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蒙漢分明:蒙古人的觀念(下)

黃承舊這才明白自己又被蒙古人賣了,他氣得咬牙切齒,指天畫地的大罵守將們都不講信用,沒一個關注自己這位給大蒙古國鞍前馬後效勞數年的大功臣。

好在他向來反應快,直接跑到衙門後院裡,雖然馬都被人牽走了,但是槽里居然還拴着一頭驢。他如獲至寶,擰持擰持終於把屁股挪上了驢背,一道煙兒跟着已經洞開的城門出去了。

城內只剩下兩千蒙古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殘,再就是世侯家的壯丁。蒙古人和世侯的子弟精銳們不想帶上這些會拖延速度的人,他們把大批的輜重也留在太原城中準備燒燬。

太原城內火光沖天,情景非常壯觀,蒙古人一道煙殺出來,直奔南方而去,此時,高俊卻只和一羣將領冷眼旁觀,他們距離蒙古人不算遠,士兵們都已經嚴陣以待,防止放蒙古人突圍的時候出現什麼不測。

還好,蒙古人就是按照高俊給他們設計的劇本走,出城之後不作任何考慮,直接向南一路狂奔。

直到他們快逃出近二十里,高俊給他們收的利息纔到,藺中犖、陳光諒左右兩邊一起殺出,截住敵軍的後尾部隊一陣廝殺,連殺帶降的蒙軍僞軍合計八千多人,而光軍的損失只不過是11人而已。

高俊並沒有親臨戰場,他一直帶領人馬就留在太原城附近,眼看着敵軍數萬人馬潰逃,城內一陣紛亂,火光沖天,便知道形勢基本穩定。

“文殊奴,你胳膊上的傷好些了沒?”高俊沒有急於進城,而是先檢閱了一番隊伍,在人羣中,他看到了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託太尉的福,啊,不,是託大王的福,我只是受了點刀傷,養養就好,也不耽誤上陣。”

“你小子,聽說在盂山的時候,你身先士卒,帶領你手下的兄弟們追着蒙古人的騎兵跑,可有此事?

“也沒那麼玄乎,蒙古人不經打,你不追就讓他們跑掉了。”文殊奴的情緒比高俊想象的要高不少,看樣子雙眼模糊的事對他的打擊已經基本過去了,現如今他也很適應自己帶隊軍官的身份。

高俊勉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遠處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最前方的偵察哨已經返回報告,說城內突圍的軍馬基本走光,眼下城門大開,城內亂成一團。

“他們的戲都唱完了,現在太原城是咱們的了,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封堵住着流竄的蒙古軍馬,不要使它們危害民間。”高俊很得意的搓了搓手,到現在爲止,河東之戰已經基本勝利結束,眼下就是要在太原盆地內十面張網,務必使逃脫出來的幾萬敵軍無處藏覓,束手就擒。

所謂十面張網,就是以高俊的本部兵馬爲北,馮達爲南,李銘爲東,僧虔爲西,各自排開一路大陣,仔細搜殺,鐵桶合圍。

另外選調精銳,將整個太原盆地劃爲六個防區,謹慎防止蒙古軍隊走漏至此,一旦有發現其蹤跡,立刻蜂擁相聚,傳遞消息。

蒙古人雖然有相當不錯的機動性,但不是鐵人,要吃飯要休息,高俊現在手下幾萬如狼似虎的好兄弟,根本就不怕這些人。

事實上,蒙古軍隊的崩潰比高俊所預料的更早,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蒙古人得知南面都是敵軍,霍州已經被馮達攻陷,平陽府的李守忠已經被潘正團團包圍之後,一下子就陷入到了巨大的絕望之中。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輕易捨棄太原是多麼不明智的舉動,眼下他們雖然處於野地,但是卻沒有多大的機動空間,敵軍像山一樣壓過來,像海浪一樣涌過來,四面八方無處不在,他們甩不脫,蹭不掉,只能等着被光軍糾纏上來,一口口吃掉。

“樑瑛,賈甫,你二人此時怎敢率衆離去,你們沒有看見高俊發的佈告嗎?落到這個魔鬼手裡,你們的萬貫家財哪裡還保得住!”

帶孫在大聲訓斥的是兩名漢人世侯,他們剛纔吆喝着要帶隊脫離蒙軍,準備向高俊投降去,蒙古人急忙策馬趕來,要阻止這些人。

“我也要爲全家的身家性命考慮,帶孫千戶,這件事情你們也不用勸了,咱們好說好散,也不枉我們爲大蒙古國鞍前馬後出生入死了這許多年!”樑瑛立刻反駁,並且揮手讓子弟們做好準備,這些良家的家族子弟們得知平遙已經被馮達攻佔之後人心惶惶,都在擔心家眷,已經沒有了跟蒙古人繼續賣命的打算。

“帶孫千戶,光我們家先後就有四人爲大蒙古國盡忠,流的血已經夠多了,就給一個州,我家鞍前馬後數年,損失數以千計,兩次先登,十餘次斬獲過百,對得起成吉思皇帝了,現如今家宅有大難,我們也不能再拖延了。”

正當雙方口角不停的時候,後面突然又一陣騷動,又有人飛馬來報:“西邊的隊伍裡面史遷和靳善的隊伍也亂起來了!”

世侯們的隊伍都是精選的本地人,哪有不戀家的道理,眼看着河東絕大部分田地都已經爲高俊所有,將士們的家眷也都落到了高俊手裡,士兵們沒有半點戰鬥的心思,主將也只能期待人馬回鄉,哪怕是投降高俊也行,但求留得一條性命即可。

整個隊伍頓時一陣喧鬧,趁着這個機會,樑瑛等人撥馬便走,帶孫紅了眼睛,直接率軍掩殺過去,世侯兵馬沒想到蒙古人一點情面都不講,愣了片刻,也立刻揮刀相向。

兩三天前還是戰友的兩軍,爆發出可怕的內訌,蒙古人驚訝的發現,世侯兵馬也不像他們一直所認爲的那樣孱弱無力,恰恰相反,他們有力的回擊打的蒙古人懷疑人生。

長期以來,僞軍當中也積累着對蒙古人的不滿情緒。畢竟,各首腦們倒是被蒙古人看中,鐵木真賞地盤,賞權力,賞錢都從不含糊。但是對於普通士兵而言,他們看到的則是殘暴的上官,混亂的體制,蕭條的經濟,以及處處高人一等的蒙古大兵。

這股怨氣早就需要發作了,現如今又增加了對前景的絕望,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眼下正是最好的機會,士兵們一發鬧起來都要回鄉,蒙古人縱然追擊攔截,又哪裡攔得住!

世侯孫威的手下子弟一百,人人騎白馬,親自爲本方軍馬開路,連戰半個時辰殺死殺傷蒙古軍隊三百有餘,使得整支隊伍都跳出了蒙古人的隊形之中,更不消說其他方面也是如此。世侯軍齊聲吆喝,蒙古軍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無法鎮壓。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幾聲淒厲的牛角號聲,高俊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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