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蕙的計劃進展地十分不順利,簡直到了舉步維艱的程度。
現實和她的預想差太遠了,人心都是會變的,一兩個人的衷心不能代表所有人都會固守着舊日的約定。名單上的人,李小蕙一一查找過去,十個有九個半都避而不見,或者根本不認。他們現在已經身居高位,的確沒有爲了這種不一定有結果的事情冒險的必要。
雖然慕雲峰說過,背叛者身上的蠱蟲會復活,但是李小蕙並不知道如何操作。況且,那些有膽氣敢拒絕的傢伙,往往都會用很陰損的招數來轉嫁自己身上那潛在的危險。
比如,將禍患過繼給自己並不喜歡的某個庶出的兒子身上,再將那個兒子趕出家門,越遠越好,這樣,就確保了自己的安全。
出這種損招的人,自然不會懼怕找上門來的李小蕙,往往就是派下人把她打發掉了事。
當年他們會許下那樣的誓言,未嘗不是出於被迫無奈的情況下,後來步步高昇,自然再也不願意涉足這些爭執,保全現有的身份地位纔是最要緊的。
而身居不出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已經是病入膏肓,恐怕根本不知道還有她這麼一個人存在,李小蕙也想不出任何辦法可以進宮。至於她的父親,那個懦弱的皇子李顯,雖然聽到了一些傳言,但他自己行動也不得自由,就算是一心想見見李小蕙,也沒有辦法。
就這麼一來二去地,李小蕙在洛陽又等了半個月。
她都要急瘋了!
宰相府那也不是人人都可以進去的,在她郡主的身份沒有得到確認之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郡主,也大可以抵賴不人,就連呂安也沒有了開始時的熱切,對李小蕙也開始敷衍了事。
李小蕙知道,如果她再不做出些什麼事情來,靠那枚扳指所獲得的一點點尊重就會消失地無影無蹤,到那個時候,她再想要做什麼事情,就更加困難了。
可是,做什麼好?
就在李小蕙心煩無聊跑到街上胡亂溜達的時候,她看了一名女子。
傾國傾城的女子。
那女子的容貌,只要是見過的人,沒有幾個可以忘掉的,尤其是她一顰一笑間的風情萬種,她舉手投足的神韻風采,就算是見過一面,也無法輕易忘懷,更何況李小蕙還見過她很多很多次。
子衿。
青青子衿,明明如月。子衿和明月是長安城兩大花魁,一個紅透了半邊天,另外一個就紅透了另外半邊。長安多才子,才子多風流,只要是長安城中的才子雅士,不認識她們兩個是不太可能的。
子衿喜紅,熱情奔放,宛若烈火。明月喜白,冷漠孤高,猶如寒冰。
只是,長安的花魁子衿,怎麼會出現在洛陽的街頭?出現在洛陽的街頭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穿着很普通的衣服,素面朝天未上絲毫的脂粉,連一向喜歡的飄逸素紗衣服都沒有穿,只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裙,頭髮簡單之極地攏起來,腳下踏着的也不是她一向喜歡穿的蓮花鞋,而是一雙極爲普通的布鞋。
如果不是李小蕙看到她向自己微笑示意,真的會以爲她看到的並不是子衿,而是一名與子衿長相極爲相似的女子。
“李姑娘,好久不見了。”子衿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微微低着頭向李小蕙走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李小蕙奇道。
子衿笑了笑,向身後招了招手,她的小婢女庭芳就不知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你且去,我隨後便到。”子衿低聲吩咐着庭芳,等到庭芳蹦蹦跳跳地離開,子衿才笑道:“李姑娘可以來洛陽,我就不可以麼?難道子衿就是長在長安的一朵花一棵樹,不可以挪地方?”
李小蕙嘿嘿一笑,洛陽遇故知,總還是讓她有些高興的,連日來因爲事情沒有任何進展而積鬱的無奈,倒也消散了些許。
“李姑娘許久不見,卻見清減了。難道是被哪位負心的公子拋棄了?子衿可是聽說,李姑娘走後沒多久,江九公子也就離開了洛陽,不知去向,而慕公子,也不見了。”子衿吟吟一笑,雖然素面朝天,但這一笑間魅惑天成,宛然便是長安那個一顰一笑讓無數人傾倒的女子,“慕公子向來神出鬼沒,不見也便罷了,可是江九公子居然也扔下江家那大片的產業,不怕被人趁機奪了去,這就有些有趣了。”子衿欲言又止,一雙妙目在李小蕙身上流轉,那意思顯然就是,你怎麼有這麼大的魅力?我怎麼看不出來?
李小蕙唯有苦笑,古代的人居然也是如此八卦,聽子衿描述,她也能想得出現在長安都在流傳着什麼關於她的言語。無非是說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女子,容貌既非國色,技藝也非超羣,更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居然將長安兩大風流公子的心都牽走了。李小蕙也想得到,如今她可要成了多少女子嫉妒的對象,因爲從表面上看,她的確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與子衿這樣的美人兒站在一起,她馬上就變成了鄉下丫頭。
“不說這個。”子衿大概看出了李小蕙的窘狀,馬上笑道:“說說明月那個丫頭,看着平時對哪家的公子都愛理不理的,現在那丫頭也倒黴了。”
“明月?”聽到這個名字,李小蕙想起了那個宛若冰霜一般皓潔冰冷的女子。
提到明月,子衿立馬喜笑顏開,顯然明月倒黴,她是高興之極。
“就是明月。”子衿道:“那個小丫頭,不知怎麼不對了,居然喜歡上那個窮酸的畫師,對,就是那個姓吳的小子。不僅帖銀子,還把那小子請到她的花園裡去,哎呦,對那小子好的不得了,平時從來不笑,也就是對着那小子,喜笑顏開的。”
子衿一邊說,一邊搖頭。但是她的臉上卻全是幸災樂禍的表情。明月與子衿是競爭對手,兩人在長安正豔正花魁的名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明月喜歡上了人,自然無心與她爭,她當然會高興。
“難道是——吳道子?”李小蕙想起上一次明月問她討要那副吳道子所繪人物風景畫時那種略帶羞澀的表情,明白了。
子衿點頭,道:“對,就是那個傢伙,明月這下可要倒黴了,她賠了那麼多銀子在那小子身上,不知爲了那小子推掉多少公子的邀請,可是最後呢?那姓吳的小子一走了之,一點音信都沒有了,明月居然就閉門不出,謝客不見。