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己種出來的糧食,不能讓寇盜吃掉!”何志也高聲疾呼。
“絕對不讓!”挑夫們齊聲大喊。
“加把勁兒,把糧食交給子弟兵!”
“好!”挑夫們跑得更快了。
何志也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沾上汗水的衣服已經被吹乾了,粘津津的貼在背上非常不舒服,在他身後,數十名挑夫正揹着擔子,上前線輸送軍糧,高俊把所有的牛馬都徵集到軍隊裡,便於他機動作戰,從後方運送物品只能靠人力。
“即便是13世紀,打仗打的也是後勤。軍兵一動,糧草消耗不計其數。”早在戰前,高俊和何志也二人就達成了共識,眼下高俊在前線指揮,何志也則統籌押剌百戶的一切安排。包括徵集民兵保衛各自的村莊,彈壓民情防止暴亂,安排伕役將軍糧源源不斷的交到邰家莊軍營去。
繡工們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再一次客串護士,她們用大鍋煮來消毒的繃帶,磨好清理創口用的刀剪以及消毒止血的各種藥物。
潘瑩纔來到繡工隊伍幾個月,在織物的手藝上沒什麼長進,但是對於這些外科手術的事項卻已經瞭然於心,她萬萬想不到,原來受了傷之後要這麼處理,本來看上去血淋淋的口子,經過簡易的處理之後,能夠癒合的那麼快那麼好。
從上次作戰,繡工們負責醫治之後,好多人受了傷都會找繡工們來解決,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潘瑩總是第一個撲上來,如果一段時間沒有傷者上門,她就總顯得心事重重。以至於最近一段時間,她總是在人們身上如飢似渴的來回打量,而全押剌百戶的人都對少女這貪婪的眼光避之不及。
還有民兵組成的擔架隊,兩支六尺長的木棍再加上幾條長長的繩子就可以製成一個簡易的擔架,有兩名民兵擡着,可以把一位傷員飛快地送回繡工的醫院裡去。對於傷者,繡工們會給他及時的治療,對於傷重不治者,也能給予臨終的關懷……
段鍾是五位管領當中最出色的,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理清了轄區各家族之間的關係,並且在這個基礎上穩固地建立起自己的權威,平時爲村民斷定諸事,到了這個時候,就能立刻帶領鄉親們捐錢捐物,並且也組織了擔架隊。
相比之下,一直在和段鍾暗暗較勁兒的趙汝凡就顯得力不從心,雖然他每天都幹到很晚,但給村民的印象始終是個村儒,與其說是服從他的安排,倒不如說是賣高俊、何志也的面子。在這樣一種情緒下,趙汝凡的工作雖然也不錯,但就不像段鍾那樣得心自如。
趙武凡爲此非常心急,但他不知道的是,何志也根本沒有在意這些——西北管駐地的文太公本來就和高俊不和,趙汝凡工作困難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能做到現在這等地步,何志也心裡挺高興的。
師範學校的學生們也都忙活起來,幫忙登記物資的流動,各戶的捐款,以及用工的工籌。
茶茶沒有跟隨當上管領的父親去沿河管,而是留在了小山墩堡老家,現在,她穿着短衣,挨個給挑夫發工籌——一節小小的竹籤,小雙在旁邊挨個記錄,每挑一擔物資上前線,能換一個工籌,等到仗打完之後,每個工籌能換三合粟米。茶茶也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顧不得大家女兒的風度,大聲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一個一個來。
也就是這天,何志也接到了馮達的信,得知彭義斌已經率領主力部隊去鄆城,馮達計劃率領自己手上的一百軍兵和五百義兵攻打彭義斌的後路大石村,他請求何先生率領民兵接手自己的防線,防衛河流沿岸,與此同時,提供更多的軍糧和器械。
“現在是個人都能指揮我。”何志也有點不滿意的自我吐槽了一句,開始集結民兵,並且下達了指令。
“高俊指揮已經推進到鄆城縣一帶,所以我們也要跟上去,轉運的中樞將從小山墩堡前進至邰家莊。”何志也下了命令。
命令一下,全軍整發,民兵和伕役同時出動,押剌百戶有五百軍兵、四百民兵,爲了保險,何志也一口氣徵調了兩百人,當天下午就趕到了邰家莊。
民兵前往河流兩岸據守,帶隊負責的是張成武,臨近晚上的時候,何志也接到報告,張成武已經全面接管了河流北岸的防禦,馮達正在率軍攻打大石村,兩人之間的通信暢通無阻,情況一切良好。
馮達率領軍兵發動了凌厲的攻勢,而彭義斌的參議官足足有三百紅襖軍和三五百剛剛投效的人馬,雙方打得難解難分。
僅僅是一天的攻擊,紅襖軍就傷亡了上百人,夜間,馮達暫時收兵,打算等到天亮之後再發動幾輪攻擊,總體上來看,還是馮達佔優,他相信假以時日,就足以打破寨子,俘獲彭義斌的後備人馬和全部軍需。
但是第二天一早,馮達接到消息,紅襖軍首領時全帶着七八百名飢餓的潰軍正在向大石村趕來,這羣餓紅眼的人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對手的人馬加起來不是馮達所能應付的,無奈之下,馮達只好退守桃花村,繼續向何志也寫信申請援兵。
已經焦頭爛額的參議官李國器和因爲腿傷在這裡療養的時青阿拉鬆了一口氣,歡天喜地的歡迎時全的歸來,儘管感到有些爲難,李國器還是大方的劃出一批糧食給時全的人馬聊以慰飢。一時間軍營裡歡呼雷動,這裡的人馬吃飽肚子之後,開始不安分的騷動起來,在經過過去的幾次戰鬥之後,大部分人都不想和高俊打仗了。
就在這個時候,時全叔侄倆也在秘密商議:
“高俊果然是個知兵的人,這次我是輸的心服口服。眼下騎虎難下,我打算在壽張掠奪一次之後,就趕緊東撤。”時全仔細考慮了一下。
時青迷惑不解:“叔叔,現在咱們還在幫彭義斌守衛營寨,怎麼能輕易去壽張劫掠呢?”
“人馬不還是咱們的嘛!咱們要是真想走,區區一個李國器還能攔得住?”
“叔叔,咱們要是走了,李國器就只剩下三四百人,怕是抵擋不住對面的進攻啊。”
“侄兒啊,這段時間我也想明白了,什麼面子名聲都是虛的,受招安纔是正途。我已經想好了,在這裡掠奪一次,就往東面東平府去招兵,只要用兵有馬,朝廷一定會招安咱們的。等到那個時候,跟江湖人有沒有交情又算得了什麼?”
時青還想再說話,但是時全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心意已決。
中午的時候,馮達接到情報,說李國器的營寨裡情形不對,似乎有散夥的意思。他連忙趕到最前沿,義兵們告訴馮達,從中午開始,大營裡面就吵吵鬧鬧的,有三五百人出了村,往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