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不死,千年成妖,一個民族能夠獨立千年,無論看上去怎麼寒酸,都有它獨特的一套秘訣。別看高麗朝鮮似乎一直是以當狗爲生,但想當狗的多了去,能當得如此自在的卻少之又少。
更不要說起源於半島東南偏僻地域的新羅,能夠借與唐朝聯合滅高句麗的機會奪取漢江兩岸,又趁着五代十國的紛亂,遼宋兩國的對峙進軍大同江,之後又藉着金朝崛起的東風直指鴨綠江,後來又藉着蒙古擴張的機會拿下了蓋馬高原虛川江以南的土地。
最後,在元明革鼎戰火紛飛之際,拿到了整個圖們江以南,版圖一擴再擴,卻始終不爲中原王朝所猜忌。這點本事,堪稱爲在摞在一起的三個雞蛋上跳舞。
這麼一個鬼精鬼精的民族,最終還是在開疆拓土的誘惑前迷失了眼,過於貪婪的吞下整個長白山北麓,讓高俊也始料未及,不過正如李奎報所說的那樣,這會爲高麗帶來巨大的禍患。
但是眼下無論是孫庭還是崔瑀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當中,盤踞長白山數年之久的蒲鮮萬奴徹底覆滅,他手下人馬星散流離,當地的女真百姓也相信金朝皇帝還擁有強大的實力,這些子民又紛紛投靠到孫庭的麾下了。
入關的蠻族向來是開化一波,保守一波,拓跋氏鮮卑從大興安嶺出發,終於得以入主中原,回頭就對草原上的窮親戚不屑一顧,甚至將之諷刺爲不會思考的蟲子。女真人也同樣如此,中原的皇親國戚們已經過的是地道的中原人生活,屯住在中原的猛安謀克村寨也享受了無盡的福利,可他們在東北的同胞卻依舊在白山黑水間艱難討生。
蒙古人何嘗不是如此,根據得到的消息,由於連年用兵,蒙古高原上的部落羣衆生活日益困難,最近在劉伯林的地盤上,甚至發生了不少蒙古人因爲無法承擔兵役賦稅,貧困的向漢族土豪和回鶻商人賣兒賣女的事情。
到了清代也是一樣,北京的八旗子弟提籠遛鳥的時候,黑龍江的旗人還和索倫人一起,揹着鳥槍,在泥濘地裡摸爬滾打,和老毛子的殖民軍拼命。
孫庭看到的長白山女真也是如此,和他們在中原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同胞相比,這批人依舊過着艱苦的生活,用粗糙的農具向大山進發,勉強討要一點果腹的糧食。
現如今,高麗佔據了長白山的絕大部分地區,更是對當地人毫不手下留情,高麗人垂涎於長白山中的那些適合耕作的盆地谷地,因此要花大力氣將原本聚集在此的女真人趕出去,一個又一個猛安村寨被高麗人放火燒燬,女真人被趕走或罰沒爲奴婢,而高麗的屯墾戶被招募來到此地。
不過,封建時代就是效率低下,高麗軍隊的驅趕現在並沒有改變當地的民族主體成分,不過也確實有成千上萬的女真人不堪壓迫,向西逃到孫庭的地盤上請求收留。
孫庭是來者不拒,他也在爲即將的大戰做準備,作爲高俊手下的高級幹部,孫庭當然清楚高俊絕對不會止步於一個漳河戰役,到冬季結束之前,一定還會再打一兩個大仗,而自己絕對是要在一個戰略方向上承擔主要任務的,此時應儘快平定各地,積蓄實力,做好向西南入關的準備。
現如今,只有一塊小小的陰雲還盤桓在孫庭高麗聯軍的後方,那就是千山地區的契丹餘孽,這些傢伙依舊不忘復辟大遼朝的美夢,甚至前不久還突然集體出動,穿越數百里抵達鴨綠江東岸,劫掠高麗村鎮。
孫庭已經着手佈置派兵前去圍剿,但目前,遼東方向光軍的主要精力都已經轉向西線,對付張柔和耶律留哥。
金朝在河北前線沒留什麼觀察員,所以對高俊的勝利並不知道詳情,他們雖然隱約也知道光軍進展不錯,但不能想象此人已經贏得了多麼巨大的勝利。
最近一段時間,朝廷的主要動向還是在新一輪的紙幣改革上,完顏珣已經宣佈明年改元爲元光元年,並且發行新的交鈔元光寶貨。
元光寶貨和興定寶泉的兌換比還在爭議當中,不少還對民衆有些善念的臣子,比如陳規和完顏素蘭主張應該控制在1:400以內,但是高汝礪堅持稱如果比例不定到1:1300,根本就不足以緩解朝廷目前的財政危機。
最後,新鈔的兌換比例被定爲1:700,南遷以來,十年時間內先後發行了三種新鈔,金朝政府主導的惡性通貨膨脹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二百萬倍以上。
不光是發鈔造成了惡性通貨膨脹,朝廷印鈔還要向民間徵收鉅額的雜稅,被稱爲桑皮故紙錢。
金延續唐制,農稅不高,但是朝廷和各級機關又需要鉅額費用養官養兵,因此經常臨時加收。這些原本一時應急的錢很快就會固定化,並且層層加碼,逐年累積,舊稅不去,新稅又來,這一類稱之爲雜稅。
縱然是有姜子牙一般的奇才,可是他在直鉤釣魚的時候,恐怕沒等見到周文王,先要被稅吏折磨個半死。這雖然只是個笑談,但是卻反映了一個現實,沉重的稅賦摧毀了河南的農業生產。
以至於儘管孔元政在山東征收的提留款不惜扒房牽牛,但是民衆還是使勁的從河南往山東跑,就算根據地的百姓被提留款逼得要命,也沒有幾個人去河南交軍需錢。
這點上,高俊不得不承認孔元政是個剝削高手,他把稅金控制在所有的百姓都要辛苦勞作才能苟延殘喘,但不會因爲稅款太高而破壞生產的份兒上,定在拿走你身上多餘的每一文錢,但保持你還能繼續活命勞作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