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千算萬算,林強終究還是低估了王大校花的任性程度。
“你說你爸不讓你打遊戲?那不行,必須上門跟你爸說個清楚。”
王佳瑤在說完這句話後,直接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把林強的地址給要過來後,得意洋洋的看着林強:“我知道,讓你帶路不太現實,所以本小姐決定自己去!”
不管是大神的意識也好,還是王者的心態也罷,在現實裡碰到王佳瑤這種人,一切都是白搭。
林強只能灰溜溜的鑽進王佳瑤打的出租車,跟這個女人一起,回到了自己家。
“咦,你家裡,怎麼沒人?”反覆的敲門之後,見沒人吱聲,王佳瑤轉頭問林強。
“現在幾點?”
“四點四十。”
“那等會,我媽就快回來了。”
林強了解王佳瑤的脾氣,這個女人說白了就是一頭倔驢,只要是認定的事情,就會鐵了頭的幹下去。比如上一世,這個人爲了林強一直不願嫁人,即便林強已經跟李昕訂婚了,王佳瑤還是頭也不回的等着他。
所以林強很清楚,就算今天以爸媽不在家的名義支走王佳瑤,那麼明天、後天呢?
與其夜長夢多,倒不如直接就在今天把問題給解決了。
林強的母親是環衛工,如果不是重大節日的話,工作時間都是朝五晚五。就是早晨五點就要開始掃地,一天工作12個小時,到了下午五點才能下班休息。
而林強的父親,是建築隊的普通小工,每天做些搬運水泥、鋼筋、磚瓦的活,上班的時間雖然不那麼固定,但是日出而作,日落方息是常有的事。
爲了省錢,母親一下班就要匆匆趕回來,買菜、做飯、操持家務,十幾年來一貫如此。
不過今天,母親回來的,似乎有點晚。
王佳瑤看了看錶:“不是說一會就回來的嗎,現在都快五點半了,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
自打林強記事以來,母親朝出夕歸,十幾年如一日。每次他放學回來,桌上都是做好的飯菜,這幅畫面從未變過。
有了前一世的記憶,林強可以確定,未來的幾年,家裡的日子雖然還是清貧照舊,但是也未曾出現過什麼大災大難。
想到這,林強纔算是舒了一口氣,母親回家晚可能是因爲什麼事情耽誤了,不會出什麼事的。
“我先請你吃點東西吧。”林強見王佳瑤等的着急,開口道。
“算了,”王佳瑤擺了擺手,“剛纔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看過了,你們這附近餐廳的檔次都太lo,竟然連家星巴克都沒有,實在是讓人提不起胃口。”
時間在沉悶之中,又過了十分鐘,王佳瑤實在沒了耐心:“算了,改天再找你爸理論,本姑娘要先回家了。”
“嗯,那就改天吧。”林強幽幽一笑。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自己父親的暴脾氣,他跟王佳瑤一樣,都是油鹽不進的倔驢。
林強家住的是破舊的老樓,只有五層,外面的牆皮由於歲月的風化,已經顯得斑斑駁駁。
小區本有一次集中拆遷改造的機會,可後來因爲拆遷款談不攏,還是被人貪污了怎麼着,最後房子的問題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源於幾十年前的建築風格,這棟樓的樓道很狹隘,而且採光的玻璃只有巴掌大小,還因爲歲月的原因,被染滿了灰塵,採光效果極其微弱,讓整個樓道始終陰陰沉沉的。
王佳瑤順着樓梯往下走,剛剛消失在林強視野裡,就扯着嗓子猛然大吼一聲:“啊!”
“怎麼回事?”
林強心頭一震,急忙飛奔下去。
只見王佳瑤前面正杵着一隻黑影,藉着微弱的光亮,定睛一看,可以看到這黑影身形佝僂,而且似乎是用頭巾遮住了臉頰。
正常人哪有這個樣子的?
林強拽了下王佳瑤,決意把她送到樓底下。
“哎呦,嚇死我了。”王佳瑤長舒一口氣,挽着林強的胳膊就往樓下走。
不過就在那個黑影挪動的時候,林強敏銳的發現,這個人走路的姿勢好熟悉!
“媽!”林強微微喊了聲。
那個黑影聽到聲音後先是一愣,隨即頭也不回的加快了腳步。
如果說之前林強心裡還有幾分顧慮,那麼此刻,他已經完全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自己的母親!
正所謂母子連心,老媽走路的姿態,他已經足足看了有二十幾年,這樣的熟悉程度,是不可能認錯人的。
只是母親爲什麼要躲自己?
林強不由分說的追了上去,母親最後別無選擇,只能先跟林強回了家。
拿掉包着臉頰的毛巾,一塊拳頭大小的淤青便顯現了出來。
眼尖的王佳瑤,一眼就看出,林強媽受的傷不止這些。
從她走路的姿勢來看,腿跟腰應該也受了傷,雖然沒有到傷筋動骨癱瘓在牀的田地,但也肯定傷的不輕。
看着受傷的母親,林強心如刀絞。
血濃於水,母親被打,兒子心中的痛苦自然不言而喻。只是林強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從六年後重生而來,這一世的所有事情,他都已然走過一遭。
他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記憶,也沒有找到關於母親受傷的這件事。
聯想到剛纔在樓道里母親急於躲避自己的慶情形,林強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上一世的自己沉迷遊戲,每天直到很晚纔會回家。
而母親呢,凌晨五點就要出門上班,晚上的時候,基本九、十點鐘就已經入睡。所以大多數時候,林強回家的時候,只是能看到桌子的飯菜,卻見不到做出這飯的人。
可憐天下父母心,如果不是今天王佳瑤非拽着自己早早回家,怕是這件事情就會被堅強的母親一直窩在心底,就算是重生一次,他也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強緊緊握住母親的雙手。
在觸碰到母親手掌的一瞬間,林強的眼眶瞬間溼潤了。這雙手很粗糙,粗糙像是反覆使用的抹布,溝壑遍佈,骯髒的塵土鑽進裂開的肉縫裡,像是一道道蜿蜒曲折的黑線。
“這位姑娘是你同學吧?”林強的母親故作堅強,強行擠出一抹生硬的微笑,“你看媽年齡大了,記性都不好了,這都買了一輩子的菜了,今天竟然把這事給忘了。你們倆肯定餓了吧,強子,快,先給人姑娘倒點水喝,媽這就給你倆買菜去。”
“媽!”林強飛身堵在門口,兩眼泛紅,“告訴我,是誰打的你。”
上一世的自己,只是一個一無是處只會打遊戲的窮學生。
但是經過了那麼多的人情冷暖,這一世的林強,早已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小子。
只要他願意,就可以再去找sky,或者是任何一支戰隊的老闆,以加入他們戰隊的條件,爲母親換回一個公平!
不管什麼時代,白吃黑總是勉強,但是黑吃黑卻是亙古不變的法則!
“沒什麼事。”母親明顯還在逞強,是啊,天底下的父母,那個不是發自心底的想爲自己孩子撐起一片天,有誰會願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給自己的孩子看。
“媽,你不說,那麼以後我就不去上學了。”
“你!”林強的母親很氣,但是他也瞭解自己兒子的性子,這個傻小子,跟他爸一樣,都是倔驢。
最後母親只能妥協,待林強母親道出原委之後,王佳瑤氣的粉拳緊攥,牙齒咬的咯嘣響:“真是太過分了!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人!”
林強母親掃的那一段路,是勞動路南段,是聯通好幾個政府部門的重要路段。聽說最近有上級領導要來視察,所以環衛局的大小頭目,都對這段路的衛生情況格外重視。
爲此,他們制定了一套全新的檢查標準——圈地取土,以克論淨。
負責道路的檢察人員,會專門帶上四根木棍,一把刷子,跟一臺小電子秤。
如果看那塊有灰塵,這些人就會用四個小木棍把這塊地給圈起來,然後用刷子把裡面的土聚到一起,之後放在電子秤上稱重。
別的地方定的標準都是一平方米內塵土不超過15克就算合格,但是這一段路,爲了保證上級領導過來視察的時候,能夠不出亂子,前幾天這塊的標準被定成了3克。
這也就忍了,但令林強母親萬萬想不到的是,今天那羣狗崽子,竟然把標準定成了1克!
那麼超標了怎麼辦?當然是扣工資。
林強母親被抽到含土量15克,上級二話不說就要扣300塊的工資。
對於一個普通的城市白領來說,300塊錢或許只是一次週末唱k的錢,但是對於一個起草貪黑的環衛工而言,他們的工資一個月只有2000塊出頭,300塊錢等於辛辛苦苦白乾了四五天的血汗錢,一下子付諸東流!
“不光是我,今天我們好幾個人都被打了。所以我跟你爸才希望你能好好讀書,以後找個坐辦公室的輕鬆活,可千萬別走你爸媽的老路!”林強媽說完低着頭,默默坐到了破舊的皮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