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並國大典舉行的很順利,人們都爭相談論着巫女的模樣。
巫女啊,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白淨的臉像是瓷做的,大大的眼睛居然是透明的水藍色,整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祭臺上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一般,聽話的樣子格外惹人疼愛。
這應該,就是極光的模樣了吧?伊江水在不遠處看着,想象着極光活着時陳幻狼該有多麼寵她。可惜……她略微感慨的嘆口氣。
而這個典禮獨獨缺少了陳幻狼一個人,他在青樓喝花酒喝的開心,左擁右抱,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小青在他對面彈着古箏,對他這付模樣,無奈至極。他究竟是關不關心暗呢?還可以這麼淡定的坐在這裡……
“你啊,少喝這麼多!”小青一邊揹着她的古箏,一邊還要扶着陳幻狼“你看你,到底想不想參加並國大典啊?”
“不想啊!大叔我啊……”他打了個酒嗝,大着舌頭說“我想和小青你在一起啊!”
“說什麼酒話!”小青的臉都通紅通紅的,人都說酒後吐真言,那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大叔我是千杯不醉!”陳幻狼揮動着手臂,招惹的周圍的人們都向他們看去。本來小青就扶不住陳幻狼,這一來,兩人差點摔倒。小青真是哭笑不得:“好好好,你是千杯不醉,現在我們要回家,你要真是沒醉的話就好好走路行不行?”
“大叔我這不是好好走路了麼?你纔是啊!幹嘛……幹嘛走路搖搖晃晃的呢?看,扶着我都走不穩了!”他一把推開小青,自己歪歪扭扭的走着,帶着一臉的傻笑。小青沒辦法,趕緊追過去,被他推開也不放手,誰讓他喝醉了呢?不管他,誰還能管他呢?
好不容易到了家,陳幻狼沒忍住,吐的哪都是,前所未有的狼狽。以前也有喝醉得時候,但他還留有一絲清醒,起碼還可以自己回來,睡一覺第二天醒來抱怨幾句頭疼什麼的,也就沒事了。這是第一次,他不僅醉了,還醉的這麼徹底。自從暗回來,有好多好多的第一次,都是小青所不熟知的陳幻狼的另一面。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小青把他的髒衣服換下,看着他閉着眼睛胡亂的說着醉話,心底忽然很柔軟很柔軟。
“極光……極光……”他猛的一把抓住小青的手腕,叫的卻是別人的名字。
“乖啦,放手,我去洗衣服,你吐的哪都是你知道麼?”她柔聲安慰着,像是哄小孩。他既然叫出他妹妹的名字,大概是在夢中見到了吧,這樣想想,他其實還蠻可憐。小青不禁用另一隻手摸摸他的額頭。
“還是你對我好啊,極光!只有你對我好了!”他叫嚷着,一用力把小青樓在懷裡,頓時小青石化在當場。
他……他抱了自己?!小青簡直不敢相信!他的懷抱是那麼溫暖,現在只屬於她。這樣想着,小青也抱住他。反正……反正他是把自己當做是他妹妹的不是麼?那就……那就假裝一下好了。小青知道自己這樣很卑鄙,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她甚至還對他說:“對呀,我要是不對你好,還有誰呢?”
“我只有你了極光……極光……”他把頭埋在她脖頸間,喃喃的說着,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皮膚上,激起一片漣漪在她的心上。
就連洗衣服時,小青都忍不住偷偷的笑。
“就那麼高興麼,不就是抱一下。”阮隆英不合時宜的出現倒奇蹟般的沒有引起她的反感。她哼着小曲,懶得理他,她今天可是心情大好啊,誰也不能影響。
“我和你說話呢!”他走過去拉起她“你少假裝沒聽見!”
“那要我回答什麼?”小青冷眼相對。
“你……”阮隆英氣的說不出話來,他原地踱了幾步,又對她說:“想想你的身份吧!即便不與我成親,你又是有多麼高貴!這種粗活,哪裡是你乾的?”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阮隆英。等到你真正喜歡一個人之後,再來同我講這些話吧。”小青繼續洗着衣服,阮隆英雖然還是不明白,但他知道多說無益,總之小青是不會聽他的不管他說什麼。
如果真是喜歡一個人,那麼爲他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阮隆英怎麼會懂呢?小青望着阮隆英離去的背影,慢慢的搖搖頭。因爲阮隆英,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誰啊,他就算和自己成親,也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已。像他這種人,哪裡懂得愛呢?其實就連陳幻狼他這種人,也是不懂的愛的。可是偏偏每個人都要把自己的愛強加給他,他擁有那麼多愛,反而越來越迷茫,到底,什麼是愛呢?
沒有參加並國大典的還有蘇離淵,他是不得已沒有參加,重傷好些後,他就臥牀休息。雖然楚惜若在一邊照顧他,但蘇離淵寧肯她不照顧他,每天那付表情就好像是……不,是明明白白就是告訴蘇離淵,她不樂意。
“你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我現在身體不適,等好些後,我自會和王說明。”這樣說蘇離淵也不是不心痛的,他以爲自己可以打動她的,誰知道……果然還是不行啊。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在誰家?”楚惜若熬好藥,把藥放在桌上“你要是真是身體好些的話不如回你自己的家。”
“呵呵,也對。”他靠在枕頭上,自嘲的笑笑。楚惜若本來想說什麼,但那股藥味實在是太苦了,楚惜若忽然就發出一聲乾嘔的聲音,並且控制不了的跑出去吐起來。蘇離淵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個想法浮上心頭。他迫不及待的問着楚惜若:“你是……你是有了我的……我的孩子麼?”
“然後呢?”楚惜若含了一口水,漱了漱口“我都說過,我和你沒關係,所以你也別擔心什麼了。”
“你……”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啊!蘇離淵嘴笨,反駁不了她,可心裡的急切攪的他心神不寧。他垂下頭“我到底怎樣,你才能接受我?”
“我們不是已經是夫妻了麼?我再也不是神女。”她端起藥碗,遞給他“先喝藥吧。”
他要的不是這種……蘇離淵擺擺手:“我不想喝。”
“何苦呢?”楚惜若爲他感到可惜,他是個好男人,但她沒有那個意願要和他廝守終生。現在說是要分開什麼的,當然是不可能的,有了他的孩子是一回事,王命也是不能抗拒的。反正說來道去都是不喜歡,不如就這樣隨隨便便過一輩子好了,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和誰都是一樣沒差別的吧。
“這是你的妻子麼?”暗站在房間門口,靜靜地看着兩人,她身上還穿着紅色的祭服,所以即使照料蘇離淵的沒去參加並國大典的楚惜若也知道她是巫女。
“是。”蘇離淵點點頭,楚惜若也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在一邊用湯匙攪拌着湯藥,快些涼了,好讓蘇離淵喝。身爲**,她還是有點自覺的,哪怕裝出來也好,起碼要在外人眼裡,表現得他們很幸福很美滿。
“我還想,也許你也是一個人。”暗低低的說着,她就不應該到這裡來,簡直是自討沒趣。
“你們說着,藥有些涼,我再去熱它一下。”楚惜若端起藥碗走出去,暗看她走了,望着她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語:“她好漂亮。”
“謝謝你的誇獎,快請進,我也不能下牀遠迎實在有失禮儀。”說的盡是些客套話,他怎麼變得和在春之國時完全不同呢?暗奇怪的看着他的臉,明明長相是沒有任何變化的啊。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麼?”
這問題古怪,怎麼會不記得呢?於是蘇離淵如實回答,她便點點頭:“這樣便好,這樣甚好。”
說完她就離去,弄得蘇離淵一頭霧水。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他不會明白,像他這樣的武夫,能明白什麼呢?最美好的日子並不是出生或是什麼,而是與他相知相依相伴而已,相愛已晚,只需他記得自己,如此,甚好。
暗漫無目的的走着,路過御花園,禁不住那裡叢花開放,想起陳幻狼種的火紅的薔薇,又本是小孩子性格,貪玩,走進去折了一枝花,別在發間。
“大膽!誰家的小孩子,竟敢在本宮的花園裡隨意折花!”冥靈正由宮人們陪着閒逛,看見一抹紅色的身影,出聲呵斥。暗聽見聲音,轉過頭去,不認得公主,也沒有行禮。
“真是大膽!見了本宮也不知行禮!”見暗穿着紅衣,倒有幾分熟悉,這纔想起來,這是炎雪國的巫女。冥靈也有參加並國大典,這麼重要的典禮她想着陳幻狼總會來的,誰想到他偏偏不來參加。這麼說來,這個巫女的長相十分眼熟。冥靈走到暗眼前,擡起她的下巴:“讓本宮看看你的臉!”
不看還好,這一看,卻驚的冥靈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不是……這不是陳幻狼的妹妹麼?這不是陳極光麼?此時此刻,冥靈多麼希望聽到有人對她說,這不是極光,這是你的錯覺罷了。
冥靈雙眼向上一翻,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