夠嗆!也就是從那時起,四族認識到原來輿論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孫權也認識到,原來百姓的口口相傳竟然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這次,四族再次想到利用京城士層的輿論力量,逼迫孫權同意讓四族進入莊園。
但不能把寶全押在這條路上,還得另有出路。那就是暗的一手:派遣人趁夜色潛入莊園,查個究竟。如果可能,偷偷接觸一下莊園的園丁頭,摸清裡面的情況,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在接下來的庭審中有的放矢。
這是一招險棋!但關鍵時候,再險的棋也要走。議定之後,四族人很快即分頭行動。當晚就派出了夜行者潛入莊園。
劉茂身邊可有不少原墨氏刺客出身的高手,本身是刺殺高手,對防夜襲當然很有心得,四族派出的那些半吊子夜行者,在他們眼裡,跟大搖大擺進出莊園差不多,根本無法掩藏行跡。
對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劉茂表現的很是大度:讓他們進來,只是他們去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都要一一掌握清楚就好。
劉茂有這個自信。這幾天的時間,整座莊園已經在他的親手安排佈置下,成了一座軍事堡壘!外人進來,如果熟人引路,根本不知怎麼走路。何況還是在晚上呢。單憑燈火引路,那隻能被引入歧途,甚至引入致命的陷阱區。
劉茂正好藉助夜行者的闖入看看,自己這幾天的辛苦成果,能有多大的效果。
事實證明,效果還是很顯著的。夜行者顯然對以前的莊園比較熟悉,但他很快就發現,裡面的建築、道路結構已經大大變樣。沒有明確的目標,漫無目的的亂逛是很危險的,萬一連出去的路的找不到了,那就等着天亮被吧。
無奈之下,夜行者就在外圍轉了轉,畫了一些莊園內的簡單佈局圖,就悻悻離開。
四族接到這個失敗的消息,人人都是一臉的凝重:劉茂如此如臨大敵,看來是早有準備!要說背後沒有孫權的支持,打死他們都不信!看來,暗路行不通,只能靠明路了。
但走明路,僅靠四族,還是有些力量薄弱,必須拉上東順閣一起站隊,才能壯大己方聲勢。於是,四族又是一陣緊忙活,忙着與東順閣聯手。
東順閣與四族是兔死狐悲的關係,當然不願看到四族被大幅削弱。但東順閣不願意出手也是有充足理由的。當初校事活動猖獗,針對的大都是東順閣下屬的門戶,也沒見四族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現在輪到四族了,卻要求自己站出來支持四族,道理顯然不是這麼個道理。
東順閣擺出如此姿態,不過是漫天要價的手段而已。他們清楚,這次孫權對準的是朱家,是四族之一,若朱家倒了,四族可就名存實亡了。四族倒了,東順閣還能獨存嗎?
東順閣沒忘記自己能夠存在的基礎,那就是孫氏與四族勢均力敵,自己纔有生存的空間,他們任何一方如果佔據了絕對性優勢,對東順閣都不會是個好消息。
但東順閣要出頭,確實也有顧慮的理由。萬一孫權掉轉槍頭,來一個柿子先撿軟的捏,那東順閣可就要替四族擋槍了。好容易孫權的矛頭對準了四族,東順閣沒理由此時活躍,讓孫權注意到自己的。
所以,東順閣願意幫忙,但絕不會無限制的幫忙,能夠提供的幫助,頂多也就是道義上的。譬如,在四族人進入莊園一事上,東順閣可以發聲支援。但也僅此而已。
庭審前,能做的似乎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等待庭審上的正式交鋒了。
三天的時間過得飛快,這次,果然又是轟動京城的大案,老百姓早早就圍在衙門前,等待衙門開門觀審。這次,不但百姓關心,連各大商會也關注此案,專門派人來旁聽庭審。甚至連一向不過問政事的江東鏢局,也派了楊承前來。
楊承的來到,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闞澤看見楊承,愣了半響纔上來打招呼。並拉着楊承的衣角到一邊,低聲詢問他來的緣由。
楊承雖然不怎麼善於交際,但這些年人上人的生活,早就練就了他一副親和又保持適當距離的笑容。楊承微笑的表示:“此案事涉四族,關乎重大,很可能是日後朝局的一個風向標。江東鏢局雖然不過問政事,但也關心朝局的走向。所以,前來旁聽,以求提前獲知相關訊息。”
楊承說的簡單,但無論是闞澤,還是雙方當事人,都不敢把楊承的來意就如此簡化了看待。
楊承是誰?那可是正經的襄陽十姓中人,是黃順從小的玩伴。雖然過程中楊家搬到了江東,但楊家一直,沒有脫離襄陽十姓,一直以十姓中一姓而自居。而楊承與黃順的關係也沒有因此而疏遠,反而在黃順大力耕耘江東的過程中,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如果說龐尚是黃順在江東的總代言人,那楊承就是黃順在江東打江山的前鋒猛將。龐尚在江東,是不接觸實質事務的,而楊承卻直接管理鏢局,與江東各色人等都有接觸。手中權力比龐尚都大。
這樣一個人來旁聽,誰敢輕忽?說不定,楊承就是奉黃順的指示呢?此案若有夏吟坊的插手,那就是另外一番情形。事涉各方,都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楊承來到挺早,坐在那裡,喝着衙門提供的頭茬早茶,緊一口慢一口的品着,旁若無人,對周圍的大驚小怪,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