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洮州出發向東北方向行進,準備參加河東戰役的光軍步兵們已經被敵軍包圍兩天了,他們滿心想的都是即將參與的河東戰役,萬萬沒想到離開洮州後不久就被友軍所包圍,主持戰事的是新任參知政事完顏白撒,級別相當之高。
郝思文儘可能的維持了軍隊的局面,但是軍心浮動卻一日日的在增強,士兵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被友軍攻擊,不斷有傳言說潘正已經被朝廷判了謀逆,大家都是附逆之臣,馬上就要被瓜蔓抄了。
已經出現了小規模的逃兵,這讓郝思文心急如焚,倒是隨軍一起行動的趙汝凡抓緊時間炮製了幾篇宣傳稿,大致意思是咱們不是叛軍,包圍咱們的纔是叛軍,那些人已經準備投靠蒙古,正因爲潘總裁屢建軍功,所以纔打算用總裁手下軍兵的腦殼給蒙古主子獻媚邀寵。
這謊話編得漏洞百出,但是掉進水裡的人抓住顆稻草就是命,軍兵們雖然憂心忡忡,但感情上總是願意相信自己的軍隊和軍官的,所以,趙汝凡炮製的這些消息不脛而走,倒也一定程度上穩定了士兵的心思。
但是困難還是很多,糧食不足,敵軍的進攻一日緊似一日,光軍步兵們雖然驍勇善戰,武器精良,但終究也是肉體凡胎,不可能不吃飯不喝水的戰鬥,營地附近雖然有條小溪,但是每次打水都要經過苦戰,再這麼下去,用不了兩天營地的水就要用光了。
“明天上午取水,差一千貼軍各自帶好兩個水桶,用扁擔挑,五十人一組輪流快速跳水,秦統制,你率兵一千在北邊護衛,我率兵三千在南邊護衛,一定要擋住敵軍的攻勢!”得知飲用水又不足了,郝思文決定再次取水,軍兵要全力護衛貼軍們挑水歸來,大家雖然對這種頭痛醫頭的戰術有點不以爲然,但此時也別無他法,只能應聲。
第二天,營寨中的光軍排開陣勢,掩護着上千名貼軍到溪邊取水,但是今天敵軍似乎早有預備,前來圍堵進攻的軍隊也是尤其的多。
金軍已經預判到了光軍缺水的情況,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任憑郝思文率軍如何左右拼殺,也無法擊退敵軍的層層圍堵,大量的敵軍騎兵不懷好意的涌了過來,想要趁這個機會一口氣吃掉光軍主力。
郝思文做出了正確決定,命令全軍不要再想着打水的事情了,立刻退回營寨,但也就在後退的時候,敵軍騎兵快速涌了上來,郝思文被戰馬踩到,將士們拼死拼活把他拉回營寨。此時他已經身受重傷,腹腔都被馬蹄踏破,腸子流了一地,而整個右腿也幾乎被踩得不成形了。
軍醫迅速處理傷口,而剩下的將領憂心忡忡,主將重傷,大軍缺水,四面包圍,前途不定,再這麼下去,這萬多人就要交代在這裡。
“現在由我全權處理軍政要務,大家都到我這裡來彙報工作!”趙汝凡臉色有些發白,但努力挺直了一些,他是陝西地區民政的最高負責人,他不能慌。
將領們各自安撫好軍兵,重新樹立營寨之後,便去趙汝凡這裡,趙汝凡此時也是腎上腺素爆發,努力做出鎮定自若的樣子,吩咐出爲將領各自守好營寨,抵禦敵軍突襲,積蓄水源,收集積雪。
但是趙汝凡畢竟不通兵事,也必須在諸位將領中挑選一個人,自己爲他站臺,讓他接替全軍指揮。
他的目光轉了三轉,最後卻落到了完顏彝的頭上。趙汝凡臨來之前,高俊就說過他是個可用之才,可以好好考察。
“良佐,此時你可有破敵之策?”
完顏陳和尚此時心亂如麻,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爲什麼朝廷的軍隊突然對光軍痛下殺手,說起來,他們在陝西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幹掉的西夏人成千上萬,牢固的守衛西北邊疆,可以說是功勞無上。但是朝廷卻突然翻臉不認人,直接大兵圍剿,這超乎了他最恐怖的想象。
陳和尚是忠於朝廷的,但是,此時他的觀念卻十分混雜,朝廷的命令自然應該尊奉,可朝廷爲何卻要對有功之臣如此?自己爲朝廷立下這麼多戰功,怎麼又落到了這種下場呢?
此時聽到趙汝凡突然點自己的名字,陳和尚條件反射的站起來,這時腦子纔跟上趙汝凡的問題,趕緊躬身下拜:“我定然不負使命!”
其他諸位將領倒也樂於遵從陳和尚的命令,畢竟陳和尚依舊保持着陝西光軍的最高戰功記錄:一箭射傷副統帥。
有趙汝凡做後盾,陳和尚倒也真不含糊,立刻重新佈置軍隊,儘管在心底,他不是很願意與朝廷作戰,但敵軍已經殺到家門口了,讓他勸說同袍們放下刀劍舉手投降那也做不到,朝廷固然好,戰友們何嘗不是陳和尚最珍愛的人呢?
當這兩者起矛盾的時候,他決定再拖一拖,也許會有兩者之間調和的機會,也許能讓朝廷不再威逼陝西光軍,也許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誤會,此時此刻,他說不出讓全體光軍投誠自證清白的話來。
這一拖,居然給自己拖出一個未來的康莊大道。
光軍在洮州、在慶州,都抵抗得十分頑強,讓金軍感到非常棘手,儘管敵軍兵力分散,指揮不靈,又遭遇突然襲擊,但是,完顏合達所設想的那種土崩瓦解卻沒有出現。
但是看到完顏珣親自所下的志書,白華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朝廷授意,得知真相的他半晌無語,呆若木雞,兩隻空溜溜的眼睛半點神色也無,好久才冒出一句話來:“這是亂命啊。”
“運臺還是先回去歇息吧,茲事體大,一時接受不了也正常,潘正反跡昭彰,日後我當然會一一分說。”完顏合達很客氣的讓人將白華送回去,眼下自己手中幾萬大軍的糧草還要仰仗白華。
對慶州的進攻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完顏合達手下的兵馬也不是吃乾飯的,進攻力度極爲強大,但是,在堅強的守軍面前還是一次次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