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梁山的高管,朱武的眼光已經漸漸跟上宋清,已經不再僅侷限於梁山或是山東河北一隅之地,而是放眼整個天下了。
昔日強橫一時的大遼帝國已經被掃入歷史的車輪,土地子民也盡歸金國所有。現在突然在自己這冒出個自稱是遼人的傢伙來,他想幹什麼?
朱武心中似懂非懂,沉聲道:“蕭朋友深夜來我這裡,恐怕不止告訴我們身份這麼簡單吧?”
蕭顯點點頭道:“蕭某此來是想同朱大人做筆生意,不知朱大人意下如何?”
“那就要看是什麼生意了?”
“事關你梁山此行所有人等的生死,朱大人覺得這生意可做得否?”
“你的條件是什麼?”
“助我大遼復國”
“梁山是樑王千歲做主,你恐怕是找錯人了,不過若你能將你所知道的告訴我,你的條件我會向樑王千歲進言”
其實朱武已經大概猜出蕭顯說的自己一行人有危險指的是什麼。李雪兒曾說她的太子哥哥有意殺掉燕青,然後嫁禍金人。讓梁山和金國火拼,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現在李乾順已經決意同梁山結盟,那麼這個危險就應該出自太子李仁愛那裡了。
卻聽蕭顯又道:“在下既然能來,就是因已經知道朱大人在樑王座下乃一言九鼎的人物,所以相信只要朱大人答應,樑王千歲也一定會答應。這是其一,其二,若大遼在北方起兵復國,必可拖住金兵南下的步伐,所以我相信樑王千歲一定會同意我這個條件的”
蕭顯的最後一句話顯然說到了點子上,如今爲了防備金兵南下,梁山布重兵在邊境。這不但需要龐大的軍費開銷,同時也會影響到梁山發展的步伐,而若是有人能在北面拖住金兵,顯然將極大地緩解梁山的壓力。
也罷,即便二郎要怪罪,也在所不惜了。
想到這,朱武沉聲道:“我怎麼相信你?”
蕭顯傲然道:“朱大人應該知道蕭姓在大遼乃是除了耶律之外最大的國姓,除此之外,我們的盟約若成,朱大人也可派人去我軍的駐地,看蕭某是不是在說假話”
“好,我代表樑王千歲答應你,你們有什麼需要,我們可以慢慢談,現在先對我說說你的籌碼吧!”
“相信朱大人能猜到我爲何會出現在西夏,西夏原來也確實是我大遼最忠實的屬國,但如今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單看李乾順要把女兒嫁給你們梁山中人,就說明他已經找到新的靠山,是決不會再相助我們的了。但這也只能代表西夏皇帝一個人的態度,而並不是所有人”
“本來我是住在太子府的,若不是我見勢不好逃得快,現在應該已經被李仁愛那狗賊擒住,送與金人賣好了。因爲我無意中得知,李仁愛那狗賊正與李仁忠兄弟進行一場陰謀,目標是他老子,而替罪羔羊就是你們梁山人衆,所以李仁愛才要除掉我”
聽到這,朱武不由看了看燕青,畢竟燕青要成爲西夏駙馬了,現在有人要害他老丈人,他顯然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作爲梁山一份子、一個漢人。燕青可以幫宋清恢復漢家河山,卻絕不會加害自己的岳父,這是做人的基本準則。
果然聽燕青毫不猶豫地問道:“你可有什麼證據?”
“如今李仁忠所屬的党項部族已經盡起人馬潛伏在興慶左右,隨時可以奉調進京,你們的梁山大營也已經在人家的包圍圈中。而這種事是瞞不住的,只要西夏皇帝派人一查,便可知分曉”
燕青相信蕭顯說的都是實話,不過這個時辰,宮門已經落鎖,誰都進不去,只能等明天再找機會進宮去提醒老丈人了。
不知不覺中,形勢竟然已經危險到這種程度,看來自己還是有些太樂觀了。朱武皺着眉頭站起身在房間內轉了起來。
燕青的婚事是在十日後,如果自己所料不差,李仁愛他們的發動也應該在這幾天,或是在婚禮當日。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自己應該立刻帶人離開。
忽地想起一事,轉頭對蕭顯道:“你是如何逃過李仁愛的追捕?”
“我命我的手下化妝成我的樣子將他們引開了,而且相信他萬萬也想不到我還敢潛回來,更不會想到我會來找你們”
蕭顯這麼說,倒是令朱武稍稍放心了些。
沉吟片刻纔對燕青道:“看來我們得回梁山去給你補辦婚禮了”
不等燕青說話,接着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李仁愛一定會重點防範我們,你明天恐怕是見不到你岳丈的,所以你就要想辦法把公主帶到我們這來,讓她派人去通知你岳丈,而我們則以打獵的名義出城,在這之前我會派人通知人馬暗中集結,一挨我們到齊,就立刻拔營返回麟州”
蕭顯忍不住插口道:“你們只有三千人馬,若是西夏人馬羣起而追,你們如何脫身?”
朱武傲然一笑道:“能敵過我們梁山大軍的敵人還沒出生呢!正好也可讓你見識一番我梁山的武力”
這牛皮吹的也太響了吧?這可是在人家的國土內,就你那三千多人,恐怕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儘管心中疑惑,可如今已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只能祈求他們不是在吹牛了。
事實正如朱武所想,燕青雖要變成西夏駙馬了,可守衛宮門的昔日同袍們,根本不念往日的情面,就是不肯讓他進宮見皇帝。
最後還是朱武手下的暗探想辦法幫燕青約出了公主。
燕青並沒有告訴李雪兒她哥要加害她爹的事,只說同兄弟們約好去城外打獵,讓她派人通知皇帝。
李雪兒整日待在城中正覺無聊,也沒想剛剛下過雪,哪有什麼獵物可打?毫不猶豫地派人去通知父皇后,就跟着燕青出城了。
燕青他們能輕鬆地出城,倒要感謝李仁愛與李仁忠兄弟的互耍心機,互相防備了。而且城中普通士兵根本不知道高層即將發生的震盪,所以絲毫沒有攔阻燕青他們。
梁山大營中,人馬早已集結完畢,待燕青他們趕到後,立刻開拔。
李雪兒雖奇怪打獵怎麼用這麼多人,但一顆心都在燕青身上,有燕青陪在身旁,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就這樣,這位西夏的公主被她自己的未來老公拐走了。
李乾順自從最終決定同梁山結盟之後,這顆心也終於落了地,現在他每天想的是如何藉助梁山的力量抗衡金兵,好能讓自己安心發展民生。
此時他正坐在殿內批閱奏摺,忽聞內侍稟報,準駙馬帶着公主去城外打獵了。
李乾順聞報不由皺了皺眉頭,剛剛下過雪,哪有什麼像樣的獵物可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胡鬧了。不對,若說這種胡鬧的事雪兒或許會做,以燕青的穩重,不應該這麼縱容她啊?
想到這,李乾順立刻派人去驛館請梁山朱武過來議事。
去傳話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卻告訴李乾順梁山驛館已經人去樓空,據驛館的下人說,他們一起同公主駙馬出城打獵了。
竟然有這種事?深諳政治陰謀的李乾順立刻在梁山如這反常的舉動中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其實朱武此舉未嘗不是對李乾順的一種變相提醒。若不是這樣,燕青以後怎麼跟老婆解釋老丈人有難,他們卻自己開溜的事?
李乾順沉吟片刻,隨即一邊命人去城外追尋公主及梁山等人,一邊招中央近衛軍統領前來回話,同時傳旨封閉城門。
可以說朱武此舉確實起到了很大作用,李乾順治國和治軍都很有方,極得士兵百姓愛戴。所以一旦城門關閉,外人想打進來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過李乾順雖防備了所有人,卻終是忘了潛伏在他身邊的那條惡狼。
隨着一道道旨意傳出,李乾順終於放心不少,不過出城的人卻始終沒有傳回信息來,這難免讓他還有些憂心。
正在這時,卻見太子走了進來。
李仁愛同從前沒什麼不同,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只有那雙眼睛中閃爍的異彩出賣了他的心思。
“外面可都已佈置好了?”
“回父皇的話,都已經佈置好了,準保不會漏掉一個亂黨”
李乾順點點頭道:“那就好”話音剛落,他突然感覺有些頭暈。用手扶着額頭,想要呼喚近侍,卻發現身邊除了太子,竟然再無一人。
實在是這個寶貝兒子平時隱藏太好,直到此刻也沒有多想,對太子道:“去命人把太醫給朕找來,朕有些頭暈”
卻見兒子只是垂着頭站在那裡,一動也沒動。
李乾順終於感覺出不對來,不過心機深沉的他,卻也沒有表現出絲毫驚慌,緩緩道:“你先下去吧!朕有些累了,改日再和你說話”
李仁愛似乎是不敢看老爹,始終沒有擡起頭,卻終於開口道:“父皇,您是該歇歇了,我都已經替您安排好,您再也不用操勞了”
李乾順心中暗恨,卻毫無辦法,只能盡力拖延時間,沉聲道:“你在我的茶水中做了手腳?”
“不是我,是李仁忠兄弟,他們爲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試圖謀害君父,幸虧我發現得早,不過父皇卻因中毒太深,已經昏迷不醒,軍國大事只能交由太子處決”
空曠的大殿裡,只有李乾順、李仁愛父子。
李仁愛幽幽的聲音彷彿不是出自人口,親口轉達他自己設計謀害老爹的陰謀,也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李乾順也不知道兒子給他下了什麼毒,只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這種時刻才越發體現出他作爲帝王的與衆不同之處。
微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兒子,不過你不要忘了,雪兒已經走了,她不會放過你的”
直到這時李仁愛才擡起頭,惡狠狠地盯着父親道:“你以爲她能逃走嗎?你放心,你們很快就會團圓了”
李仁愛猙獰的聲音迴盪在大殿裡,猶如厲鬼在嚎叫。只可惜他老子已經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