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潘正手下的什將,我記得你外號叫蓋着天。”
“卑職蓋從文,見過宣帥。”這個大漢費勁的彎下腰,給高俊行禮,然後就畢恭畢敬的掏出書信交給高俊:“這是潘統制讓我交過來的
潘正率軍渡過大河之後,受到了蒙古綱的熱情接待在酒宴上,言語之間似乎有些拉攏的意思,按照事先就商量好的手段,潘正對此表現得不冷不熱,略帶矜持。
蒙古綱並沒有因此而失望,而是客客氣氣的將潘正禮送出境,而潘正隨即沿河南路行進,在十數日之後抵達了開封。
在開封,親自接待潘正的是新的皇太子,完顏守緒。
對於這個手刃胡沙虎的太子,潘正很有印象,他也聽高俊說過,此人算是個有些長遠見識的人物。
除此之外,潘正也見到了其他幾位朝廷重臣,包括參知政事張行信、禮部尚書楊雲翼等人,對朝廷近些日子來的情況有了些許瞭解。不過最大的消息來源還是一直在開封活動的李朱羅,和她見面商談的事情,反正寫的不多,但是有關朝廷的情報,相當一部分都寫明瞭是李朱羅提供的。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朝堂上爭議最大的人物卻是已經年老的宰相高汝礪,按照金代常例,高汝礪已經到了請求致仕的年齡,然而其人卻與術虎高琪聯繫緊密,在排擠異端,就在前不久,主虎高琪做主,高汝礪動手腳,將學士完顏伯嘉一腳踢到了太原那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早在剛剛商議南遷的時候,主虎高琪就是用類似的辦法按住了完顏承暉,之後又想辦法弄死抹捻盡忠,之後又以陝西軍情緊急爲由,將河南路轉運使王擴趕到陝西。
現如今,高琪在皇帝身邊掌管機要,而高汝礪掌管利權,兩個人沆瀣一氣把持大權,誰敢反對他們,就被髮配去河北,朝堂上的臣子皆爲一空。
當然,反對高琪的人也不是沒有,而且大部分都是高俊的老熟人,爲首的就是張行信。
張行簡、張行信兄弟對宣宗有擁立之功,自然不比於其他諸人,高琪也始終沒敢動他們倆,張行簡已經去世,但張行信又入尚書省,並且本着處處跟高琪唱反調的精神,在開封繼續大演紙牌屋。
“這是越來越走下坡路了,朝堂上果真無人。孫鐸前年去世,朝廷無規措之臣,張煒亦死,朝廷無理財之臣,張行簡故,朝廷無文學之臣,任天寵、高霖、斡勒鬆先後故去,朝廷更加沒有可任用之才。”
高俊不由得搖頭嘆息,根據潘正來報的消息,當年對高俊有提攜之恩的張翰最近也重病在牀,恐怕不久於人世。
“朝上並非沒有人才,而是賢才不得見用,高琪、高汝礪二人亂政,對有才之士橫加貶謫。有忠直能幹之才,此二人就在完顏珣面前佯爲稱讚,鼓動把他們派去河北死地。賢能之士驅逐四方,朝廷的亂局一時半會兒算是難以改變了。”
而另一個消息則是朝廷正在準備實施辟舉法,在僅有的控制區內重新選拔縣令。
辟舉法並不是第一次實施了,早在剛剛南遷的時候,河北一片混亂,守土官長都想早些離開是非之地,因而不惜以貶官的方式調任河南。
因而朝廷嚴令所有的河北官員都必須到任期滿,期間就算有立功,也只是加以遙領,給予錢財,絕不輕易升任別處。
隨後,開封朝廷在這個的基礎上,不斷的靈活調整州縣主官的任免方式,到了現在,辟舉法已經逐漸成型,以政績來考覈官員的真實才幹,然後加以任用,在這之中,縣令的選舉爲重中之重。
而在這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單位則是司農寺,早在金朝初期就成立了勸農使司,後來併入三司,但是金宣宗南遷開封之後,又解散三司,成立司農寺。
勸農使司最早的職責確實是勸力農桑,兼掌管風土人情,但是到司農寺時期,後者的重要性卻遠遠超過前者,成了信訪監察單位。
新的辟舉法獲得了一定的成功,至少在宣宗時期,縣令的選人方面還是相當值得稱道的。不過高俊不無惡意的想:與其說是完顏珣有識人之明,倒不如說是地盤大大萎縮,僅有河南一路之地,地方上有消息,中央更容易得知了。
高俊看這封信的時候,潘正已經率領軍隊離開了開封,完顏珣對於潘正聽從命令的調動,表示出了很高的讚賞態度,將他的軍號改名爲永昌軍,並下令河南路轉運使備船,讓潘正的人坐船到虢州,在那裡徒步過潼關,進入陝西。
朝堂上爾虞我詐固然從不停歇,但是也真的不敢放鬆,胥鼎進入陝西建立行省,而王擴作爲轉運使供給軍需,完顏合達等人提控陝西各處的佈防,潘正也是其中的一環節,主要負責臨洮方面。
而在山東這邊,據說又要派遣一位大員提控各位公爵之間的關係,調解矛盾,監督他們盡力作戰。
潘正還帶來一個消息:再過幾天,將會有一個年紀青青的士子匆匆趕來根據地,他對這裡好奇的很。
高俊追問之下,才得知此人就是曾經在邸報上發表過文章的傅起。
此次潘正去開封,也拜訪了此人,他剛好因爲丁憂暫時歸家,一番交談之後,傅起立刻決定前來山東看看。
“丁憂的時候出門遠遊,這可是人倫大忌,此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前來,對咱們根據地還真是大有期望。”高俊想到這裡,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見見此人的。
此時的元好問已經不是那個在登封鄉下埋頭苦讀的書生了,恰恰相反,此時他手下有幾十號人要管,上百千人每日聽從他的命令調遣,整個山東的文化教育和新聞宣傳都要在他的指揮下行動,禮政府是六政府之首,而元好問雖然只是個代主席,但是地位絲毫不低於其他主席。
衆所周知,元裕之乃是當世才子,現如今,這個代主席也不過是入夥太晚而已,半年之內是必然扶正的。
大概也正因爲如此,當傅起見到元好問的時候,一時間簡直不敢相認,這個不到三十歲的人如今擔負瞭如此重大的責任,已經在臉上顯示出了精明強幹、一言九鼎的氣質,和當年那個溫和親厚的元好問相比,真是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