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體,似乎受過什麼重創,雖然表面是痊癒了,但是血氣卻是虛的,所以才很容易生病,也就是因爲這個,那曼陀羅的藥性你纔會受不住,需要好幾天才能恢復。”駱鳴宇慢慢地給李小蕙講着道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算來這時間,大概是在半年內。”
怎麼會不好?李小蕙當日在宮中沒事可做的時候,可是拼命鍛鍊以恢復身體健康,再加上武則天雖然監禁了她,卻並未將她投入牢獄,在機上太平公主暗中照應,她的伙食也是很好的,李小蕙以爲自己早就恢復了,怎麼駱鳴宇只按了按她的腕脈,就什麼都知道了?
駱鳴宇只說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駱鳴宇覺得實在是難以說出口。
其實在他第一次爲李小蕙診脈的時候,就發覺李小蕙應該是剛剛生產過孩子不久,甚至很有可能是小產。其實這也不是他有多神,只不過是診斷的結果,加上合理的推斷而已。
李小蕙血氣不足是很明顯的,而她身上又沒有任何足以造成大量失血的傷口,她沒有其他任何疾病,自也不可能是吐血,一個女人唯一可能大量失血地,大概也生產,或者是小產了。
當然,這也只是駱鳴宇的推論而已,推論沒有得到證實之前,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一來,若是猜錯了,豈不是掃了他這個“神醫”的臉面;二來,若是真的,李小蕙明明是少女的裝扮,她與李子林的關係又是曖昧不明,如果這是真的,李小蕙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這話還是不挑明爲好。
“小蕙姑娘,路途奔波對身體多有損傷,如果以後可以安定下來,應該好好補補身體纔是,雖然現在姑娘覺得身體尚好,沒有不適,但是多則十年斷則五年,身體一定會出大問題的。”駱鳴宇趁着李小蕙聽他說話聽得入神,沒有留神自己胳膊的當口,忽然在李小蕙胳膊上骨頭折斷的地方重重捏了一下。
李小蕙也的確是被駱鳴宇的話吸引了,現在她已經漸漸有些佩服起這個年輕的“神醫”來,只是嘴上不肯認而已,聽駱鳴宇這般說,李小蕙心中已經是有些信了,她好端端活着,死了又活了一次,還從皇宮中死裡逃生了一次,早已經惜命的很了,雖不至於達到想要長生不老永遠不死的地步,但是能多活幾年是絕對不願意少活地。而且李小蕙覺得一定要活的有質量,纔對得起自己這般離奇的經歷。
“啊!殺人啦!”駱鳴宇那麼一排,李小蕙一下子跳起來,捧着自己的胳膊用力甩着,恨恨地道:“駱鳴宇,你想要我的命啊!”
“胳膊不是已經長好了麼?”駱鳴宇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跳來跳去的李小蕙,道:“是你自己覺得它沒有好,所以才一直不能動,其實,這不是已經長好了麼?”
李小蕙一愣,嘗試着慢慢動了動自己的右臂,果然,胳膊其實已經可以動了,但是爲什麼先前無論她怎麼動,都只能微微擡起來一點點呢?果然是出於心理因素麼?
就算是有現代醫學的藥物和方法,這種骨折怎麼着也得需要兩三個月才能復原,駱鳴宇他用了什麼方法,爲什麼不過一個月的時光,就能讓斷掉的骨頭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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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鳴宇看着李小蕙用疑惑的眼光望着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起來,他晃着手中一冊薄薄的書,笑問李小蕙:“如今可服了我?”
“算你不是庸醫吧!”李小蕙的胳膊能動了,她自然是很高興的,但是卻必須要和駱鳴宇認輸,這一點讓她心裡覺得有些不痛快,雖然他不是庸醫,但是也絕對不是什麼“神醫”!在李小蕙的印象中,但凡醫術高明的人,一定是韜光養晦的,往往是那些醫術不怎麼高明的,才喜歡在自己頭上扣什麼“神醫”的名號。而且,老人們不是常常說,“老中醫,老中醫”麼?看來中醫只有老了才管用,這麼年輕,能做什麼?
可偏偏就是這個年輕地大夫,給她治好了斷掉的胳膊,還是以如此快的速度讓她痊癒。更加厲害的,是這個年輕的大夫居然從她的脈象猜到了她的身體狀況,甚至猜到了幾個月前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件事情。
會不會這麼神啊!還是說這個人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以前的事情,所以纔來裝模作樣?
可是不像啊,不會有這麼多人都認識她吧?
李小蕙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冒充她的那個女孩兒,雖然那女孩兒已經死了,可是那女孩兒身上的秘密也隨着她的死亡一起被埋葬了,這始終是一件讓她無法釋懷的事情。李小蕙腦子裡轉着亂七八糟的念頭,越想就越是往壞的地方想,越想就越覺得自己要倒黴了。
“你爲什麼就是不肯相信別人?”駱鳴宇輕嘆了一口氣,問道。
李小蕙擡頭看着駱鳴宇,現在連這個人,李小蕙也不敢相信了。
“你不完全信任子林兄,我看得出來。爲什麼連你身邊的朋友,你都不肯信任呢?你一定沒有體驗過那種一個人的孤獨,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就只有你一個人,雖然你可以看到別人,但是他們都和你是不相關的,他們溫馨和美的生活也與你無關。你只能一個人,沒有人幫助,也沒有人關心,更不會有人在意你心裡在想什麼。”
駱鳴宇說着,這個話題像是觸動了他心裡的什麼隱傷,他的臉上露出孤獨絕望的神情,就好像溺水的人,眼睜睜看着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被人從自己眼前拿走,卻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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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總是帶着一股仙風道骨之氣的人,原來也是有他的煩惱的,他並非像李小蕙看到的那樣無慾無求,沒有煩惱沒有痛苦。那種怡然自得的模樣,只是他展現給別人看的,而非真正的他。
李小蕙心裡也涌出一股強烈的共鳴,這種孤獨她知道,周圍的人沒有一個可以信任,所有的人都是監視你的敵人,不能亂說不能亂動,就算是身處在衆人的簇擁中,但是內心的那一份孤獨卻是越來越強烈。
孤獨,並非在於你生活的環境中有沒有人,而是看有沒有真正的知心人在周圍。
可惜,世事如此,駱鳴宇是自我放逐,自己去過那種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的生活,而李小蕙卻必須要生活在這種時時刻刻都有着謊言和欺騙,對於所有的朋友都不能百分之百信任,不能將心中的一份隱憂告訴任何人的環境中。
“那位李兄,我看他待你很好,不要不相信他,如果你不相信任何一個人,就會像我一樣,最後只能一個人生活。”駱鳴宇說罷,將他手中那冊薄薄的書冊遞給李小蕙,道:“這本書雖然薄,但是其中有不少養生之道,送給你了。”
李小蕙愕然接過,不知駱鳴宇要做什麼。
駱鳴宇不語,他將他的藥箱背起來,用手撣了撣有些皺的衣服前襟,在李小蕙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走到門前,他扭頭衝着李小蕙笑了笑,道:“既然你的胳膊已經好了,我也該走了,病人好了,大夫哪兒有再留下的道理,難道還等你下一次把骨頭摔斷麼?”
“呸,咒我!”李小蕙帶着幾分惆悵站起身來,想要挽留駱鳴宇,卻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理由可以留下他,“李子林還沒回來,你不和他告別麼?”
“不必。”駱鳴宇笑着搖了搖頭,道:“告別又有什麼用?只是形式而已。趁着天色還早,我還可以進山多采些藥,就此別過。”說着,他擺擺手便走了,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駱鳴宇走的很瀟灑,不拖泥帶水,也不婆婆媽媽,甚至連普通人的告別都不用。他該來的時候就來,該走的時候就走,絕對不會當別人生活中可有可無的裝飾。
對於這個人,留給李小蕙的大多是疑問,他從不說起自己的家庭,甚至這一身醫術源於何方,他也從不透露。他就像是一個謎,當李小蕙看着他的背影漸漸隱沒在霧色中時候,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個人,她以後一定會再見到的!
李小蕙很確定地這麼想,卻不知道爲什麼。像駱鳴宇這樣居無定所的人,想要再見他一面又談何容易?
李小蕙卻不知,駱鳴宇一搖一擺走上山道的時候,心裡亦跳的厲害,平靜了許多年的心境,在這一刻忽然被打破了一角。駱鳴宇笑了笑,暗自嘲諷自己,閒了這麼許多日,怕是體力下降地厲害,爬個山都會心跳成這個樣子,看來今天採藥,要費些力氣了。
李小蕙慢慢活動着自己的胳膊,除了還有些許的痠痛不適外,活動已經不受任何限制了。李小蕙翻看着駱鳴宇給她留下的那本薄薄的冊子,正自出神,忽然聽到背後一聲巨響,李小蕙一驚,手中的書冊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