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取英靈毅魄,長繞賀蘭山。”
——鄧千江
潘正的軍兵從正面,高俊的軍兵從背面,兩面夾擊石抹明安的軍隊,而後者已經陷入混亂當中。
“不要戀戰,突破敵軍的陣線,咱們也到將陵縣的營壘中去!”高俊大聲號令着,裡裡外外加起來不過兩三千人,大部分都是沒有經過訓練的災民,雖然短暫打蒙了對手,但終究不可能徹底擊敗敵軍。
趁着混亂,李驍奇的少年軍和殷去寒的婦女們也都跑了出來,在高俊軍兵的裹挾下向營壘跑去,也正是這個舉動暴露了他們的實力,敵軍圍攏過來,試圖遏制高俊。
但是潘正帶領手下發動了不顧一切的突擊,勇猛的軍兵們一波打穿了壕溝的敵軍,沿途的敵人無不潰散,契丹人絕望的扔掉了手中的刀槍武器,向北潰逃。
也鼓竭力的嚎叫,但依舊無法阻擋士兵的潰散,他在人羣中看到了茫然無措的朵豁歹,立刻大吼起來:“朵豁歹,看見那個拿着金色直刀的人了嗎?他是女真人的頭領,殺掉他!”
朵豁歹點點頭,從腰間摸出一支鷹羽箭,舉起弓的一瞬間,他不再茫然無措了,而是眼神堅定的望着目標,穩穩地張弓、搭箭、發射。
“小心!”郭延嗣大叫一聲,抓起弓猛的一放,一隻錐頭箭凌空飛去,然而稍微晚了一步,錐頭箭只從鷹羽箭的末尾稍稍波動一點,略微改變了軌跡,這支鷹羽箭狠狠鑿進了高俊的肩膀。
高俊捂住肩膀,感覺到一陣劇痛,雖然只有肩膀上中了一箭,但一瞬間,他感覺站都站不住了,用直刀拄起身體,高俊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在此時退縮。
“高指揮,高指揮你怎麼了?”劉德撲了上來,但是被高俊擋住了。
“沒事。”高俊喘着粗氣,感覺到肩膀傳來的一陣陣疼痛。“劉德,趕緊打出旗幟,咱們要和潘正匯合。”
此時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兩股軍兵匯合的腳步,潘正身先士卒,親冒鋒矢,軍兵們看到高俊的旗幟,又恢復了信心,契丹人只有絕望的暫時退卻。
“高指揮,指揮!”潘正衝上來,緊緊抱住高俊:“指揮,潘正向您覆命!”
“潘軍使,做得非常好。”高俊臉色蒼白,但是異常激動。
在觀州城下被擊潰七天後,大家終於再次匯合了。大家都在尋找自己的戰友,猛然間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淹沒了一切廝殺的聲音,充斥整個戰場。餓沒有啊好吧,世界太可怕了,
契丹人失魂落魄的退出戰場,這次進攻失敗了。
石抹明安氣惱的回到軍營,值得慶幸的是,由於高俊急於和潘正會合,還沒有燒掉整座軍營,毀壞營帳不到三成,他的人馬暫時還不用擔心補給後勤。
“整兵備戰,明日再次攻打營壘。”他下達了命令。
但是片刻之後,撻馬就回話了:“將軍,校尉們都起反了,不願意再攻打營壘。”
“你說什麼?”石抹明安吃了一驚。
然而事實正是如此,連續多日追擊這支金軍,整支軍隊上下瀰漫着厭煩的氣息,士兵們希望洗劫幾座大城市,而不是在雪地裡追擊着一隻又小又頑強的敵軍部隊。軍官們帶頭起了意見,要求轉頭攻打沒什麼防備的德州、棣州和濱州。
石抹明安和自己的屬下爭論起來,而也古在其間未可置否,並不表態。最後,明安不得不屈服於自己的手下,他們代表的是整支軍隊已經沸騰的民意。
畢竟,其他幾路蒙古大軍都在攻陷城市,洗劫城鄉,痛快的劫掠金銀珠寶,吃着美味的食物,強姦漂亮的女人,而他們卻在雪原裡跟着發神經的主帥追擊一小支金軍,無論誰都會感覺不滿。
“我可以答應你們轉頭攻打這三座州城,但是洗劫這三座州城之後,你們必須服從我的號令,否則的話,我就讓你們看看校尉和將軍有什麼差別!”這是明安帶着憤恨語氣所宣佈的命令,校尉們都跪在地上,知道不可能再強求更多了。
此時,在營壘裡,殷去寒堅持要給高俊包紮傷口,可高俊一定要先聚衆議事。
經過一番清點,大家才意識到這次的損失多麼沉重,會師之前,多少還寄希望於自己失散的戰友在對方軍中,可如今全員會師之後,才知道有些人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這麼說的話,潘瑩,潘瑩她……”潘正咬着牙,但是眼淚是抑制不住的,最後他放棄了,伏在案上痛哭起來。
“對不起,高指揮,我……”
“潘正,這段時間太委屈你了。”高俊努力維持着平靜,但是最終,他也忍不住流下淚水,這彷彿是一道開關,所有的軍官都痛哭起來。
高俊趕緊擦拭眼淚:“諸位,現在難道是男子漢抱頭痛哭的時候嗎?今天我們在心裡流多少眼淚,明天就要讓黑韃流多少血。現在開始議事。”
經過覈對,在營壘保衛戰中陣亡的軍兵有一百一十六人,傷亡最爲慘重的是郭延嗣都,全都僅剩四人,但保留了完整的都旗和認旗。
繡工也損失了六人,潘瑩和小冷都沒有消息。
除此之外,還有七十三名軍兵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被黑韃衝散了,其中絕大部分可能已經喪命於黑韃刀下。
但是當天下午,望樓上就傳來消息,黑韃正在撤走。
營壘內的人都有些驚愕,現在鹿角已經蕩然無存,壕溝都被敵我雙方的屍體填滿,敵人的進攻道路暢通無阻,營壘的內部雖然有了新來的人支援,但也是岌岌可危。敵軍再發動一次衝鋒,再組織一次進攻,也許營壘就要被攻破了。
“潘瑩,保佑我,諸位郎君,保佑我。”她低聲唸叨着,艱難的向前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